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少年轉過臉來看她，語氣有些百無聊賴。

    “所謂「天生」、所謂「命運」。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你這孩子有點傲慢呢。”

    柏崎智江挑挑眉毛：“不過……好問題。”

    女人陷入沉思。

    “對我來說，命運是一系列偶然事件的統計聚合。”

    “最擾動人心、無法預料的「偶然」聚集在一起，把我的計劃弄得一團糟。迫使我不斷尋找新的出路，也因此看到新的風景……大概是這種體驗。”

    “好可怕哦。”

    凪誠士郎拿起旁邊的抱枕，舒適地墊著下巴：“教練對人生的期待是什么？”

    “按部就班地享受。”

    “啊——我懂。”

    柏崎智江也學他倒在靠墊上，伸了個懶腰。

    “反正命運就是這樣隨機又可怕的東西。你應該也有所體會吧？”

    擾動人心、無法預料的。

    ——令人血液沸騰的東西。

    “我本來覺得足球很麻煩。”

    少年的聲線拉得緩而長：“來到這里后，體驗到許多不同的情感，慢慢也覺得有趣了。”

    “在變幻莫測的賽場上，不斷地探索自我，即興進球、扭轉乾坤。”

    “……那個感覺很好。”

    被認為是玲王cao控的進球奴隸，為此感到火大。

    普通水平的隊伍超常配合，見證人類挑戰極限時的驚訝、狂熱和不甘。

    還有——

    【那你倒是選我啊！我不需要安慰。】

    【你變了。我們曾約定要一起成為世界第一……你早忘了嗎？】

    在3v3對抗賽上被他所擊敗，總是一起踢球的搭檔。

    如同被背叛一般，露出了怨恨的視線。

    “想擺脫我就干脆點，混賬。”

    ——那個瞬間，所感受到的悲傷、憤怒與煩躁。

    “難道在這里選你，你就會滿意嗎？只因為是舊相識就隨便組隊……”

    “世界第一是這么輕飄飄的東西？忘記約定的人是你吧？”

    “你真麻煩，玲王。我不管了。”

    撂下這句話，少年頭也不回地離去。

    凪誠士郎切實地認識到，自己正在經歷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份剛誕生的「自我」，讓他無所適從。

    柏崎智江勾起唇角。

    “和朋友分道揚鑣也是人生常有的事，想開點。”

    他認真道：“我和玲王會在下一關再會。”

    “我也相信玲王選手的實力，可你們決裂地很徹底啊。”

    女人搖搖果汁：“經過這次挫折，天真的大少爺也會改變不少吧……說不定找到了新搭檔？”

    少年睜著松褐色的大眼睛，直直看向她。

    “想知道么？”她笑道，“玲王選手現在對你的評價。”

    凪重新抓起手柄：“不要。光思考那些就很麻煩。”

    屏幕上再度顯現出穿著迷彩服的男戰士。

    一槍爆頭，草叢中開出漂亮的血花，干凈利落。

    “你其實相當清楚吧，心里那份煩躁的根源。”

    女人緩緩啟唇：“這份友誼是建立在……”

    砰砰砰！激烈的射擊聲打斷了她。

    男戰士以暴戾的姿態一掃六合，子彈暴雨般傾瀉而出，彈殼鋪了一地。

    “教練。比起我這邊，還是您的情況更棘手吧。”

    哇哦，銀毛兔生氣了。

    “師生戀處理不好可是很麻煩的。”

    ……嗯，看來敏銳也是兔子的本能。

    ...

    “這么明顯嗎？”

    “我也看過不少漫畫。”少年面色淡然，“千切完全是一副熱血上頭、準備激情告白的表情。”

    【我會控制好自己，保證成年前不被外界發現】

    ……真擔心外界知道前，Blue  Lock內部就人盡皆知了。

    柏崎智江再度嘆氣：“真麻煩啊。”

    見女人不自覺說出自己的口頭禪，少年眨眨眼，張開嘴巴。

    看著理直氣壯討食的銀毛天才，智江抓了把薯片塞過去。

    “這算什么。”她無語道，“脅迫？”

    “謝謝——雖然吃東西很麻煩，但有人喂就很簡單呢。”

    凪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

    “至于脅迫……「您也不想被別人知道吧」、這句臺詞好像很合適。”

    ……這小子到底在看什么題材的漫畫啊。

    不過話說回來，果然是只偽裝純良的兔子。

    大少爺口中是無欲無求、生活不能自理的天才。千切也必須連拉帶拽才能把他趕出門外。

    一個人時一切正常，但一旦察覺到別人對自己有所期待或請求，便故意表現出懶散的態度，讓對方來服務自己。

    為了貫徹「懶散度日」的人生信條。

    這孩子頗有點打蛇隨棍上，讓人不斷做服從性測試，試探底線的惡趣味。

    柏崎智江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還好選了足球。”

    “什么意思？”

    “你要是進了牛郎行業，估計是一陣腥風血雨。”

    “去做那樣不正經的工作，我的雙親會傷心的。”

    盡管凪的父母采取放任主義的育兒方式，除了提供生活費外一律不管。

    但姑且希望兒子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像普通人一樣正常成長。

    “嗯……還以為你是相當薄情的類型？”

    女人按下埋在數據線間的的按鈕，游戲戛然而止，屏幕瞬間一片漆黑。

    銀發少年還握著手柄，怔怔地轉過頭來看她。

    “「還搞不清楚你的立場嗎」——這種臺詞也不錯。”

    手機不知何時落入女人手中，挑釁地晃了晃。

    她穿著一條包臀網球裙，馬尾扎起，頸項纖細精巧。

    凹凸有致的身軀之上，是一張冷若冰霜、高傲的美麗面龐。

    “...”

    銀發少年抿起嘴唇，直起身子。

    此時此刻，他190cm的身型展露無疑，寬肩散發出與生俱來的壓迫。

    “天才君，這里可是全封閉的Blue  Lock。”

    柏崎智江露出微笑。

    “還想玩游戲，就得聽教練的話哦？”

    ...

    “再跳高一點，天才的話應該不止這種程度吧。”

    “對對……不要偷懶。”

    訓練室內，凪誠士郎剛完成了強度極高的VO2  Max心肺測試，又立刻被要求測試垂直跳躍以考察爆發力。完成后，他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下一項是耐力跑測試。”

    少年完全失去了表情控制，五官化作混亂的線條，在俊臉上顫抖。

    “教練，我好累……細胞壞死、心跳停止……死亡之凪。”

    柏崎智江踩踩他的肩膀：“別裝了。我可不像某位單純的大少爺，不會扶你起來。”

    凪努力地睜大眼睛，眨巴著，試圖萌混過關。

    “自找苦吃。”女人冷酷地點擊著平板，“誰讓你入住時在體能檢查上偷懶，錄入的數據和球場表現完全對不上號。”

    “快點，「就做最后一次」。”

    “……不要再說NTR臺詞了。”他撐著膝蓋起身，“我討厭這種展開。”

    眉頭下壓，瞳孔微縮，散漫的表情終于嚴肅起來。

    他表現得極為出色，雖然是以代餐果凍為食的謎之體質，但那強勁的深層肌rou和驚人耐力卻無可挑剔，令人不禁懷疑究竟從何處汲取能量。

    終于，測試結束，少年被拉到瑜伽墊上進行坐位體前屈，放松肌rou。

    “看來天才也可以被量化呢。”

    柏崎智江檢查著新數據，十分滿意。

    她半坐在少年的脊背上，迫使他伸直背部并伸展雙臂。

    “……腿……要斷了……”

    凪努力深呼吸，手指顫抖。

    “不對吧，你現在應該挺爽的。”

    女人戳戳他的肩膀。

    “球場上「熱血沸騰」的感覺，一部分是高強度運動后促進了內啡肽的產生。這種物質類似于天然的鎮痛劑，有效緩解痛感并帶來愉悅。”

    少年試著捕捉。

    起始于一種幾乎即刻的輕松，慢慢游走全身，好似每塊肌rou都在釋放積累的張力。

    前所未有的清新和興奮，仿佛從一場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凈化中走出來。

    “這可是身體給你的專屬獎勵……就和勝利結算畫面一樣。”

    “怎樣，還覺得努力是凡人的無用功嗎？小天才？”

    凪誠士郎動了動，腿筋拉抻的痛感十分微弱，只能聽到激烈的心臟嗡鳴。

    那是某種原始的沖動，渴望著挑戰、將一切盡數破壞。

    他無聲看了眼女人的小腿，一個擰身暴起，二人位置徹底顛倒。

    “……？！”

    智江前一秒還坐在他背上，下一秒就砸在瑜伽墊上。少年甚至游刃有余地墊著她的后腦勺。

    “可以把手機還給我了嗎。”

    銀發亂七八糟地黏在臉邊，濕漉漉的。松褐色的眼睛異常平靜。

    “你這以下犯上的小混球。”

    女人掙了下，卻被壓得動彈不得。

    “教練大人，不可以說臟話。”

    凪誠士郎摸摸她上衣口袋，手掌又向臀側的口袋滑去。

    “……你……唔！”

    手掌貼著身體曲線摸索。

    那力道能輕而易舉將她制服，guntang熱度透過布料，烙在皮膚上。

    失策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柏崎智江有點懷念起國神煉介的紳士風度。

    哪里都沒找到。凪誠士郎不滿地盯著她看。

    見女人挑著眉毛，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身體又躁動起來。

    “啊嗚——”

    “痛、你……！”

    牙齒叼住那柔嫩的側頸，輕輕磨了磨，舌頭又安撫地舔舔。

    在她的白皙皮膚上留下枚紅印，頗有些凄慘地漂亮。

    見女人不可置信地瞪著他看，凪誠士郎翹翹唇角。

    “重死了，你要把我壓扁嗎？”

    智江皺起眉頭。

    “不對吧，柏崎教練。”

    他又俯下身來，湊近耳邊：“您現在應該挺爽的……”

    “腰在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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