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他是世界上第一個身處青年組,便在短節目拿到90以上分數的男單,我們可以預見的是,張玨進入成年組后,必然也會是不遜于薩夫申科、寺岡隼人的頂級選手!” 一時之間,張玨成為了全場的目光焦點,而他在例行公事的樂呵完以后,居然完全沒有那種欣喜欲狂的激動。 他的情緒非常平穩。 日本體育臺的解說笑著說道:“嘛,雖然已經是提前奠定了勝局的樣子,但比賽還沒結束,所以tama醬還是沒有放松神經的意圖,不愧是青年組的王者。” 離開喧囂的場館,世界立刻安靜了許多。 張玨在房間中慢慢翻著高中書籍,卻看不進去,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張玨立刻接起 “你好,我是張玨……” 聽到那邊的話,張玨頓了頓,吐了口氣:“這樣啊,你還好嗎?” 秦雪君站在走廊上,看著窗外的夜景:“她走得很快,打了很多鎮定止痛的藥物,幾乎沒怎么清醒,也沒來得及看父母最后一眼,我只是內疚于自己的無能,抱歉,和你說這些……小萍很喜歡你的《秋日》,謝謝。” 張玨踱到窗邊,看著夜色中的福岡塔,其實對他來說,迎接身邊人的死亡并非陌生的事情,前世他送走了自己幾乎所有的親人,卻仍然不擅長安慰悲傷的人。 他盤腿坐在窗前,慢慢唱道:“若有天堂鮮花開滿,多像鮮紅的小玫瑰……” 秦雪君怔了怔,安靜的靠著墻聽完這一段《我的小寶貝》,嘴角勾起,又說了一聲“6o”。 “啊?你在說什么?” 聽到小孩懵逼的聲音,秦雪君連忙解釋道:“是俄語的謝謝,不好意思,我小時候父母忙,是奶奶帶大的……” “哦哦,原來如此。” 張玨說話的聲音依然平穩,秦雪君猶豫一瞬,還是問道:“張玨,我和你說這些,真的不會干擾你的賽前情緒嗎?” 張玨搖頭,又想起對面看不見。 “不會的,是我主動要求你告訴我這些的,如果你為了比賽瞞著我,我才要生氣。” 他們聊了一陣才互道晚安,張玨捏著手機發了一陣呆。 他輕聲呢喃著:“我真的不會被影響表演的。” 畢竟他都已經習慣面對這種逝者離去時留下的傷感了,即使前世高考前得知外婆去世,他也沒有耽誤考試啊,最后還超常發揮,比模考時多考了20分。 可能在經過失去父母弟弟以后的幾年渾渾噩噩以后,他面對悲傷的能力已經變強了。 然而還是睡不著,反正自由滑在后天,張玨干脆提著冰鞋悄悄離開酒店,靠著比方向感以及路邊有英文的路牌,一路摸到了比賽場館。 主場館已經封閉了,張玨找不到進去的地方,但副館卻有一扇窗戶是開著的。 對熊孩子來說,有個窗戶就夠了,張玨將冰鞋往里面一拋,撐著窗臺,抬腳爬了進去。 在靠近冰場的時候,他聽到了冰刀滑過冰面的聲音。 張玨怔了怔,下意識放輕腳步聲。 冰場內沒有開燈,只有路燈的燈光通過窗戶落了幾束進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在冰上飛過,張玨看了一陣,發現那居然是他的《秋日》。 場館內沒有音樂,樂聲卻在他們的心間自然的流淌。 唰地一聲,對方以薩霍夫跳的姿勢起跳,在空中轉了幾周后落下,落冰踉踉蹌蹌的。 張玨判斷出這應該是一個4s,但離足周還差180度,不過是靠著和他相似的軟膝蓋落冰技術強行沒摔而已。 作為女單來說,光是挑戰四周跳就已經很驚人了。 就在此時,對方停住動作,捂著小腹蹲在冰上,張玨連忙跑上冰:“喂,你沒事?” 白葉冢妝子抬頭,吱哇叫道:“你怎么進來的啊?” 張玨:“我從窗戶爬進來的啊,你呢?” 白葉冢妝子:“我也是爬進來的呢……”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噗地笑出聲,張玨扶住她的胳膊:“是哪里不舒服?能起來嗎?” 小姑娘借著他的力量站起:“能的,謝謝。” 既然大家都是偷偷跑進冰場的熊孩子,有些事也不用解釋了,張玨扶著她到座位上緩了一會,白葉冢妝子就恢復了元氣,興致勃勃的和張玨說要請他喝附近很好喝的果汁。 嗯,當然是運動員喝起來也很安全的那種。 她看起來不想聊身體不適的問題,張玨也體貼的不問,不問別人不想提的事情,成年人這點分寸感還是要有的。 但在喝果汁時,她卻嘶了一聲,捂著嘴唇,還和張玨揮手。 “我沒事,就是牙齦炎,有點流血,不耽誤比賽的。” 張玨面露無奈:“你這話應該和你的教練說,你有和他報告過身體情況嗎?” 妝子睜圓眼睛:“我當然有啦!” 張玨立刻判斷出來,嗯,她沒有。 行,對于運動員來說,口腔問題影響不大,至于捂著小腹應該是痛經,張玨以前在商演就看過她這個毛病,因為覺得和女孩子談論這個有點冒犯,張玨也不說,只摸出一個口罩遞過去。 鑒于這個女孩在日本國內的高人氣,萬一被人拍到她晚上偷溜出門肯定會有負面影響,她看起來也知道這點,居然還帶了墨鏡出來,但大晚上的戴墨鏡就更可疑了好嗎? 妝子也意識到這點,面上便有些訕訕。 要是換了往常,面對這種情況,張玨會借口去買東西,讓女士自己先回去,他后回去,也算避嫌,但現在是晚上,秉著對女性安危的擔憂,他才和妝子上了同一輛回去的巴車,兩人一個坐車廂后方,一個站在前邊。 過了一陣,妝子扶著扶手蹭到張玨身邊,眼睛亮亮的。 “tama醬。” 張玨斜她一眼:“怎么了?” “就是……你能告訴我怎么把節目表演的那么精彩嗎?我怎么也做不到把情緒表達得那么恰到好處,請教教我!怎么像你那樣表達出如同” 張玨:“就……想表達什么就表達什么啊。” 身為表演時全靠感覺的天才,別說用英語了,就算用中文,他也沒法解釋這其中一些細膩之處的技巧。 他結結巴巴的:“情緒釋放是很個人的,你愛怎么演就怎么演啊。” 妝子坐好,左手握拳敲右掌心:“完全由心而發的表演嗎?聽起來好厲害,不愧是你。” 她彎彎眼睛:“我不擅長比短節目呢,每次都是靠在自由滑堆砌難度把分數追回來,如果我也可以做出這樣的表演,明天的短節目肯定也能拿第一了,觀眾們也都會銘記我的節目?” 這種渴望被銘記的心態,聽起來和他上輩子明知自己快要退出舞臺,卻還是想留下一首好歌回饋粉絲的心態差不多。 張玨鼓勵道:“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妝子高興地點頭:“嗯!” 然而說著這話的人,在短節目跳3a時出現嚴重失誤,最后以75.18分位列本次總決賽成年組女單的倒數第一位。 張玨坐在觀眾席上嘆氣:“果然是不擅長比短節目的人。” 這慘烈翻車的樣子,和他自由滑浪到溝里的衰樣也差不多了。 話說,她這次失誤和痛經、牙齦流血沒關系? 張玨有點擔心,不過這丫頭既然還能在kisscry和鏡頭比心,那應該還好。 第64章 拇指(補更) 張玨的對手們已經快被他帶來的壓力壓爆了,基本上大家已經放棄了和張玨爭奪冠軍寶座,轉而將目標放在了領獎臺的另外兩個位置。 四周跳在青年組屬于高維武器,可以輕易的對身處低維的對手們進行降維打擊,張玨驚訝的發現在四周跳穩定以后,他幾乎沒了對手。 哪怕是理論上國籍優勢最大的安格斯.喬,在他面前也弱得和小雞仔似的。 成年組的賽場便要激烈殘酷得多。 第二天的比賽以成年組各項目的短節目為主。 女單的達莉婭在總決賽的短節目拿了第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葉冢妝子依然是不可小視的對手,強大的難度讓她隨時可以翻盤。 正值盛年的瓦西里此時在男單項目依然具有統治力,但法國的麥昆、和他同國的謝爾蓋、伊利亞都對冠軍寶座虎視眈眈。 誠然大鵝一哥的確牛逼,但大家都有四周跳,比的也就是誰臨場發揮更好了。 現在男單普遍都只掌握了一種四周跳,所以最厲害的瓦西里也就是短節目上個4t,自由滑上4t和4t 3t,大家都差不多,所以打起來特別激烈,比賽看頭就上去了。 這次中國沒成年組的運動員進總決賽,雙人滑一哥一姐金夢/姚嵐雙雙因傷病住院,雙人滑不說斷檔,但也在斷檔邊緣徘徊所以等到明年,黃鶯和關臨將不得不和張玨一樣踩著年齡線升組,他們再不升,前輩們就要頂不住了。 于是張玨今年也沒法再舉著小紅旗在觀眾席上給前輩們加油,只能干坐著看其他國家的選手爭鋒。 雙人滑短節目開始時,張玨就聽到馬教練提著兩個娃子數。 “這對組合是親兄妹,他們的默契是如今的雙人滑第一,法國那一隊的表現力很強,俄羅斯的花滑是傳統強項了,但德國那一對才是你們的勁敵。” 張玨聽得都要同情這兩孩子了,小小年紀就要去和這些大人們比賽,上領獎臺時的視覺效果,和他的凹也差不多,尤其關臨在雙人滑男伴里還算小個子,身體天賦不夠就要靠努力補,所以只能比誰都拼命。 所以這對未來的雙人滑一哥一姐在職業生涯后期也是傷病不斷,退役的時候都快哭得不成了,一哭職業生涯的艱辛,二就是哭后繼無人,但自己已無力繼續支撐。 想到這里,張玨深吸一口氣,總覺得胸口也有點悶。 他要是退了,其實情況也差不多。 有人將手放在他頭上揉了揉。 “花樣滑冰是世界上最接近飛翔的運動之一,當你在冰上打開雙臂,有那么一瞬間,你會想要就這么飛到地老天荒。” 張玨轉頭看著沈流,就見這位前一哥溫和的俯視著他:“但沒人能一直飛下去,落地并不可怕,那只是另一種新生活的開始,不過你還可以飛很久,現在先不用想那些。” 真奇怪,明明沈流就是為了男單崛起的夢想才到他身邊來做教練的,可是在提到退役的話題時,他的態度和張玨想象的不一樣。 比起將希望張玨一直滑下去,將男單賽場好好地撐起來,沈流反而更注重于讓張玨對于“退役”有一個正確的認知。 張玨感激他對自己的用心與愛護,小屁股蹭到離他更近的地方,柔軟的嗯了一聲。 沈流:這小孩不學熊貓嗯嗯的應付人的時候真的挺可愛的。 然后一股奶香接近,張玨和沈流一起順著味道看過去,就見張俊寶黑著臉走過來,手里提著外套,身上只穿著一件略緊的黑色毛衣。 張玨鼻子動了動:“老舅,你不是買熱牛奶去了嗎?” 張俊寶揮揮手:“嗨,別提了,被人碰了一下,牛奶全撒我胸口了,那個人一直和我道歉,還拿手給我擦,還纏著我要電話,說是把衣服送去清洗還給我什么的,誰要給一個不認識的外國人電話啊,我好不容易才擺脫那個人回來了。” 張玨和沈流的目光一起落在他的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