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溯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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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之間,六首蛟龍現(xiàn)世。 第一眼便令眾人心中生寒。 黑鐵般堅(jiān)硬的鉤爪一爪撕碎了周遭的冰層,在腥慘的獸吼中,碎冰如紙屑般散開。 一道猙獰龐大的獸影勐地躍出。 四足龍屬,其狀魚身而蛇尾,密密麻麻呈鋸齒狀的背鰭甫一進(jìn)入他們的眼里,霎時(shí)瞳孔收縮,猶如針刺。 至于獸顱…… 眾人慌慌瞄過一眼,便不敢再看。 六顆長顎大口的獸顱簇?fù)碓谝桓鳖i之上,惡涎交融,獠齒摩擦。 “不可能。”老頭發(fā)出怪叫,“傳言數(shù)千年前,確實(shí)有一惡蛟被封于涼國境內(nèi)某座高山之底,而此處——” 話音一頓,他恍然大悟。 在數(shù)不清的斗轉(zhuǎn)星移、日月替換中,地勢走山弄水,山川已經(jīng)移為河澤。 老者的自言自語沒引起謝淮的注意。 他正與那只六首蛟龍對視,十二只猩紅厲目充斥憤怒與不屑,顯然是連在一人一獸之間,借以控制它的紅線令這頭惡蛟怒火中燒。 頓見一道龐大暗影沖向碎屑狼藉之中,兩相對比,那少年的身影小的可憐,搖搖欲熄。 倏地。 在巨山般傾覆而下的獸影中,一蓬金光乍現(xiàn)。 上空云翳豁然一開,吐出湛然澄碧的大片星光,比月光更明,覆滿人間。 星光與金光相映,少年丹現(xiàn)。 “你結(jié)丹了?!”連番的意料之外比得老頭遺憾又癲狂,“不,你之前已經(jīng)丹成。可惜,可惜……” 聚元境,又有陣法加持,自是可以短暫控制惡蛟。 他貪婪地盯視著少年丹田里的金光,感受空氣里飛浮而來的天地元?dú)狻?/br> 寵兒,天地寵兒。 若能擁有這具軀體,待他奪舍轉(zhuǎn)生—— 老頭饞紅了眼,本能地?fù)錃⑦^去,無風(fēng)自生的亂流倏地扯住了他的腳步,惡蛟的巨爪雷霆般砸至面門。 兩股氣流撞上了天,打入云層,瞬息間破開重云,迸出無數(shù)的風(fēng)刃與天火。 江面上的眾人抬頭仰望,欽羨云層之上的強(qiáng)者搏斗。 嗤—— 利刃入rou的聲響打破了平靜。 江面上,兵刃相接,元力炸開,一具具身體轟地倒下。 敵人,太多,太多。 沖不出去了。 何盛再也使不出一絲元力。 落下的天火燒灼著他的身體,腹部破開血洞,他抱著莊寶銀轉(zhuǎn)身,搖搖晃晃走向江心。 “啪”的一下踩進(jìn)浮冰,他跌倒,背后兩柄刀劍同時(shí)命中他的心臟。 兩個(gè)修士拔出各自的刀劍,挑開他的身體,一前一后刺向被他護(hù)在身下的小姑娘。 不防頸間一抹冰涼,血線飆出。 那被捅穿后心的男人竟還未氣絕,拼死凝出最后一線元力,他平躺著,心悸地看著前面兩具倒下的尸體。 “叔叔,叔叔……”莊寶銀跪在裂開的冰面上,抬袖子擦拭何盛臉上的血W。 眼前的叔叔倒下了,不遠(yuǎn)處,這幾天抱過她的幾個(gè)叔叔也陸續(xù)倒了下去,惑然間,她好似懂得了什么。 “別哭,小郡主。”何盛艱難地,睜著渙散的眼睛,“聽話,去那里。” 莊寶銀沒有哭,細(xì)看之下,她的瞳孔已經(jīng)失色,神情變得呆滯。 “小郡主,快去那里。” 順著他的手指,莊寶銀看見扶坐在江心的謝淮,黑發(fā)半散,衣袍堆血。 “叔叔……臟,擦了,不臟。” 莊寶銀的瞳孔緩緩渙散,抬起袖子,繼續(xù)給何盛擦拭血W。 她像是一個(gè)小木頭人,跪在碎冰里,機(jī)械地重復(fù)同一個(gè)的動(dòng)作。 最后一絲意識被拉入黑暗之前,何盛扯出丹田里黯淡的元丹,捏碎,在小姑娘身上灑下一層稀薄金光。 大手一推,把莊寶銀推開。 小姑娘“哇”地一口吐出黑血。 痛。 好痛。 比被娘親用小藤條打手心還痛,比膝蓋不小心磕在石尖上還痛,腦袋好痛,大妖怪真的來吃掉她了。 莊寶銀看著叔叔脖子歪著,已經(jīng)睡過去了。 她爬過去擦干凈他臉上最后一點(diǎn)血W,輕輕推了推他:“叔叔,抱……” 沒有回應(yīng)。 她順著叔叔手指指向的方向,起身往江心跑去。 鏘—— 她整個(gè)人向前撲飛出去,身子砸在江面,一下子滑出好遠(yuǎn)。 提著大刀卻沒砍死人的修士愣了一下,看清小姑娘身上那一層黯淡的金光,嗤笑出聲。 修士獰笑著提起大刀靠近。 莊寶銀暈乎乎回頭,看見一個(gè)模糊晃動(dòng)的影子在靠近,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看清恐怖的刀光。 “哇……” 小姑娘大哭出聲,嘴角漚出一股股黑血。 謝淮愕然轉(zhuǎn)首,目光瞬間森然,轉(zhuǎn)瞬間身影掠去,干凈利落,一劍刨心。 事后多年,玉立于風(fēng)雪之中的魔門門主回憶,那是他此生最快的一次出劍。 劍意純粹到極致,劍氣收斂到極致,快到?jīng)]有一絲浪費(fèi),只為殺人,只為奪命。 轉(zhuǎn)瞬即生,轉(zhuǎn)瞬即逝。 后來他再也使不出這一劍。 可有人做到了。 漫天大雪之中,風(fēng)嘶云吼,他的妻子一劍破萬劍,親自剝開了他的心臟。 …… 莊寶銀跌在冰水里,看著那只遞至眼前的手,白至透明,淡淡的青筋浮絡(luò)。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黑黑的W血,木屑扎進(jìn),還粘著黏糊糊的碎沫。 她想伸手進(jìn)冰水里洗洗,再在裙子上擦擦。 那只手等不及了,一把提起了她。 四周是圍攏而來的敵人,重力壓得他倆所處的江心寸寸下沉,上空的轟鳴還在炸裂,糾纏的人與獸仿佛要把星空攪裂。 莊寶銀安安靜靜地拽住他的衣袖。 謝淮不停用指腹擦去她嘴角新漚出的黑血,小姑娘的元神開始燒散,痛得她牙齒打顫,喉嚨里擠出碎泣的嗚咽。 “哭吧。”手指按住她的眉心,輸送元?dú)猓麥芈曢_口。 莊寶銀搖搖頭:“大家會(huì)傷心的,娘親會(huì)傷心,叔叔們會(huì)傷心,哥哥也會(huì)傷心,寶銀不哭,寶銀不想讓大家傷心了。” 她抬起頭,看見他眼里有光在浮動(dòng),在碎散。 “哥哥不傷心。”把臉貼向他的臉,她帶著哭腔安慰:“貼臉臉,抱。” 刀與劍,元力和鬼魂,一次次沖擊陣法,又一次次被陣法震開。 莊寶銀看了看那些神色兇惡,要吃了他們r(jià)ou與骨的壞人們,轉(zhuǎn)頭埋進(jìn)謝淮的脖頸里。 “我們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了嗎?”她問。 “嗯。” “那娘親呢?” 謝淮rou她毛茸茸的頭頂,澹澹然:“在等我們。” 他的視線溯著紅線往上,天穹之上,惡蛟那被天火焚燒的巨尾轟地滾落,砸入江中,燒出大股熱氣。 緊接著,老頭的慘叫沖天貫地,一條血淋淋的大腿在半空旋了個(gè)圈。 連接著謝淮和惡蛟之間的紅線越發(fā)黯淡。 那些修士眼看破不開陣法,一個(gè)個(gè)撲上去攻擊懸天的紅絲。 謝淮由著他們,等惡蛟殺死老頭,或者被殺死之際,便是他與她,與這惡蛟,一齊沉入江底之時(shí)。 指尖探到小姑娘微弱的鼻息,謝淮把人攏緊,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淡淡合上了眼。 忽而。 全身的束縛驀地一輕,少年心神劇震,眼睛遽然睜開,懸天的紅線竟無風(fēng)自斷。 紅線如云煙般彌散,眾修士見之狂喜。 “多聰明的好苗子,折在這兒喂大魚,未免可惜。” 風(fēng)聲鶴唳之間,一道戲謔嗓音不知從何處響起,聽起來很遠(yuǎn),卻又近得言猶在耳。 脊椎炸起一抹涼氣,眾人寒毛倒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