第112章
高歡看上去渾然不放在心上,只顧著向使者打聽賀拔岳的近況,言談間,時時追憶兩人曾在懷朔共抗衛(wèi)可孤的戰(zhàn)友情。 馮景陪笑附和,這次出使的任務(wù),他早已拋至腦后。 還沒入晉陽,馮景就已經(jīng)得到消息,高歡將元修之妹納入府中,此時再去索要元修家眷,反而會讓高歡以此為由,強要賀拔岳將元修送回。 兩人交談許久,高歡突然提出要與賀拔岳歃血為盟。 賀拔岳顯然是了解高歡的脾性,早早就授權(quán)了馮景。 馮景也不推脫,代替賀拔岳與高歡割心前血立誓,約為兄弟。 爾朱兆之后,高歡終于有了新的香火兄弟,感覺人生又有了新的奮斗目標。 誅滅爾朱氏后的空虛感,一掃而光。 …… 堯雄領(lǐng)兵過懸瓠城(今河南汝南),往南便是南梁北方重鎮(zhèn)白茍堆。 他麾下足有兩千騎卒、兩千步卒、以及兩千州郡兵充當輔兵。 其中一千鮮卑騎卒是高澄特意從段韶麾下調(diào)撥。 白茍堆近在咫尺,騎馬徐徐而行的堯雄神色嚴峻。 之所以不是急行軍奇襲白茍堆,一方面是一人一馬,不具備奔襲基礎(chǔ)。 另一方面,此戰(zhàn)緊要的是威脅白茍堆,迫使陳慶之回師救援,至于能不能拿下這座城池,并不重要。 既要攻城,就不能少了步卒出力,真拿這兩千騎卒下馬攻城,別說是勤儉持家的小高王,換了堯雄自己也舍不得。 一路少有言語,直抵白茍堆城外。 白茍堆,梁人多稱白茍城,城中有守兵兩千,城防堅固,但這并不足以讓守將安心。 須知道白茍堆直面廣州汝南郡,而魏將侯景前段時間才由汝南往西南進發(fā),攻向東荊州。 高澄麾下幾員大將姓名,早就被南梁探子打聽清楚,此時城外部曲打出堯字將旗,白茍城守將自然知道是堯雄領(lǐng)兵。 粗略一數(shù),城外不下五千余人,若此時侯景麾下萬余人轉(zhuǎn)道向東圍攻白茍城,則禍事近矣。 白茍城若失,魏人可隨時南下劫掠西淮等各州。 眼見堯雄在城外打造攻城器械,白茍城守將不敢耽擱,急忙派出數(shù)撥信使,向陳慶之報信求援。 而白茍城以西,領(lǐng)兵支援東荊州的獨孤如愿,與侯景在比陽城頭攻防數(shù)次,逐漸不支。 眼見陳慶之部依舊在襄陽與高澄對峙,獨孤如愿率領(lǐng)部眾趁夜逃離,回師南荊州。 侯景也終于攻陷東荊州州治比陽城(今河南泌陽)。 站在比陽城頭,侯景意氣風發(fā)。 “明公為何不依世子之言,揮師向白茍而去?” 幕僚王偉終于忍不住問道。 侯景輕呵一聲: “大丈夫怎能受一稚子驅(qū)使。” 王偉默然無語。 侯景攻陷比陽城后,分撥兵力,攻伐東荊州各地城池,不久,收復(fù)東荊州全境,卻只是派了一名信使,告知高澄士卒疲憊,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高澄得知消息,心中毫無波瀾,他清楚自己與侯景的關(guān)系,明面上過得去就行。 而陳慶之卻不知道兩人的過節(jié),東有侯景威脅,北有高澄龜縮防御,陳慶之深感不能再繼續(xù)僵持下去。 兩路魏軍,陳慶之選擇了迎擊高澄,目的就在于欺負高澄年幼且長于治政,疏于戰(zhàn)陣的特點。 高澄若敗,侯景孤軍必退。 哪知道高澄居然死守營壘,任憑如何叫陣邀戰(zhàn),都不做理睬。 恰逢此時,陳慶之接到高澄部將堯雄猛攻白茍堆的消息。 終于恍然大悟,虧他一直提防著高澄是要使自己放松警惕,趁機夜襲。 原來是在行攻敵必救之策,難怪這么沉得住氣。 陳慶之望向魏軍大營,沉吟不語。 北魏大營。 “大都督,梁人要撤了!” 高澄聞言不再糾纏慕容紹宗請教兵法,他趕緊騎馬與幾位將領(lǐng)在親衛(wèi)的護衛(wèi)下,出營查看。 果然見梁人大營鬧哄哄的,似在收拾行裝。 這讓高澄大喜過望,心道: ‘當年我與高歡在韓陵并肩作戰(zhàn),擊潰爾朱氏二十萬聯(lián)軍。 如今又在襄陽城外逼得陳慶之無功而返,誰人再敢欺我年幼,說我不知兵?’ “定然是陳慶之知道了白茍堆被圍,這才要匆忙撤軍。” 高澄分析后,回頭面向眾將下令道: “諸位速速隨我回營,集結(jié)部曲,我等尾隨追擊,總要撕咬下梁人一塊血rou。” 說罷,打馬便走。 龜縮十余日的京畿各部終于出營列陣。 有斥候傳報,確認陳慶之大軍離營班師。 高澄更是興奮,讓賀六渾挨了這么多天的罵,怎能叫陳慶之輕易撤離。 “諸位將軍,隨我追擊梁人。” 高澄下令后,還不忘提醒道: “切記保持陣型,莫要給了梁人反攻機會。” 一聲令下,全軍進發(fā)。 ‘打仗好像也不怎么難嘛!’ 騎在馬上的高澄得意的想到。 他本打算就在后頭吊著,給予陳慶之壓力,希望能夠在追擊中有所斬獲。 但是讓高澄意想不到的是,經(jīng)過梁軍大營時,卻見到營中滿是物資。 “糟了!” 高澄一拍腦門,終于記起了崔延伯的遭遇,北魏軍隊可是最見不得敵人逃亡后,所留下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