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初春，c市街道上種下的樹木已經泛起枝丫，嫩綠的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一絲光芒。

    江泱泱與程秀秀在部隊里的采購貨車進了城后，與采購東西的炊事班的戰士說好了回程的時間，兩人才離開。

    江泱泱兩人先是在市內逛了一圈，買了不少東西，才去附近的飯店吃飯。

    因為新政策的原因，c市這樣靠近帝都的城市，已經有不少個體戶出來開店。

    兩人隨便挑了一家地方吃飯。

    吃飯時，程秀秀看見街邊有道熟悉的身影路過，拉著江泱泱的手道：“泱泱，你看剛才走過去的那人，像不像張春花？”

    江泱泱聞聲，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街道人影擁擠，卻不見張春花的身影。

    江泱泱搖頭：“不像啊，興許是嫂子你看錯了吧。”

    程秀秀又往那邊伸長腦袋看，似乎沒有張春花的身影。

    嘀咕道：“或許真的是我看錯了吧。”

    可是剛才，她看見那個女人的背影像極了張春花，就那件紅色百花襯衫，除了張春花喜歡，還真沒有人了。

    江泱泱沒有放在心上：“真是嫂子你看錯了，飯菜好了，咱們先吃飯。”

    程秀秀點頭：“行。”

    眼角余光又看了一眼那方向，沒有她熟悉的身影，程秀秀想，或許真的是她看錯了。

    還算干凈得小賓館房間，傳來男女交歡時的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

    事畢。

    被男人抱在懷里的女人伸出手拿過一邊的紅色的襯衫套在身上。

    身后的男人抓住她的手腕，一雙瞇瞇眼里帶著幾分著急：“花啊，你啥時候才同那個李喜分開，我的兒子閨女什么時候才能認祖歸宗？”

    女人套上衣衫，沒好氣的瞪了眼男人：“急啥急，那么多年都過來了，你還差這點時間認娃？”

    男人看著她生氣，拉過她的手親了又親，討好道：“我這不是急嘛，怕啥時候事情敗露了，咱們兒子會出事。”

    “兒子，你就知道兒子？”女人白他一眼，“兒子生病要錢，你給錢了嗎？還有閨女長這么大，你給她買了一件衣裳嗎？”

    似說道激動之處，女人的聲音有些提高，像是生氣到了極點。

    “倪永康，我可告訴你，我和李喜離婚是不可能的，除非——”

    “花，你說，只要你們離婚，讓我做啥都行的。”

    倪永康語氣激動，他都已經知天命的年齡，不就是想要兒孫滿堂，如今有閨女和兒子，讓他不能認，豈不是要他的老命。

    張春花湊近倪永康耳邊，低語道：“你不是在服裝廠里當了小官嗎，給我個名額，把我弄進去上班，行不？”

    “你想進服裝廠上班？”

    倪永康面色有些為難，雖然他現在是服裝廠某個車間的小主任，可是大事還是薛志業說了算。

    要把張春花弄進去上班，這件事倒是有些棘手。

    張春花看他沉默，不悅：“你啥意思，到底同意不同意，你給個準話，要是不行，你就看著你兒子閨女一輩子叫別人爹，到了老了，連給你摔盆的人都沒有！”

    說著，張春花就要離開。

    倪永康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哄道：“花啊，你先別急，這件事我再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啊……”

    “想辦法？”張春花不耐，“你次次都說想辦法，哪次想到了的？”

    跟倪永康這么多年，她早就把這個男人的德行摸清楚了。

    跟李喜是一個樣，嘴上說著討好的話，結果轉頭又不認賬。

    當年倪永康要是堅定點，指不定現在他倆也不用在這里偷情，早就在一起了。

    倪永康被張春花那么一說，臉上表情也不好。

    松開了張春花，不悅道：“那你說咋辦啊，現在廠子里又不像以前一樣，有點關系就能進去上班。”

    張春花聞言，臉色也不好看。

    倪永康看她沉默，軟和了語氣和她說：“我告訴你吧，現在廠子里的事，就算是薛志業也做不了主，大事小事都是江老板做主，我一個小小的生產線主任，能把你弄進去上班，也得你會點啥啊。”

    張春花聽著倪永康的話，沉默了一會，轉而問他：“現在服裝廠的事，真的都是江泱泱做主？”

    “不然呢？”

    說起這事，倪永康心里就不舒服，至從那個江泱泱收購服裝廠后，硬是改了上班制度。

    以前是按時間算工資，現在是按生產量算工資。

    偏偏這樣，還被大老板裴浩贊成。

    弄得他現在一個月也不過才幾十塊錢的工資，平日里，連一瓶好酒一包好煙都買不起。

    真是氣人！

    張春花沉默了許久，想到今日出門和江泱泱吵了一架的事，臉色不好看：“這服裝廠，我是進不去了嗎？”

    她要是進不去服裝廠，不知道回家后，李喜要怎么收拾她呢。

    “不是進不去，你得給我時間，想辦法啊。”

    倪永康看著張春花苦惱的表情，心也不舒服，這女人沒名沒分跟了他十多年，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到底也是有情分在那兒擱著的。

    兩人之間也不能說散就散的。

    張春花咬唇：“那你想辦法要想多久，你知道的，我要是進不了服裝廠，李喜一定得揍我，揍了我還要打妮子，我這該咋辦啊——”

    說著，壓低聲音哭了起來。

    倪永康聽著李喜要打自己閨女，一下就火了起來：“那個狗男人居然敢打你，還打我閨女，老子和他……”

    “你干嘛？”張春花假裝摸了摸臉上壓根不存在的淚水，說：“康哥，你知道的，我心里就你一個，那么多年了，我也受夠了李喜，你也受夠了你身邊的那個媳婦了唄，要不咱們拿點錢一家四口去南方生活吧。”

    “去南方？”倪永康蹙了蹙眉，他在這邊上班挺好的，一個月可有好幾十塊錢，去了南方，還不知道會咋樣呢。

    張春花看他沉默，心里啐了一口，呸，果然男人都不是啥好東西。

    還是自己能靠得住。

    她轉了轉眼珠說：“不去南方也行啊，你給我點錢行不，我在家等著你好消息，等你弄好了讓我進廠的事，我下次來見你就帶兒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