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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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積寬闊的房屋內一片陰暗。 只有一盞燃燒著油芯的小燈在散發著光亮。 然而僅僅如此,卻是照亮不了房屋內的全部面積。 小燈懸掛于屋梁上,下面有一張破舊甚至褪色的木板,木板下有著六名男子圍繞在木板周圍。 他們盤坐于骯臟地面上,似乎正玩著什么撲克牌之類的游戲,時不時傳來一道道帶有笑意的污言穢語。 “阿方,是誰來了?”其中一名光頭男子抬頭看了一眼,開口問道。 “阿虎。”留有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煩的回應道。 似乎前者的到來,破壞掉了他的好心情。 而他身后的阿虎一直微微低頭走著,被黑發遮掩下的眼眸有著少許冷光劃過。 “阿虎?” 盤腿圍坐于木板的眾人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 一兩個人臉上甚至露出了少許畏懼之色。 顯然是阿虎平日里給他們留下來的影響實在是太過于深刻。 那種不要命的狠勁,是他們根本做不到的。 或者說,拾荒地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 因為他們是人,擁有人的全部情緒和感情,他們會害怕也會在某個時候感覺無畏。 但阿虎不一樣,他給接觸過他的人一種披著人皮的感覺。 在人皮之下,是一頭不知道生死為何物的野獸。 “來干什么?”沉默了一會兒,另外一人開口問道。 “取糧。”留有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有些嫉妒的說了一句。 “憑證可有誤?” “沒有。” 就當這些人還想詢問些什么的時候,一直微微低著頭的阿虎突然抬起了頭。 遮掩他清冷眸子的黑發因此被許許搖晃了一下,露出來了他冰冷的目光。 如同一道寒芒一般,在這陰暗的房屋內一閃而過。 也在眾人的內心一閃而逝。 “既……既然沒有問題,那就取吧。”一人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慢吞吞的說道。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平日里有點畏懼阿虎,而是因為后者剛才的眼神仿佛真的像會吃了他們一般。 那種不加以掩飾的目光,往往是最能給人內心震動的。 小胡子男子因為視線較暗的緣故。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同伴臉上的異樣,而因為他是站在阿虎前面的原因,自然也注意不到那雙冰冷的眸子。 他轉身帶著阿虎向另一邊走去,內心則在不斷的咒罵。 他此刻十分嫉妒。 隱隱到了讓他發狂的境地。 這是因為那張憑證上的數目,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有資格領取的。 他不斷咒罵著阿虎去死,短暫的時間內在內心足足換了數十種死法。 在拾荒地,像他這樣的人完全沒有“憑本事吃飯”這個概念。 在職位等同級下,你比我獲得多,這就是不應該的。盡管你做的多,付出的多,而我什么都沒有干,但這就是不應該的。 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在拾荒地早已是常態。 已至于大多數人們都開始認為這是對的。 沒過多久,小胡子男子便在一堆布袋面前停下。 布袋堆高約七尺,每個布袋不過籃球般大小,里面似乎塞滿了什么,十分鼓脹。 男子借著微弱的燈光稍微辨認了一下,便走到了最右邊的布袋旁,隨即,他松開系著布袋的繩子,往里面瞅了瞅。 一塊塊巴掌大小的黑麥面包,便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看見這些面包,小胡子男子眼睛下意識流露出來了一抹貪婪,悄悄咽了咽口水。 盡管這些黑麥面包做工粗糙,異常堅硬,味道不好,甚至是有些臭味,但依舊抵擋不住他對這些面包的渴望。 在拾荒地因為沒有冰箱之類的物品存在,任何一種食物無法長期保存,而黑麥面包的出現就恰恰解決了這一問題。 盡管黑麥面包的保質期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但保質期過了其實跟沒有過也差不多了多少,最多只會生病鬧鬧肚子,然而這些小“瑕疵”在生活拾荒地里的人們眼里根本就是不問題,畢竟鬧肚子總比挨餓要強上許多。 因此,黑麥面包的保質期實際上會被無限放大,一塊黑麥面包在大多數拾荒地里的人們手里,平常能撐上兩三個月的時間才會被完全食用。 聽起來雖然有些夸張但這的確是拾荒地里的常態。 食物的保質與熱量,才是拾荒地最受歡迎的選擇,至于美味,抱歉,在生存與曇花一現的味覺相比,大多數人都不會考慮后者。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胡子男子眼里冒出一抹怒火。 他實在不明白他的老大為什么要對這個“野獸”如此之好。 明明食物發放日才剛剛結束,就又給予他一次領取食物的機會,而且這次所發放的還要比之前多上那么一些。 盡管心中有不滿與憤怒,但小胡子男子卻依舊準備照常辦事。 誰讓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呢。 他提起兩袋裝有黑麥面包的布袋,便轉過了身,臉上頓時露出了虛假的笑容,隨后伸出了手“阿虎,這是你的。” 阿虎微微低著頭,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便默默接過了布袋。 隨后他轉身慢慢離去,只給男子留下了一個模糊背影。 “垃圾!” 后者臉色憤怒眼神里卻又充滿濃郁的嫉妒,他看著阿虎的背影,在內心怒罵了一句。 阿虎提著布袋,在眾人眼睛余光注視下離開了這里。 “應該夠吃一陣子……” 他低著頭,掂量著兩個布袋的重量,在內心自言自語道。 “也不一定……”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阿虎清冷眸子蕩里起了一陣細微波瀾。 這些天,他的食欲莫名其妙的越來越大,已經快接近非常恐怖的一種境地。 上一次剛剛發放完的食物便是被他在短短一小時內全部吃光,這期間沒有絲毫停頓。 就像一個無底洞一般,貪得無厭的想吞噬更多。 他不知道這種從內心深處傳遞出來的饑餓感究竟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生病了? 想到這個讓拾荒地大多數人都不愿意聽見的詞語,阿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提著的布袋。 他認為自己也是生病了,不然無法解釋這種狀況,只是不知道得了那種病。 如果再次發作,他手中的食物又不夠。 那么…… 阿虎清冷眸子閃過一縷光亮。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間房屋。 殺了。 拿了。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