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溯2 #402;dǐňǐōsんǔō.cōм
那是一雙清淺極淡的眼眸。 似消消融化的春雪,似天淡如水的月色。 莊寶銀一睜開眼,對上他瑩然的眸子,她轉過頭,看見天空澄澈,高山連綿。 不遠處,一條白霧漫漫的大溪敲出輕快的流淌聲。 七八位修士或是彎腰,或是半蹲,在溪邊洗滌他們的雙手,擦拭長劍上的血液。 “又折了三個。”她聽見他聲音很輕。 她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忽地驚哭出聲:“娘親,要娘親。” 小孩子忘X大。 不過一旬沒見,便徹底忘了他是誰。 躺在臂彎里的小姑娘在哭鬧,聲音漸大,謝淮籠在袖子里的右手一動,掐住草j,折下幾根雜草。 同樣是稚氣未脫的一張面孔,面對孩童哭惱,卻格外有耐心,輕聲道: “寶銀想要什么?小兔子?小蜻蜓?還是小老虎?” 注意力就這樣被分散,莊寶銀盯著他的手指,從他懷里退出來,蹲在旁邊的草地上專心致志地看他折。 “要小魚。”眼睫上掛著淚珠,莊寶銀眨巴眨巴看著他,“哥哥折小魚,小魚在水里游。” 謝淮給她折了只碧綠綠的小魚。 莊寶銀接過小魚往溪邊跑。 “謝小公子。”一藍衣長臉的修士走過來,抬頭望向上空,面色凝重:“不能御空,得走地面。” 上空已布下了蛛網般危險的捕殺,平均每隔半柱香的時間,便容易遇上御器巡邏的修士。 對方消息一遞,附近的修士立時圍殺而來,方才一場惡戰,他們又折了三位同伙。 “此處是涼國境內,剛剛得到許家長子的回復,他的軍隊被太上神教、圓利教、涼國、大雍等幾股勢力合力擋在邊春山之外。” 謝淮問:“所以?” 藍衣修士回道:“我們先東行,出涼國,入水蘭國,再向北翻過咸Y山系,許家的軍隊可在此處接應。” 謝淮道:“涼國與水蘭國之間隔著一座大山,名為“劍山”,山中只有一條狹徑,堪堪供一人行,兩側俱是山壁。若敵人在此設下埋伏,于山徑前后圍堵,我們可有退路?” 藍袍修士神色微變,末了,嘆氣: “謝小公子,你說的這些我們何嘗沒想過,只是追殺日密,我們的行蹤很容易再次暴露,這是將你和郡主送往艷烏城最短最快的一條路徑。時間不多了,我們耗不起。那你有何想法?” 眼前的小少年雖負有才名,可畢竟才十歲,藍跑修士的語氣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通知。 長風掠過,拂動小少年兩彎烏濃的長睫,他抬眸,里面一點點明亮起來:“入鵲山,行——” “不可。”藍袍道士立刻打斷,“鵲山在西,所行路程數倍于涼國—-咸Y之道。” 氛圍凝滯,恰時莊寶銀跑了過來。 裙角濕透了一小塊,她雙手水漬漬的,一路甩著小水珠,扯住謝淮的衣袖搖啊搖。 “小魚游走了,不見了。”說著,她拉住他往溪邊帶,“哥哥找小魚帶回家,給娘親。” 謝淮瞧著衣袖上全是她的濕手印,無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莊寶銀停住了。 她這才想起了什么,四周看了看,沒見著熟悉的身影。 “娘親,娘親……” 豆大的眼淚流下來。 謝淮俯身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哭聲戛然而止。 謝淮張開雙臂,莊寶銀乖巧地圈住他的后頸,他把人抱起來。 一行人收拾妥當,利用面具幻化了容貌,走出山林,匯入附近的一座城池中。 “你對小郡主說了什么?”臨行前,身邊的一位修士有點好奇。 謝淮不置可否。 …… 七八個男人帶著兩個小孩,聚成一團,著實引人注目。 莊寶銀時不時鬧著要娘親,幾個大男人中沒一個哄得好她,只好讓謝淮帶著,小孩帶小孩。 幾個修士分散開來,其中一個扮作歸鄉的行商帶著兩個小孩。 其余修士,要么扮作貨郎,要么扮作武士,還有一個年齡稍大的,把胡子一帶,油桶在肩上一挑,成了個貨真價實的賣油翁。 莊寶銀年幼,還未入道修行,面具戴在臉上久了就呼吸不暢,憋得臉蛋通紅。 況且她幼童之軀,缺不了一日三餐,又吃不消太遠的路程,只好走一路又停歇片刻。 客棧里,一扇小窗臨開。 莊寶銀的臉被捂出了痱子,遠遠看去,就像兩片大紅花瓣貼在腮上,她正坐在椅子上,喝那一勺勺喂過來的熱粥。 謝淮給她喂了粥,拿軟帕擦拭她沾漬的嘴角,剛一側首去拿藥膏,旁邊的小姑娘蹬的一聲溜下了椅子。 他耳尖微動,還維持著拿藥的姿勢,另一只手精準抓住了她的胳膊。 “太陽出來了,冷,熱,大家要脫衣服。”她慌慌擺手,手指指向窗外。 原來她以為這是在碎葉城。 碎葉城地處高寒之地,一天四季,地面濕冷,城里的居民皆是外套厚袍,內穿薄衫。 日出之后,整座城便從寒窖熱成了蒸籠,地面雖還濕涼,大風卻吹起了熱浪。 謝淮把人攏住,給她臉上抹好藥膏,用一塊細紗掩住大半張臉,拖過椅子陪她坐在窗邊欣賞街景。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自是熱鬧。 謝淮眸光掃過,一頓,瞳孔中微起波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