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里的臘腸
話落,莊姜以樹枝為劍,勢攜勁風地斬斷了黑痣男的長劍。 轉腕又是唰地一下,直取對方命門。 耳聽身后嗖嗖直響,有人連手擲出暗器,要打她后心。 她一掌轟斷黑痣男幾根肋骨,痛得對方撲通倒地,回身單手連施,在胸前結下一個抵御結界。 暗器撞上結界,紛紛墜落。 黑痣男瞪大了眼,好快的速度! 樹枝擱在俘虜的脖子處,莊姜隨手戳了戳,對使暗器的那家伙道:“收手,走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那黑影默不作聲,將身上藏著的暗器哐哐叮叮地扔在地面,緩緩走上前。 莊姜借著最后一線霞光,看清了這黑影的臉,瘦削平常,右眼好大一顆黑痣。 “……” “你倆擱這整啥玩意兒呢?”莊姜按著許三公子點她的方式,鎖了這兩人的氣脈,嘲笑之: “引氣修為還敢出來打劫?是嫌自己活得久還是死得太慢?” 左眼黑痣男呸她一口:“瞧你嘚瑟那樣兒,丑陋!” “你倆兄弟這大黑痣,一左一右,還挺對稱。”她以牙還牙,以口還口:“丑陋!” 莊姜看著兄弟倆臉上對稱的大黑痣,莫名來氣,她挽起袖子,掄起拳頭揮過去: “我看見你倆就來氣!” 打得兩人臉腫青紫,心里才稍微舒坦一點,她從草叢間拖出一根新鮮帶泥的粗長藤條,甩在地面試了試韌X。 兩人哆哆嗦嗦看著她:“你、你要做什么?” 莊姜轉動藤條,Y森森一笑:“把你們兩個吊樹上轉。” 先用藤條將一直不說話的那個捆得扎扎實實,吊上了樹,她手法熟練地去綁左眼黑痣男,微笑著: “來,我現在送你上去。” 這人仰起頭,看著高空中被大風吹得來回搖擺的像根臘腸的哥哥,狂飆兩道海帶淚。 太可憐了,太沒面子了,哥哥……嗚嗚嗚…… “不,不用。”他一臉見鬼,連連擺手。 “為什么?”莊姜不解,“你不想和你的兄弟在一起嗎?” “上面風大。” 他攏了攏衣衫,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嗽不停:“我著涼了,就在剛剛,咳咳……” 莊姜沒有心軟,正要動手之際,突然間一破衣小孩從草叢里蹦跳出來,揚起小胳膊不斷沖她扔石子。 小孩邊扔邊叫:“壞人,壞人……” “朝生,給我回去!”兩個黑痣男異口同聲! 一個素衣婦人緊追過來,看見正在綁人的莊姜時嚇得臉色死白,連忙打掉小孩手中的石頭,將人連拉帶拽扯過去。 “朝生,你沖撞了仙人,快跪下,說對不起。” 婦人撲通一下雙膝跪地,費力按住小孩的后頸跪下去,低聲哀求道: “他還小,才十歲,仙人你大發慈悲行行好,原諒他吧。我愿意拿我的命,抵他的命。” 嚇得莊姜后退幾步,扔了手中的藤條,手足無措站著,回過神后趕緊彎腰去扶。 婦人身體抖得厲害,雙膝像釘在了地上似的,扶都扶不起來。 又被那小孩一把推開,恨聲嚷道:“壞人,別碰我娘。” 那婦人被小孩的行為嚇壞了,將他:緊緊抱住,身體抖如篩糠。 莊姜這才注意到,那小孩頭上長了一對彎彎的梅花鹿角,表面淺褐光澤,從毛茸茸的小腦袋里探伸而出。 他瞪著莊姜,一雙眼睛黑如極品水玉石,明亮又潤澤,抿著小嘴,樣子分外可愛。 小臉有些臟W,但看得出是個鐘靈玉秀的小娃娃。 看在這么可愛的份上,莊姜就不與他計較了,她直起身,對那婦人柔聲道: “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現在就走,你們請自便吧。” 少女步履從容,速度卻極快,幾人看著那抹在夜里遠去的背影,皆松了一口長氣。 東西兩州,即使被結界分隔,夜晚卻是相同的。 上弦之夜,月色昏昏,無相仙宮主殿卻燈火輝煌,照耀如同白晝。 水窮云起大廳,宮主、閣主連同幾位五席弟子相聚一堂。 “魏戊還在外修行,他一個器修,在實戰上起不了多大作用。”器閣閣主嚴華道: “此事事關重大,讓南宮、裴延、許三他們幾個去,至于何書盈去否?看她自己的意愿。” 主座上,許萬白微微闔著眼眸,一頭雪色長發從右肩傾瀉而下垂委至地,指尖輕輕點著扶手,氣質悠然。 閣主們一面說話,一面偷眼覷著他的神色。 何書盈緩步上前,行走間如弱柳扶風,她行了一禮,道: “此行西七州,書盈身為仙宮弟子,與師兄師姐同行乃義不容辭之事,只是——” 她遲疑片刻,緩緩開口:“近日那株千年禪將結出禪果,弟子欲趁此機會,煉制九品寂艷丹。” 寂艷丹三字,令諸位閣主神色微凝,隨后有人開口: “即如此,你便留在宗門,安心煉制丹藥。不過他們幾位的丹藥,你提前備好。” “是。”何書盈應是,嗓音被另一道重而怒的男聲完全蓋過,那人喝道: “許鳳喈,你小子給我認真點,這里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站在幾位師兄師姐后的黑衣少年掀起一雙懨懨欲睡的細長眼皮,見魂閣閣主怒發沖冠,氣得臉頰肌rou顫抖。 當著宮主和他們這些閣主的面,還敢偷懶睡覺,簡直放肆得無法無天。 錢清瞧他這不上進不走心的模樣,氣得不行,奈何不是自己的徒弟,又不好當著宮主的面逾規管教。 “徒兒,你的《玄煞鬼箓》修煉得如何?” 玉白的瞳孔動了動,許萬白淡淡一笑: “為師這段時間繁忙,沒上心你的修行,抱歉了。” 宮主道歉?! 錢清臉色鐵青,連同幾位閣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當著他們幾位長輩的面,堂堂一宮之主給一個小弟子道歉,這不是掉他們的臉嗎? 許家人果真小氣且護短,心眼小,非常小,比針眼還小。 小到旁人一句斥責也說不得。 少年上前一步,對主座上的師父抱拳行禮:“回師父,已修煉至第五重了。” “嗯。”許萬白微微頷首,“此行你便去吧。” 會議散后,許鳳喈走出主殿大門,見殿外燈火通明,有一美貌膚白的少女怯怯立于玉石欄階旁。 他微一晃神,長腿一邁瞬間欺身過去。 那少女驚訝他的反應,怯怯抬眼,粉唇張合想叫又敢叫的模樣,像極了冬天雪地里覓不到食的紅眼小白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