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樓時，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墻上的鐘，距離出門上學(xué)的時間明明還算充裕。但mama對時間卻很敏感，我只不過比平時晚了兩分下樓，她就氣得火冒三丈。

    「先說好，要是明天又高到這麼晚才下來，你可要自己想辦法打工賺錢，別指望我會給你下個月的零用錢！」mama橫眉豎目，一面厲聲斥責(zé)，一面跟著我走入飯廳。

    上高中以後，mama為了改掉我國中時期天天遲到的壞習(xí)慣，無論當(dāng)天是否有朝會，嚴(yán)格規(guī)定我一律得七點出門，好趕上七點半前到校。

    我低著頭，快速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下。

    「你看，不準(zhǔn)時的下場，就是連吃飯都這麼趕時間！」

    在餐桌上，mama邊罵邊盯著我吃飯，被她一直盯著，我因一時緊張，不由得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卻反而被她從中挑毛病。

    吃到一半時，她忽然又重提了上周模擬考的數(shù)學(xué)成績，斥道：「你怎麼會那麼笨？你大伯和姑姑的小孩們，考試都拿前三名，每次被他們b來b去，我的面子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

    我本以為她昨晚已經(jīng)罵夠了，沒想到今早她又拿起來溫習(xí)。

    自從升上高三以後，mama與我的對話內(nèi)容，多半只局限於考試成績和學(xué)業(yè)表現(xiàn)上。

    誰叫我數(shù)學(xué)這科的確又爆掉了，自知理虧，只能摸摸鼻子，默默轉(zhuǎn)過身走到玄關(guān)邊，坐下來穿鞋子。

    本以為不回嘴的話，mama的怒氣會稍微止歇，哪知她繼續(xù)在我背後嘮叨碎念：「長這麼大了還賴床，真是不像樣！高三了耶，高三！」

    偏偏我的鞋帶又正好打結(jié)，得花一點時間才有辦法解開。

    「你鬧鐘是不會設(shè)定更早一點喔？」她又罵道。

    奇怪，她今早是哪根筋不對？干嘛這麼咄咄逼人啊？

    我終於忍不住扭頭看她一眼，隨口咕噥了幾句，「其實我很早就起床了，只是晚兩分下樓而已，再說，今天周二沒朝會，八點才算遲到，晚幾分鐘又沒差……」

    「天哪，你居然還敢頂嘴？動作慢吞吞，連鞋子也穿不好！」她愈說愈氣：「跟你爸一個樣，拖拖拉拉，你鐵定是遺傳到他笨手笨腳的毛病！」

    「干嘛把我罵得那麼難聽？」我低下頭去，系好原本打結(jié)的鞋帶。

    「宋茉茉！」這下她更加抓狂，刻意提高語調(diào)，「你怎跟你爸一樣，老愛頂嘴？明明做錯事也不愿承認(rèn)，念幾句也不行，真的很討人厭！」

    ……做錯事不承認(rèn)？

    啊！

    頓時，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火氣之所以這麼大，絕對不單只針對我遲到一事，八成是因為昨天深夜她又跟晚歸的爸爸吵架了吧。

    至於爭吵的原因，不外乎是mama懷疑爸爸近日加班到深夜的理由不單純，怕是在公司發(fā)生婚外情了。

    關(guān)於這點，爸爸那方則辯駁，最近被指派一堆需要緊急處理的案子，上司規(guī)定他要在時限內(nèi)完成，加班是在所難免的。

    就這樣，雙方你一來，我一往，激烈交鋒。

    其實，諸如此類的口角，他們多半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公開挑明了吵，既然如此，我為什麼又會知情呢？

    要怪就只能怪隔墻有耳，他們的秘密全被我聽光光了。

    這幾天，由於失眠的緣故，我偶爾會不小心聽見從他們臥房內(nèi)傳來的爭執(zhí)聲。

    雖然他們每次吵嘴時，總是刻意壓低音量，不想讓我聽見，但當(dāng)時夜深人靜，加上我難以入睡，只消些許高昂激動的聲音，揚起的聲波就會一下穿透墻壁傳進(jìn)我的房間。

    不過，昨晚倒是例外，因為太過心煩，所以我戴著耳機聽了一整晚的音樂，只為了轉(zhuǎn)移被南栩陌已讀不回所萌生的焦慮情緒，根本無暇像前幾晚那樣，再豎起雙耳去留意雙親是否又起沖突。

    現(xiàn)在仔細(xì)想一想，一早就不見爸爸的身影，無疑是提早溜去上班，藉此避開和mama再次重挑爭端的機會。

    眼下，她的怒火似乎短時間之內(nèi)不會熄滅，我乾脆假裝沒聽見她的謾罵，起身拍拍裙擺，準(zhǔn)備三秒內(nèi)走人。

    「待會別為了趕時間騎太快，懂嗎？對了，今天放學(xué)後記得直接回家，不要在路上溜搭，因為我──」

    臨走前，我隱約聽見她在後頭還想交代些什麼，可我壓根兒不想理會。

    連揮手道別的動作也省了，我跨上腳踏車，頭也不回地朝距離家里約二十分鐘路程遠(yuǎn)的學(xué)校奔馳而去。Ъlρορο.cοм(blpo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