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燈籠掛在蕭家大宅后院的祠堂之中。 那是蕭家的家廟,供奉著蕭家歷代祖先的靈牌。 許勿言顯得更加老了一些。 白發掉落了許多,腦袋已經禿了近一半,許勿言的背也佝僂了,拿著抹布,小心地擦拭著祠堂內的供桌。 整個蕭家大宅,也就只剩下這個小院,仍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朝廷查封整個蕭家大宅的時候,不知出于什么考慮,居然允許了許勿言仍然住在這個小院之中照料著蕭家祠堂。 蕭定曾向朝廷討要過自家父母的遺體,但不管是出于那方面的考慮,朝廷都不可能答應。但因為蕭定的強勢存在,朝廷還是允許了蕭禹夫婦的遺體歸葬了蕭家祖墳。 同時,因為朝廷在陜西路的大敗,死在蕭定西軍手中的禁軍不計其數,為了防備這些禁軍的家屬泄憤去破壞蕭家的祖墳,朝廷還不得不派了兵丁去守護蕭家祖墳。 不管是官家還是都堂,可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再次與蕭定交惡。 如今在陜西路上,正在辛苦重建的防線,可經不起蕭定的再次入侵。 可以說,只要蕭定一日不滅,那蕭家祖墳,蕭家祠堂這樣的地方,朝廷都得好生保護著。 將供桌擦得一塵不染,又往長明燈里添了些香油,許勿言走出了祠堂大門,輕輕地掩上房門,向著院墻邊上的一排房子走過去,那是他和另外幾個仆從的居住地。 開在院墻上的小門被推開,一名仆從滿臉喜色地走了進來。 “老管家,大喜事啊!” “怎么啦?是二郎那里有消息了嗎?”許勿言問道。 “小的剛剛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二郎在西南做出大事業來了!”仆從臉上壓抑不住的歡喜神情:“朝廷要成立貴州路了,您猜貴州路的安撫使是誰?” 許勿言臉色微動:“難不成是咱家二郎?” 仆從一拍巴掌:“要不說老管家您神呢,還真是。” “消息從哪里來的?”許勿言一把抓住了仆從的手腕子,聲音都有些變了。 “老管家,您弄疼我了!”仆從叫了起來:“是羅府的管家跟我說的,您想想,羅相公家的人,能騙我們嗎?” 許勿言松開了手,消息如果是從羅府之中出來的,那就大抵不差了。 他轉過身,急步奔向了祠堂,走向太急,卻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幾個仆從趕緊過去扶住了他,一齊向著祠堂走去。 許勿言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老太爺,告訴學士還有大娘子。 大宋西南大定,新成立貴州路的消息,由一匹匹奔馳的快馬,帶向了四面八方。 而比起新成立貴州路的消息更讓所有人震驚的,卻是貴州路第一任安撫使的人選,居然是蕭誠蕭崇文。 蕭誠是何許人也? 其祖父蕭鼎是大宋名將,唯一一個由武將入樞密院,做過相公的人,是天下所有武將的典范。 其父親蕭禹,端明殿學士,三司使,后來卻陷入到了荊王造反事件之中,死于烏臺詔獄。 其兄蕭定,大宋最年輕的一路行軍總管,滅李續,平西北,卻在其父死后造了反,在陜西路打得朝廷潰不成軍,十余萬禁軍化為了烏有,包括太尉張超在內的無數大將都殞身于這場戰爭之中。 而退隱數年的蕭誠,不鳴則已,卻是一鳴驚人,由一個朝廷要捉拿的犯官之子,反賊之弟,堂而皇之的變成了朝廷重臣。 世事荒唐,莫過于此! “荒唐!”陜西路安撫使蘭四新拍案大吼,怒不可遏。“國事敗壞,莫過于此,都堂諸公,皆是廢物。” “佩服!”河北路安撫使,馬砍頭馬興一仰脖子喝下杯中酒,“蕭崇文啊,但愿你莫忘了當年對我所說的平生志向,如果你是為了一己之私,馬某便算是受千刀萬剮,也要與你斗到底。” “神奇!”興慶府,看著手里的奏報,張元滿臉驚愕之色,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派人去勸說蕭誠到西北來,要是蕭誠到了西北,張元愿意傾心輔佐于他,蕭誠文治,蕭定武功,西北必然大興,到時候舉兵南下,代宋自立,并不是什么難事。 可是蕭誠說什么也不愿意。 如今,他還成為了貴州路的安撫使,張元隱隱之中,已經感覺到了蕭誠下一步將要做什么。 “將這份奏報,速速送大總管!”張元道:“蕭家二郎,果然事事讓人料想不到啊,也不知接下來還會給我們什么驚訝!” 第四百一十三章:辣手 手里的馬鞭輕輕地敲打著掌心,蕭綽冷眼看著山崗之下那個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的莊園。 莊子里,連同著莊丁一起,最多也就只剩下了千余人了,覆亡不過是傾刻之間的事情。 從十月開始,兩個月來,這已經是第三個頭下軍州,在蕭綽的打擊之下,灰飛煙滅了。 自從耶律俊登基之后,遼國便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而其中最為典型的,也最損害遼國貴族們利益的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頭下軍州被以各種各樣的借口取消。 頭下軍州,是遼國貴族們的封地,是他們地位、財富、實力的象征。在這樣的軍州之中,他們便是天。 在耶律俊看來,這種頭下軍州制度,嚴重地制約了整個大遼的實力。頭下軍州不向朝廷繳納賦稅,不向朝廷輸出勞力,一旦需要對外作戰征兵之時,他們也是見好就上,有難則退,一切都以保證自己的實力不受損為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