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該他死的時候,他自然就得死。”蕭誠森然道。“孫拐子有些忘乎所以了,真以為這幾年他是京城里下九流之中數得著的人物,我就會給他臉嗎?看來得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把尾巴夾起來做人。他也不想想,這幾年他做什么都風生水起,是誰在給他撐腰。我能讓他起來,也能讓下去。” 第五章:老管家 跨進蕭府大門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 從門子哪里知道父親今日下了值之后并沒有回來,而是被保國公邀去喝酒,蕭誠心里不由一陣憂傷浮上了心頭。 只怕今日在族學里被岑夫子教訓了的事情,是瞞不過父親的了,回來之后,至少也是一頓臭罵,要是喝得高了,指不定屁股又得遭罪了。 蕭誠是一個灑脫人。既然命中注定有這一劫,那么此時候傷春悲秋也不過是徒然讓心情更加的不好,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等禍事臨頭了再來嗟嘆人生不如意好了。 轉過照壁,看到大堂之前寬敞的院子里一些正在活動拳腳揮舞兵器的人,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來。 與其他家族的家丁不同的是,蕭家的家仆,多是殘疾人。 這些殘疾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戰場之上受過傷之后退下來的。以前的這樣的人,多是老太爺時代留下來的,這些人中的大部分早就離世了,現在這些人,基本上在北疆跟著大少爺蕭定作戰之后受傷又無家可歸的人。 耳邊響起了羽箭脫弦而出的聲音,奪的一聲,五十步外一個人形標子的雙眉之間已經多了一枚羽箭。 蕭誠立時便鼓起掌來。 掌聲之中,羽箭的嘯鳴之聲不停,從雙眉之間的第一箭,一直往下到人形標靶的肚臍眼位置,每隔三寸左右,便插上了一支羽箭。 如同被尺子量過一般。 這水平就不一般了。 如果看到射箭的人的模樣,那就更讓人咋舌了。 因為射箭的人站在地上的并不是兩只正掌的腳板,而是兩個鐵板,長約尺余,寬約三寸。 這是一個失去了兩只小腿的人。 “魏三哥,你的箭法,又精進了。”蕭誠笑著走到了靶子邊,打量著靶子,嘖嘖稱奇。 “二郎又來取笑我了。”魏武一手提弓,一手拎著箭囊,穩穩地走到了蕭誠身邊。 “真的,即便是上四軍中,也找不到幾個你這樣的神射手吧!”蕭誠認真地道:“魏三哥,有沒有想法去上四軍謀個箭術教頭的位置。要是父親去說一聲,肯定沒有啥問題的。” 魏武連連搖頭:“沒這個心思了,二郎,只要蕭家不嫌棄我,我就在蕭家看家護院了。” “怎么會嫌棄?你這樣的高手,請都請不來呢!”蕭誠蹲下身子,撩起魏武顯得有些空蕩的褲管,看著套在膝蓋之上鐵環,伸手摸了摸,道:“魏三哥,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吧?” 魏武大笑著揮弓敲了敲鐵腳,“如虎添翼,二郎,您看好羅!” 稍稍作勢,魏武已是邁開步子,向前奔去,跑了幾步,雙腳猛然在地上一蹲,在蕭誠的眼中,便見到那扁平的鐵條稍稍一彎,卻又迅速彈了回去,而魏武卻已經是借著一彈之力,整個人飛躍而起,一伸手,已經是搭在了高高的屋檐之上,再團身一個翻滾,已是上了屋頂。一膝跪地,一腳直立,綽弓在手,作勢拉弦。 “漂亮!”蕭誠由衷地贊嘆起來,只看魏武的模樣,便知道他下了多深的苦功。 “魏三,滾下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蕭誠回頭,一個眇了一眼睛帶著一個黑眼罩的老者沉著臉從大堂里走了出來:“爬那么高干什么?嫌別人看不見嗎?想給老爺生事?” 看到這個佝僂著腰的老頭兒,屋頂之上的魏三吐了吐舌頭,一個倒卷珠簾翻了下來,老老實實地走了過來。 “許管家。” “許爺爺!”蕭誠也欠了欠身子。 來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是蕭家大院之中,現在碩果僅存的老太爺那一輩留下來的人了,現在仍然是統領蕭氏護院的頭領。不僅擔負著替蕭氏看家護院的重任,同時還兼顧著一些蕭氏臺面之下的東西,即便是蕭誠的父親蕭禹,也是不把他當下人看的,蕭氏的很多事情,蕭誠不見得知道,但這個老頭兒,卻是絕對的一清二楚。 像魏武這樣的進府還沒有多久的人,與在蕭府之中呆了數十年,幾乎與蕭家融為一體的許勿言相比,是屬于典型的小字輩兒。哪怕現在許勿言肩不能挑,背不能駝,但一個眼神兒,便足以讓魏武膽戰心驚。 許勿言沖著魏武揮了揮手,想趕一只小蟲子一般,魏武立時便夾起尾巴灰溜溜地招呼著院子里剩下的一些人迅速地離去。 “許爺爺,魏武是一個心性韌性都很不錯的人,您對他好一些。”伸手牽住許勿言的一只手,蕭誠嘻皮笑臉地道。 許勿言瞇著獨眼看著魏武的背影,卻道:“二郎,魏武進府也有近三年了,自從二郎你給他弄出了這么一雙鐵腳之后,他的確是下了很多苦功,現在也的確是能獨擋一面了,但說到心性,卻還是差得太遠,還需要磨練。他的性子太跳脫了。或者再經歷一些事情之后,會更成熟一些兒。” “他斷了兩條小腿,還不算經歷了大事啊?”蕭誠咋舌道。 “這算什么大事?生死之外無大事。”許勿言獨眼一翻,白眼仁多黑眼球少。“歷練出來了,魏武的確是一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