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咕咕什么？”

    戰(zhàn)場強者云集，以蘇箐的修為，還不敢在這種地方動用明竅之力。她知道方笑云肯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些惱火。

    “憑你也能看出三把槍的弱點？”

    請將不如激將，方笑云果然反擊道：“別忘了是我干掉大神官，剛剛又干掉一個很厲害的家伙，將來可以查證，他的名字叫赤魘。”

    “查過了。”蘇箐淡淡說道：“此次蠻族出動的巫師當(dāng)中，赤魘被認為是第一高手。”

    “知道哥哥的厲害了吧！”方笑云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又驚又喜。

    “你的確殺了赤魘，在巨靈王和那個蠻奴的幫助下完成。”蘇箐臉上升出兩朵紅云，卻沒有發(fā)怒。說這句話的時候，蘇箐著重強調(diào)“幫助”二字。其中含義不問可知，應(yīng)該是說巨靈王在方笑云的幫助下干掉赤魘。

    “巨靈王沒和你說，哥哥我多么英明神武？”

    “巨靈王說你狡猾，jian詐，兇殘而且詭計多端。”

    “不知感恩的王八蛋！”

    方笑云咬牙切齒，心里偷偷夸獎巨靈王大智若愚，看起來傻不愣登，卻懂得隱瞞真相。不過這家伙來歷不明，萍水相逢，難道想算計我？還有阿吉，呃，他是蠻人，夠聰明的話就不說，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為保護你，巨靈王差點把命丟掉。”蘇箐冷冷說道。

    “我也救過你，可沒見你說我好。”方笑云憤憤不平。

    “......嚴厲是為了你好。”

    “罵他是為他好。”方笑云有樣學(xué)樣。

    “好歹是修行者，動不動就罵人，說臟話，成何體統(tǒng)。”

    “修行者不能罵人？生氣時候咋辦？”方笑云覺得蘇箐現(xiàn)在的樣子很有意思。

    “實在想罵，也應(yīng)該換個方式。”

    “什么方式？”

    “至少別那么粗俗，別太低級。”

    “罵人也有高低貴賤？”方笑云哈哈大笑，不小心扯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蘇箐在旁邊想伸手但又收回去，冷冷道了一聲“活該”。

    “我明白，你是要我笑里藏刀，指桑罵槐，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做個有前途的斯文敗類。”

    方笑云艱難扭扭身子，找個舒服點的姿勢。“實話和你講，這些招數(shù)我不是不會，可那是陰險狡詐的人干的事。我是軍人，粗人，老實人，只會直來直去。”

    “我覺得你最陰險。”蘇箐發(fā)自內(nèi)心道。

    “還不夠陰險。”方笑云收斂神情，幽幽嘆了口氣。

    短短一瞬間，他仿佛變了個人，落寞，孤獨，甚至有種老人暮年時候的滄桑與蕭瑟。這種變化發(fā)生在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身上，顯得突兀而且不可信，令蘇箐感到惱火的是，她心里竟然生出憐意。

    演技一流，卑鄙無恥。

    “那些又是什么人？”方笑云的視線回到戰(zhàn)場。

    蘇箐順著方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微微撇嘴。

    “嶺南豪杰，蒼云好漢。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

    ......

    戰(zhàn)場右翼，地勢高低起伏，地面上有許多不知因何而生的坑，這里不適合騎兵沖鋒，戰(zhàn)斗狀況也是一鍋大雜燴，有蠻人，有古越騎兵，蠻巫與修行者，方笑云還看到兩個穿白袍、戴面具的家伙，手舞足蹈不知在搞什么鬼。

    此前蒼云守軍戰(zhàn)敗，吃虧最大的地方就是強者數(shù)量不如對方，占領(lǐng)蒼云后，古越又有一批強者跟進，今天在這里，玄甲軍做了針對性部署。包括軍中符師，與七八個形貌怪異的家伙，他們的目標(biāo)是對面的修行者，尋機斬殺統(tǒng)軍將領(lǐng)，反過來對方也一樣。

    亂戰(zhàn)中，方笑云關(guān)注的是那些強者，其中最醒目者當(dāng)屬一名巨漢，看身形高度超過八尺，雙手提著巨大的狼牙棒。需要強調(diào)的是，那把狼牙棒是正宗法器，目前為止表現(xiàn)出來的元力功效非常簡單，只有一個字：重！

    憑借超乎想象的力量加強悍的修為，巨漢揮舞著巨大的狼牙棒，仿佛一頭人形怪獸，不管是人還是馬，挨上就被砸飛。亂軍之中，他連續(xù)數(shù)次沖入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斬殺多位將領(lǐng)。最終，對方一名修行者看不過去，踩著一面圓盤飛來將巨漢攔下，與之展開激斗。

    能飛至少達到通玄，這種層次的戰(zhàn)斗，普通軍卒沒資格插手，紛紛躲避到別處。讓人吃驚的是，巨漢雖然不能上天，卻絲毫不懼怕，他揮舞狼牙棒抵擋飛劍，一邊不停叫囂，所喊無非“有本事你下來，爺爺將你砸成餅餅”之類的話。

    “震三岳，俗名黑蛋兒。”不愧是名門之后，蘇箐一眼將他認出。

    “這名字夠俗。”方笑云忍不住失笑。

    “該是小時候的乳名......大名沒人知道。”蘇箐接著道：“他曾在忘憂谷修行，闖了禍，被無憂公子趕出來。”

    “這貨太猛，忘憂谷那種地方怕是待不下去。”方笑云依照忘憂谷的字面意思推斷，與黑蛋八字不合。

    “別被外表騙了。那把狼牙棒有古怪。”

    “咱們這邊的人，狡猾點好。”

    “他才不和你一邊。”蘇箐冷冷說道。

    “你呀，就是愛較真。”方笑云擺擺手，“黑蛋的對手是咱們的敵人總沒錯吧。有古怪......騙的又不是我。”

    “這倒是的。”蘇箐想想之后點頭，“我相信他騙不到你，只會被你騙。”

    “謬贊，謬贊。那個娘們兒是誰？”方笑云指著人群中那名衣著鮮艷、法器好似“綢緞”的妖嬈女子問道。

    “越來越不像話......”蘇箐嘆了口氣，放棄拯救斯文的念頭。“杜三倆，別人都叫她毒三娘。此人以身法聞名，真正的本事是毒。”

    混戰(zhàn)中，毒三娘仿佛穿花蝴蝶，飛來飛去衣不沾兵，屢屢找準(zhǔn)機會朝對方重要人物下手。她的攻擊方式很古怪，耳邊嬌媚的笑聲一響，常常只看到彩綢飄過，香風(fēng)襲來，便有人莫名其妙倒下。

    如果不是蘇箐提醒，方笑云看不出她如何殺人。

    “綽號毒三娘，知道的人想必都明白意思，為何說是‘真’本事？”

    “此毒非彼毒。”聲音冷淡下來：“有些人就是因為知道才湊到其身邊。”

    毒三娘在戰(zhàn)場縱橫自如，除了因為自身強悍，身邊還有保鏢。方笑云注意到的就有三人，一個手持雙勾的彪悍男子，一名用劍高手，還有位符師，竟也不顧安危追隨在身后。有他們保駕護航，毒三娘縱然遇到危險也能補救，稱得上如魚得水。

    “這是為何？”方笑云以己度人，對于身上到處藏毒的家伙，即使不怕也瘆得慌，怎會趨之若就。

    “......你對她感興趣？”蘇箐留意著方笑云的神情。

    “有點。”方笑云老實點頭。

    “那你可以自己去問。”蘇箐冷冷說道。

    “這種高手哪會理我。”方笑云訕訕自嘲。

    “未必。”蘇箐忽然道。“我保證她會理你，也許會主動上門。”

    “胡說八道什么？”方笑云愈發(fā)莫名其妙。

    “哼......”

    “有話說清楚呀！你這個人？唉！”

    眼瞅著蘇箐轉(zhuǎn)過身去，方笑云知道逼也沒用，只好在心里多罵幾句神經(jīng)病。

    “這些家伙都是蒼云人？”

    “嗯。”蘇箐哼了聲，重復(fù)一遍剛才的話：“嶺南豪杰，蒼云好漢。”

    修行者多數(shù)沒有“家鄉(xiāng)”概念，尤其那些無門無派、無龐大宗族、又不再國家供職的人，他們需要游走天下，尋找機緣，關(guān)注的是自身修煉，而非保家衛(wèi)國。

    這是自然規(guī)律，修行者如果牽扯太多，這個放不下，那個想顧著，哪有精力修行問道。另外還有，修行者一旦突破到通玄，壽命大大提高，與普通人就像生活在兩個世界，想關(guān)注也無從談起。

    之前蒼云戰(zhàn)局危急，這些人沒有一個現(xiàn)身。對這種事情，方笑云不像蘇箐那樣憤慨，但很好奇。

    “今天怎么都來了？”

    “你覺得呢？”

    蘇箐悄悄瞥一眼北方，又極快地收回來；方笑云頓時領(lǐng)悟，隨也忍不住小心翼翼朝北方偷窺。視野中，紅色大氅變得愈發(fā)鮮艷，襯托著那個矗立著的身形，厚重如山。

    “有點過分啊！”

    方笑云暗自嘀咕著，忽聽蘇箐發(fā)出尖叫，

    “糟糕！”

    “咋了？”

    方笑云趕緊回頭，只見戰(zhàn)場的最深處，祥云動蕩如被風(fēng)吹亂，白裙少女神色肅穆，雙手托起一朵只有三片葉子的蓮花。在其周圍，三名強者展開圍攻，其中那名黑衣女子，方笑云首次看到，馬上斷定她是之前追殺隊伍中的主力。

    女子身法快如鬼魅，所用的劍細而且薄，帶著極強的彈性，像一條能夠彎曲的蛇，讓人防不勝防。

    從看到時起，方笑云就把女子列為“最危險”的那類人當(dāng)中。除了她，圍攻者包括一名蠻巫和一名身穿白袍頭戴面具的異人。蠻巫的戰(zhàn)力可以很弱也可能極強，沒有人敢輕視。那名白袍異人，方笑云看不出修為高低，但注意到蘇小月始終正對著他。也即是說，這個人給她的威脅比其余兩個更大！

    “日你姥姥！”

    方笑云的心一下子懸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