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而且這樣設計還有一個好處,兩名槳手還可以互相替對方觀察情況,水戰之中,箭石如雨,這樣設計,倒是盡可能地讓兩位槳手的生存機率更大一些。 數息之后,江雄有些愕然地發現,坐在他對面的蕭誠,竟然能輕輕松松地跟上自己的節奏,而且看起來絲毫不吃力的模樣。 他下意識地加快了劃槳的速度與槳頁吃水的深度,倒不是什么心存惡意,只是單純地有些好奇。 據他所知,這位撫臺,可是進士出身,而且還是二甲第十名。 這個名次,可是能進瀚林院,能成庶吉士的。 在江雄的映象之中,讀書人,特別是是讀出了一些名堂的讀書人,似乎對體力活兒都有些不屑一顧。 嗯,當然,有些特別的事情可以出外。 大宋文人鄙薄武將,那是有傳統的。 但眼前這位,似乎有些不一樣啊! 自己已經使出全身力氣的七八成了,對面好像仍然沒有感覺到什么。 當然,如果自己玩些控船技巧,估計對面肯定會吃不消,但這就是欺負人了。 拿自己的吃飯本事去與人較量,就跟對方這時候提出來要跟自己比寫一篇文章一樣欺負人。 兩人似乎都沒有使全力,但船上的楊泉,卻已是臉色有些發白了,雙手緊緊地抓住船幫子,他只感到江水似乎都跟船平齊了,這船,隨時都有可能掉到江里去一般。 而在岸上,一群士卒撒開腳丫子拼命地奔跑,也只能看到那船如向離弦之箭,在一股白浪殿后下,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牽馬來!”侍衛統領怒喝道。 江面之上,江雄放緩了劃槳的速度,蕭誠也隨之慢了下來。 “我以為你接下來還會來幾個急速轉彎什么的!”蕭誠笑道。 “撫臺已經讓我很驚訝了。您膽氣之壯,氣力之雄,在我認識的文人之中,是最厲害的。”江雄道。 “其實我氣力不錯,水性也不錯。”蕭誠道:“別說今天風平浪靜,便是風高浪急,從這里跳下江去,我也能輕松地游回到岸邊去。” 江雄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不信,但人家是撫臺,既然這么說了,自己總不能說:吹牛!要不來試試。 “不要把我當成你見過的那種文人看,也不要把我當成你熟悉的那種官員來看!”蕭誠輕笑起來:“以后,你與我接觸多了,會更加的了解我,現在我只是想告訴你,與我打交道,直接就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不需要隱瞞,也不需要掩飾。如果是你錯了,我會批你,如果你說我錯了,我會內省然后改正,如果是別人錯了,我會去查證然后根據事實來做出判斷。” “明白了!”江雄深吸了一口氣:“撫臺年紀輕輕便能做出這偌大的一番事業,而且靠的不是家世,江雄一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真是這樣嗎?”蕭誠道。 “真是這樣!”江雄認真地道:“以前我是混江湖的,其實就是我們江家需要刻意培養這樣一批人來證明自家的重要。” “養寇自重嘛,我懂!”蕭誠道。 “我們這些人,別的也許不行,但消息還是很靈通的。在南方綠林道上,不知道多少綠林頭子對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呢!”江雄很誠懇地道。 “這是什么道理?”蕭誠失笑:“好像我在貴州路上也剿了不少綠林好漢呢,自古官匪不兩立,他們為什么要佩服我?” “撫臺不見怪的話,我就直說了!”江雄道。 “但說無妨!” “這些綠林好漢都說他們不過是小打小鬧,卻被朝廷通緝,一個不小心,就要被押赴法場,斬首示眾,而像撫臺您,明明就是這大宋天下最大的一個造反頭子,但卻混得風生水起,便連朝廷也要對您讓上三分,活到您這份兒上,才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江雄豎起大拇指,眼睛里卻暴露出幾分不安。 蕭誠甚至覺得自己要是假裝發怒的話,眼前這位烏江水師指揮使說不定立刻就會一頭翻進水里,然后憑借著他高超的水性逃之夭夭。 “借這些綠林好漢一句話來回答你。”蕭誠嘆道:“只看到強盜吃rou,那里看到強盜挨打呢!各人只知各人的苦,那里能對別人的苦感同身受呢!只有坐在這個火盆之上,才能體會到里頭的難處。” “撫臺所思所慮所求,又豈是那些草莽漢子能想到的!”坐在船艙里頭的楊泉卻是冷笑道:“這些綠林好漢往往打出旗幟,說什么劫富濟貧,說什么替天行道,其實狗屁都不是。江雄,你到了遵義也有半年了,看到我們這里如何?” 江雄點頭道:“雖然還比不上荊湖富庶,但那勃勃生機卻是比荊湖要強得太多。我接觸到的官吏,也與那邊大大不同。蕭府臺,楊府尊,也不瞞你們說,我原本是打算著到這里來看一看,如果與荊湖那邊一般無二,我是準備跑的。” “你跑得了?”楊泉哼了一聲:“我們花了大價錢把你弄來,豈能讓你輕易就跑?便算你能跑,你還有老婆娃娃在遵義呢!” “我老婆娃娃的水性,比起一般人來,也強得不是一星半點!”江雄笑道:“真要跑的話,只需一走舸,便能讓我一家子逃得無影無蹤了。” “現在沒準備走了吧?”蕭誠笑道。 “沒準備走了。”江雄道:“我發現貴州路上的官員做事干脆利落,也少有拿捏別人逞威風,更不見克扣糧餉等,清廉之風讓我嘆為觀止,我覺得這么一個特別的地方,再加上這么一個特另的撫臺,還是很有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