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秦雪君手上的動作停了停,他回頭看張玨那副死相,對比他在冰上光芒萬丈、魅力四射的樣子,心想真應該讓這貨的迷妹來看看他日常是什么模樣。 保證偶像光環(huán)當場破碎,渣都不剩。 張玨癱了一陣,秦雪君將一碗面放他面前的茶幾上。 “老爺,吃面了。” 張玨抬眼:“我還以為你會對我來一句嗟!來食。” 他對自己提要求時的惹人煩程度有相當?shù)恼J知,不是親近的人壓根不會忍。 秦雪君:“……雪兒沒那么損,快吃吧。” 茶幾不高,張玨就直接坐地上嗦面,秦雪君給他屁股底下塞了個有著卡通倉鼠圖案的墊子,紗織還沒睡,小倉鼠沒上跑輪,只是優(yōu)哉游哉的喝著水。 兩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聊著,比如大紅二紅在張玨出門期間下了三個蛋,狀態(tài)不行,紗織能吃能喝,就是精神不好,秦雪君帶她去做了體檢,各項指數(shù)都正常,應該是冬困,陽臺上的菜漲勢很好,有些來不及吃完,就被秦雪君拿去做了泡菜。 張玨震驚:“你還會做泡菜啊!” 秦雪君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俄式泡菜,我奶奶教的,過冬必備,你也能吃。” 張玨吃完面條,喝完面湯后一抹嘴,也說起了自己外出比賽的事,他破紀錄奪金這事大家都知道,畢竟他在比賽期間光熱搜都上了5回,連沈流都說他這場是封神之戰(zhàn),但有些比賽的小細節(jié)就只有張玨自己明白了。 這可是花滑王者的獨家情報呢。 這次兔村在總決賽的成績很好,張玨、黃鶯/關臨、察罕不花都拿了本項目的金牌,二胖/洛宓拿了青年組雙人滑銀牌,閔珊則是青年組女單的銀牌,每個人都拿了牌牌回家,以至于兔村花滑顯出nongnong的興盛模樣。 然而他們的板凳太薄,儲備人才不夠,一旦誰傷了,本項目就暫時沒人可以頂?shù)揭痪€賽場了。 比如青年組女單其實只有閔珊能看,成年組一姐徐綽血條太短,冰舞則是直接沒人,雙人滑也是只有黃關組合一個可以看,等二胖洛宓升組后才能喘口氣。 “其實跳那個4s的時候,我的身體沒收得足夠緊,畢竟沒舉雙手來進一步縮軸心,而我的個子又太高了嘛,所以跳躍軸心比較粗,落冰時能那么穩(wěn)真是運氣……” 張玨吐糟自己差一點就撲街,然后將金牌轉手讓給寺岡隼人的囧事,這事連張俊寶都不知道。 “還有啊,很多人都對我抱有很大的期待的樣子,這個讓我壓力山大,因為我已經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創(chuàng)作出超越《生命之樹》的作品了。” 張玨趴在茶幾上唉聲嘆氣。 《生命之樹》當然是好作品,他自己也很滿意,但這也導致他并不清楚自己下個賽季要創(chuàng)作什么了。 “我覺得我的靈感枯竭了,還有薩蘭娜女士給我的那支曲子也很好,可是我卻滑不出感覺來,莫非我的靈氣別耗干了嗎?不要啊,我才17歲!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讓冰迷們失望的!” 秦雪君想起他滑《紅磨坊》時滿屏幕的“欲硬又wei”、“欲bo又軟”等當代造詞大師們的彈幕,心想那群人才不會對你失望呢。 憑張一哥的顏值,只要他往冰上一站,就有大批顏狗愛他如狂,只是他自己不甘心光靠臉吃飯而已。 張玨覺得自己的技術上升期還沒結束,但表演卻卡在了瓶頸里,那種曾經只要拿到音樂,花不到一天時間就可以做出大致符合音樂的表演,精細打磨后可以輕易驚艷大家的感覺正在逐漸消失。 而他的對手們卻沒有這個問題,他們同樣在開發(fā)新跳躍,表演風格也正在更加成熟,反而是表演已經成熟的張玨不知下一步該去向何方。 莫非是因為我老了嗎? 張玨自我懷疑中,雖然他的外表只有17歲,但他重生前可是已經快25歲了啊……加上重生后的五年,今年都30歲了! 天啊,他居然都這么大了,莫非他現(xiàn)在正在經歷的就是……中年危機! 21歲的年輕人秦雪君撓頭:“可你不是前陣子還答應給弟弟的樂隊寫新歌嗎?我還以為你的靈氣正是多到無處揮灑的時候呢。” 張小玉在秦雪君眼里就是才華橫溢的典范,不僅滑冰厲害,寫歌也一絕,作曲時會用了“拉冬”這個名字。 許德拉在希臘神話中是厄客德娜與巨人提豐生的九頭蛇,而拉冬是他們的另一個孩子,為守護金蘋果樹的百頭巨龍。 某種意義上來說,稍微對希臘神話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拉冬”的真身就是張玨了吧。 張玨幽幽看他一眼。 “這是另一個讓我發(fā)愁的問題,我寫不出來,可是我已經答應二德了,如果讓他知道我寫不出來的話,我作為哥哥的尊嚴也沒處放了,阿雪,怎么辦啊!” 阿雪哪里知道應該怎么辦,他是醫(yī)學系博士生,又不是藝術系博士生,專業(yè)不對口,想幫都幫不上忙。 “你該休息了,說不定緩一緩就有新靈感出來了呢,你看印度的數(shù)學天才拉馬努金,他也有遇到不會做的題目的時候,但只要睡一覺,新的靈感就來了。” 他嘆了口氣,也坐在地上,抬起張玨一條腿,給他按揉著左腿的比目魚肌。 “跳躍的時候,這里還會痛嗎?” 張玨迷迷糊糊的回道:“跳的時候還好,落冰的時候,偶爾會有點痛,還有接續(xù)步……今年的接續(xù)步是按4級編排的,持續(xù)做高難度的變刃還有高速滑行的時候,也會痛。” 不過因為以前養(yǎng)得好,加上每天光是花在理療保養(yǎng)的時間就是2小時起步,所以疼痛的程度也在可忍耐范圍內。 至于膝蓋和腳踝的話狀態(tài)都很好,尤其是每天吃飽睡足,鍛煉頻繁,又長期處于照不見陽光的冰場里,張玨覺得比起上輩子的17歲,自己現(xiàn)在的皮膚都更好些,白凈通透,一點青春痘的影子都找不到,和白瓷一樣,毛孔更是戴著眼睛都找不見。 而且成年人的理想靜止心率是55到70/分鐘,他現(xiàn)在的靜止心率都是50左右,總的來說,張玨的健康指數(shù)已經是人類這個群體里最好的那個檔次了。 張玨逐漸睡著了,他靠著沙發(fā),頭仰著,烏木般的黑發(fā)垂在軟墊上,不知不覺又到了快要及肩的程度,呼吸均勻,秦雪君推了推他,也沒見有醒的意思。 以他的睡眠質量,加上長途旅行的疲憊加成,強行叫人說不定還會發(fā)起床氣,但也不能讓他就這么睡這里,姿勢不對,醒來以后肩頸那一塊會很痛的。 紗織捧著一個面包蟲啃著,蟲蟲在她的啃噬下漸漸失去生機,她黑溜溜的眼珠倒映著客廳里的兩個兩腳獸。 其中那個塊頭特別大的兩腳獸猶豫一陣,將體型較小的兩腳獸打橫抱起,送進了臥室,又出來將碗筷收拾到洗碗機里。 朱雀樂隊《破浪之龍》的前奏響起,秦雪君接了個電話。 “小榮被盧爺爺用熱水壺砸了腦袋?呃……畢竟化療會讓人很痛苦,嗯,我現(xiàn)在過去接他的班。” 秦雪君收拾好東西出門了,此時還是凌晨六點半,他沒來得及吃早飯,可以預計的是,等到了醫(yī)院后,他也不會有吃東西的余裕了。 中午12點,張玨爬起來,走進廚房里翻找吃的東西,他的動作很輕,沒吵醒正睡得香噴噴的倉鼠閨女,冰箱里專屬于他的那幾格里有腌制好的雞胸rou和魚rou,加上陽臺上的新鮮蔬菜,還有秦雪君攢的十二個大紅二紅的雞蛋,一袋全麥面包,怎么都可以吃飽。 張玨還是沒有新歌的靈感,什么睡一覺就靈感迸發(fā)這種好事果然不會隨隨便便的發(fā)生。 要不把自己上輩子寫過的歌拿出來應付交差好了……反正都是自己寫的,也不存在侵權的問題,但那是他在舅舅去世第二年時,過得第一個沒有舅舅的舅舅的生日,為了懷念對方而寫的歌,雖然唱出來后被一群人誤解是情歌,但張玨一直覺得那是因為自己用的曲調過于復古舒緩導致的。 慢歌不大多都是抒情情歌嘛,但二德的樂隊是搖滾樂隊,雖然他們也唱通俗流行曲,但新專不可能一首搖滾都沒有,那首歌其實更適合二德很尊敬的前輩所處的朱雀樂隊吧。 他慢吞吞嚼著面包,有一下沒一下的哼著歌。 然后一通電話打到他手機上。 “嚕啦嚕啦咧……” 張玨接起電話:“喂?” “哈?雪君暈倒了?他又被打了嗎……哦,低血糖還好,知道了,我現(xiàn)在去接他。” 張玨匆匆忙忙給紗織添了清水,戴上口罩和紅色的毛線帽,隨意套了件綠色的大衣便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張玨給老舅寫的歌——《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三次元主唱是中原芽衣子)與本文同名的網yi云歌單里有哦。 第161章 眼眸 大腦是個奇妙的部位,在失去意識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次會看到怎樣的夢中風景,迷迷糊糊間,秦雪君似乎夢到了很多東西,眼睛卻像是一直蒙著一層黑布似的,讓他什么都看不見。 最后他覺得自己站在一面鏡子前,有人從他身后解下他眼前的黑布,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鏡中的自己有一雙黑色的眼睛,為他解下黑布的人卻轉身離去,走入一片星光之中,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張玨,卻比他記憶中的張玨更矮更瘦一點。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與鏡中一樣的黑眼睛,里面滿是擔憂。 “佩佳啊,你來工作怎么能連早飯都不吃呢?” 黑眼睛的主人詢問了他的感受,然后把他扶起來,掰了根香蕉剝皮遞過來。 “來,快吃根香蕉補補……佩佳?” 有人緊緊抱住了他,到不是說張玨對擁抱多陌生,畢竟無論是比賽時和對手擁抱,還是下場和教練組擁抱,甚至是對小冰迷摸頭擁抱,他都已經很熟練了。 但他和秦雪君,似乎還真沒怎么擁抱過。 因為秦雪君過于高大的關系,明明可以俯視很多人的張玨在他懷里卻總會產生一種自己其實很嬌小的錯覺,他拍拍這個大個子的后背。 “怎么了啊?我給你帶了小米粥和玉米,吃一點啊。” 張玨確信自己買的那根玉米是甜滋滋一號,味道可香了,含糖也高,特適合給低血糖人士啃。 秦雪君悶悶的回道:“我做了很奇怪的夢。” “明明我的眼睛很好,度數(shù)只有200,日常不戴眼鏡都沒事,但是夢里的我的眼睛卻好像很痛,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張玨愣住了,他猶豫一陣,回抱住秦雪君。 “聽起來是個噩夢,放心,你的眼睛好好的,擔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做一個眼科檢查,保證健健康康,什么毛病都沒有,你永遠不會什么都看不到的。” 秦雪君搖頭。 “后來我又看得到了,我看著夢中的鏡子,你的眼睛在我的眼眶里。” “我的……眼睛?” 張玨恍惚想起自己上輩子在成年生日當天拿到的器官捐獻登記卡,既然他已經倒在舞臺上,想必也已經有人將他身上能用的器官都捐出去了才對。 但是秦雪君說的夢到張玨的眼睛在他的眼眶里這種事……不會那么巧吧。 他們就這么互相靠著對方的肩膀,過了一陣,張玨直起來,對秦雪君露出一個大咧咧的笑。 “雪兒,夢和現(xiàn)實都是反的,別想那么多,先吃東西吧,你可是因為低血糖暈倒的。” 他用手背貼貼裝粥的塑料碗,確認沒涼,又倒了杯熱水放秦雪君手里。 說起來,低血糖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所以秦雪君躺了一陣,之前就被灌了糖水,之后又吃了張玨帶來的食物,緩了緩,就揣著張玨給的巧克力重新上崗了。 冬季不僅是急診部最忙的時候,而且由于昨天下了場雪的關系,不少老人小孩走路時一滑,好嘛,就得來骨科走一遭,秦雪君的教授是骨腫瘤方向的專家,而他本人卻還沒老師那么牛,于是在他導師和大師兄去另一家醫(yī)院救臺的時候,他就要留在這里幫忙處理一些骨折的傷患。 嗯,救臺就是一個醫(yī)生發(fā)現(xiàn)某臺手術自己做不下來,于是臨時找外援來救場子。 其實別看秦雪君以前挨過不少打,但他的醫(yī)術真不差,尤其是一些受傷的兒童會害怕醫(yī)生動手,家長也容易情緒激動,秦雪君不僅人高馬大,面對某些素質不行脾氣暴躁的家長時可以有點威懾,而且還很神奇的在兒童面前擁有相當不錯的親和力。 骨rou瘤是常在青少年群體里發(fā)病的惡性腫瘤,一般面對中晚期患者只能截肢保命,28歲的秦雪君截了一個孩子的一條腿保住了對方的性命,而那個孩子的父母奪走了他的眼睛。 這事說來其實有點諷刺。 唉,看來高風險的行業(yè)不止有花樣滑冰。 張玨將食物包裝扔掉,趁著秦雪君忙完的間隙,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我先走了。” 秦雪君頓了頓:“去哪兒?” “去鳳鳴,二德在那邊的錄音棚忙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