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如今形勢危急,最緊要的是趕緊通知領軍將軍早做準備,還請高侍中速速帶我往宮城相見。” 高隆之聞言暗自思量,若真像陳元康所言,元亶等人集齊了許多健仆,一連數日卻尋不見下落,這無疑是在為宮變做準備。 婁昭已然處在最危險的境地,此時入宮,豈不是把自己也給送入虎口,興許還沒到宮城,就遭了截殺。 “陳司馬,我以為婁領軍久控禁軍,根基穩固,不必我等費心。當務之急是立即出城,往晉陽告知大王洛陽局勢,待大王引軍南下,城中宵小必然畏服。” 陳元康怎么也沒想到身為高氏親信的高隆之,居然會臨事畏縮,打算拋棄婁昭,自己逃回晉陽。 他深深看了高隆之一眼,而后贊同道: “高侍中言之有理,此事不宜耽擱,我等應速速啟程,元康唯恐沿途不靖,請侍中賜予兵刃傍身。” 高隆之見陳元康答應自己,喜得眉開眼笑,連聲應好。 吩咐仆人送來一柄長劍,當場交給了陳元康,正要吩咐家眷同行,哪知道陳元康抽出長劍,抵住高隆之的脖頸,威脅道: “侍中要走,元康今日便以此劍染血,報效世子知遇之恩,侍中也將身背罵名在九泉之下惶恐不安。若與元康入宮,未嘗沒有生機,縱然身死,大王也會善待家眷,賜予身后哀榮,何去何從,還請侍中三思。” 陳元康眼中的決絕讓高隆之確信,這個文士真敢一劍捅死了自己,他沖著要逼上來的心腹仆奴們喊道: “莫要亂來!” 轉頭朝著陳元康苦笑: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方才又思量了一番,還是陳司馬言之有理。” 又沖奴仆們怒喝道: “你們這些蠢物,還不快點準備馬車,沒聽見我要與陳司馬入宮嗎!” 片刻后,陳元康用長劍逼著高隆之與他共乘馬車,確認是在往宮城方向行駛后,終于松了一口氣。 陳元康安撫道: “高侍中放心,今日之事,元康不會告訴旁人,侍中只需管住仆奴之口即可。” 高隆之見陳元康雖未收劍,語氣終究是柔和下來,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得了陳元康的保證,高隆之滿臉愧意道: “陳司馬行事不惜身,高某也是佩服的,可嘆我得大王厚恩,卻只想到保全自己,與陳司馬相比,著實自慚形穢。” 這句話并非虛言,高隆之也是幕僚出身,只不過侍奉的是時任晉州刺史高歡,這才得任高位,他自認無法看淡生死,為高歡的小舅子把命給搭進去。 陳元康安慰道: “得世子垂愛,為主君效死而已,高侍中無需多想,危難時刻,顧全性命本就無可厚非,侍中能夠冒險出城向高王通稟消息,已然可貴,侍中無需自責。” 這畢竟是一個人心喪亂的世道,斛斯椿向爾朱氏盡忠之舉猶在眼前,爾朱兆幕僚呈給高歡的信件也還未銷毀。 哪能強求人人都舍身為主,不惜性命。 萬幸沿途一路順暢,馬車在宮城前停下,陳元康也隨之將長劍收入鞘中,在高隆之的帶領下,進宮去尋婁昭。 第七十二章 宮變 當婁昭聽到陳元康說明來意,第一反應也是選擇要逃。 他是婁昭君的同母弟,打小就跟在高歡身后,知道姐夫是個念舊情的人,即使丟了洛陽,也不會遭受責難,何苦留在這里給人當靶子。 至少他從沒有聽說過發動政變,卻放任禁軍被對手掌控的道理。 留在洛陽有生命危險,逃回晉陽,還可追隨姐夫南下,戴罪立功。 難道二十萬鮮卑大軍還奪不回洛陽城? 高隆之目睹了婁昭的選擇,重振精神: 真不是我懦弱畏縮,就連婁昭這樣騎射冠絕于世的軍中大將,在審時度勢以后,也覺得去往晉陽報信,才是明智之舉。 這般想著,高隆之瞥了眼陳元康,心道:他可是你主君的親娘舅,你能持劍威脅我這個冒認的親戚,難不成還敢逼迫婁昭身陷險境? 陳元康的長劍留在了宮門外,不是人人都有攜劍入宮的資格。 但是陳元康還有一張利嘴。 “我之所以前來報信,正是聽說了宗王們臨近舉事,這才往宮城避禍。 “將軍應趁消息還未傳開,先發制人,立即以議事為名,召集禁軍將領,將立場不明之人或擒或殺,再以心腹代之。 “屆時,將軍只需關閉各處宮門,隔絕消息,賊人倉促起事,缺乏攻城器械,也只能望墻興嘆。” 說著,陳元康哄騙道: “大王命世子為京畿大都督,領軍三萬南下屯駐洛陽,不日便將抵達,這也是宗王們急于叛亂的緣由。 “將軍只需守住宮城,待世子趕到,賊眾必然潰散!若棄軍而走,路遇賊眾,又如何能夠保全自身!” 婁昭、高隆之還不知道高澄受任京畿大都督一事,更不可能知曉同行的只有段韶麾下三千人。 “先生所言當真?阿惠真領了三萬人南下?” 婁昭驚喜道。 若真以雷霆手段,確實能震懾禁軍數日,勉強守城。 他擔憂地是等高歡接到消息,再從晉陽起兵,縱使擊潰叛軍,也只能進宮為自己收斂尸身。 陳元康卻打了一個馬虎眼,他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