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睜大了眼睛。

    白菡也看到了，她本能的想向言聽白跑去，但是腳步釘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下一刻，整個大地鳴顫起來，無數的山峰樹木被看不見的威視撕成碎塊，泥沙簌簌而下，狂風形成漩渦，鳥雀鳴叫著被卷進風暴，沖天的巨光拔地而起，氣勢直貫九霄。空氣仿佛被撕裂，有大塊看不見的幕布開始剝落，每個人的耳邊響起尖銳到難以忍受的尖嘯。

    長老們面色大驚，拼盡全力維持著身形不被裹挾而飛。

    言聽白的心底劇烈震顫著，像是有一股強大到恐怖的力量正在瘋狂撞擊著他的靈識，渾身像是拆筋破骨一般疼痛，眼睛已經看不見方向，他狠狠咬著牙齒，憑借本能拼命在亂流中跑向白菡。

    不管即將發生什么，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黑色的石碑在狂亂的氣流中越升越高，包裹其中的雁歸劍光芒越來越盛，兩者漸漸的合為一體，閃著凜光的長劍慢慢被鍍上一層純黑色的劍膜。

    緊接著，雁歸劍猛烈迸出灼眼的光芒，那光芒暈著天地靈力，氣勢強勁的直接將所有人壓制得瞬間倒地昏迷。

    言聽白在看到那個白色的纖秀身影倒地的一剎那被半空中雁歸劍幻化出的劍心沒入了心臟。

    心臟的鈍痛已經失去了知覺，言聽白被突如其來灌入的靈力和記憶震在原地。

    身體空曠的像是無邊的曠野，奔騰的靈流泄閘一般瘋狂涌入，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靈虛仿佛掌心一握，天地皆在方寸之間。

    時光像是一片翻卷的云團，一股腦的塞進他的腦海，上千年的前世，兩情相悅的前盟，生離死別的撕心，云陽山癡等的歲月，一樁樁一件件像是畫面一般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

    那些畫面都有同一張臉。

    白菡。

    第51章 啾啾啾啾啾   結尾

    天地烏沉低暗, 翻卷的氣流狂躁的仿佛要吞噬一切。

    言聽白捉住了白菡的指尖。

    天道洶涌澎湃的力量涌入身體，過往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三世的記憶全部涌入腦海，輪回中無盡的等待, 萬年孑然的背影，九重霄上的絕望的淚水, 一幕幕浮現在他眼前。

    白菡在翻涌的風暴中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她也同樣被喚醒了前世的記憶。

    第一世鴻蒙初開, 言聽白是修行路上一個孤獨的先行者。他看中了一片靈氣蔥郁的山林, 就在那里辟出洞府獨自開始修煉。

    一日，有受傷的女修倒在了洞口外。那是第一世下凡歷劫失去記憶的白菡。

    言聽白悉心救治了她，還指導她修煉悟道的訣竅。兩人在朝夕相伴中順理成章迸發出濃烈的情意。

    天地為媒, 日月作聘，兩人在洞府結為道侶，相約攜手修道。

    言聽白的修為增長的很快, 他開始隱隱擔心, 害怕若真飛升只留白菡一人孤單在世間。

    劫雷來的很快，言聽白拼盡全力阻擋, 他后悔了，他想跟白菡永遠廝守在一起, 證道也并不是只有飛升這一條道。

    他在隆隆的雷聲中攥緊白菡的手指，向對方許諾，“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天道也不行。”

    亮如白晝的閃電撕破天空, 天地一片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依舊是自己熟悉的洞府，身邊的人卻不見了。

    他發瘋一般的尋找, 踏遍人界的每一寸土地，連世外仙山大川也都尋了個遍，還是沒找到。

    他將目光投向了最不可能也是唯一答案的九重霄。

    他在這片遇到白菡的地方創立了云陽宗，成為宗門的開山祖師。

    一邊將自己的修煉功法發揚光大一邊日復一日的等待著再見到白菡的機會。

    許是靈魂的極端渴望和強大修為的加持，他在修煉過程中竟然神魂分離，一部分魂魄飄飄悠悠游蕩到了九重霄上。

    在那里，他看到了早已忘記自己的白菡，彼時的天界小公主。

    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看守三界秩序的天道就覺察出了有人在破壞三千界的規則，一把將他的靈魂囚禁在通天石里。

    言聽白拼命抵抗，只有一小部分在最后一刻奮力掙扎逃脫出去。

    逃脫出去的魂魄隨著坐化的rou體一起輪回轉生，他轉世成了云陽山一名普通的外門弟子。白菡則下凡成了最受掌門青睞的關門弟子。

    那時，傳說中的宗門仙尊已經云游海外。

    兩人在后山相遇，當時有妖獸誤闖進來，白菡故意示弱準備引妖獸入甕卻被一個外門弟子直接擋在身前。發狂的妖獸嘶吼著沖上來，白菡以為言聽白有妙計對敵，誰知對方竟然赤手空拳以身赴險。

    白菡簡直被眼前的傻小子氣笑了，收拾了妖獸后又將奄奄一息的他帶回住處療傷。

    白菡發現他的悟性很高，修為增長的特別快，修煉了一陣之后竟然有要趕超自己之勢。

    這時，傻小子又犯傻了，拉著白菡非要拜她為師。他是外門弟子，本就沒有正式入門，此時選擇拜師也是因為自己的終于勉強可以配得上云陽宗了。

    白菡很生氣，幾天幾夜都沒有理他。

    言聽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犯傻氣蹲在白菡門口幾天幾夜賠禮道歉。

    一天夜里大雨，白菡偶然開窗，迎面就撞上一個黑黢黢的身影。

    最后，傻小子被拽進了屋子，當晚都沒有被放走。

    后知后覺的傻小子和自己沒認成的小仙女師父快樂的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們很相愛，也很般配。

    但很快，既定的命數來臨。

    或許是在最后一刻感知到了什么，在白菡瀕臨離開的那一刻，一片魂印楔入她的眉心，是守護也是下一世的約定。

    第二世的白菡回到天庭有點反常，經過了很長時間才徹底失去記憶恢復平穩。

    為免節外生枝，第三世的白菡被強行送往千萬里之隔的西境，可是相纏繞的魂印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改變了白菡既定的軌跡，帶它來到了云陽山。

    和第三世的言聽白相遇。

    而天庭之上，那個被囚禁了兩千年的靈魂，也終于在日復一日的反抗與斗爭中，成為了新的天道。

    后來，他在九重霄重新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和自己的轉世經歷了三世癡纏，終于歷盡劫數要成為天庭下一屆的新主人。

    他回憶著亙古的記憶，知道這是天界主君生來要經歷的磨難，心底百味交集。所以他問你想當新的天君嗎？

    對方長久無言，悵然離去。

    他用結界護著自己的宗門，心里做了一個賭注。

    后來就是白菡的大婚，他看到了她手中的兇器，讀懂了她孤注一擲的絕望，她和她的祖輩不一樣。

    那么，一切就由他來了結。他送白菡去和后世的自己團聚。

    然后，就是真相被揭開的一刻。

    飛散的魂魄重新聚集，前世今生的回憶一并想起，天道雄厚的力量洶涌般的襲來，言聽白再次握住雁歸劍的時候，已經成了掌握天道力量的三界第一人。

    白菡的身體慢慢浮起，她睜開眼睛望向緊抱住自己的小仙君。

    “你醒了，”翻滾的氣流中，他的面容依舊溫潤如玉，眼眸像是三月的春水。

    白菡緩緩探出手指，顫抖著摸了摸他的面頰，心中翻涌著千言萬語，可是什么也說不出口。

    “我說過，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

    言聽白淡淡的笑著，清雋的眉眼深邃又明亮。

    那是找了她幾千年的小仙君，寧愿魂飛魄散也要追隨她的小仙君，三生三世，矢志不渝。

    白菡淺淺的笑著，慢慢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印下guntang一吻。

    天君終于打開了石頭，找到了失蹤的女兒，也看到了飛升到面前的言聽白。

    三界萬年來從沒有人飛升過。

    他看著言聽白通天石化成的劍鞘，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可以接受你，和我女兒在一起，你們在天庭好好生活，當個神仙眷侶。”

    “我不要。”

    言聽白淡淡搖頭，看向緊握著手指的白菡，他們的心意早已相通，決定在人間過普通人的生活。

    “那誰來做天君？”

    天庭的規定不可違反，天君必須三千年一換，如今已經到了時間。

    而他自己，也即將前往西海之外度過無波無瀾的后天君晚年生活。

    “自然有人。”

    言聽白手指一揮，磅礴又無聲的天道之力灑向人家四境，仿佛打開了一道缺口，一瞬間，劫雷陣陣，黑云翻滾。

    很快，一個又一個得道高人坐化飛升。

    他打開了飛升通道。

    下一屆天君是誰他已經不關心了，有那么多的得道大能飛升成仙，自然不擔心找不到合適的天君。

    天君面色巨震，連退了幾步，口中喃喃道，“你竟然、你竟然......”

    天界幾十萬年的規則被打破，看似驚天駭地卻又輕而易舉。

    “對，就是這樣，”言聽白點點頭。

    “天君之位有能者居之。”

    而他，決定和心愛人在人間看遍山川河海。

    只羨鴛鴦不羨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