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要姬青在自習課上說話就一定會沖過來的班主任語文老師，現在就算看到姬青和周圍的同學交頭接耳，甚至聚集一圈同學，都只是在教室最后面看著。

    姜瀾甚至曾經看到他露出微笑。

    “我從來沒有見過人類的老師，他們真的有點奇怪……”

    在三十一世紀，大學之前的義務教育體系中，已經不會再有人類擔任教師的工作了，教授學生的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精心準備的軟件，那更像是游戲，雖然反應并不豐富，卻絕不會出錯。

    像這次第二世界里面一樣的這種老師，姜瀾從來沒有見過，他無法想象，一個人類怎么能擔起教育人類的責任，更不知道人類在這樣的責任重壓之下會變成什么樣子。

    “放心吧，老師不一定都喜歡好學生，但是一定會喜歡認真學習的學生。”

    姬青雖然和姜瀾一樣從未見過人類擔任的老師，但他完全沒有姜瀾的疑惑，對他而言，這個第二世界只是個游戲，而里面與現實相差無幾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游戲中的假象而已。

    “重要的是，我們需要掙錢，并且找機會去首都。”

    姜瀾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說得對。”

    “但是我們真的就不管這里了？”

    “管？管什么？怎么管？”

    姬青根本就不知道姜瀾在說什么，而姜瀾自己其實也沒有答案。

    這是一個小學，學生來自一個小鎮的所有地方，學生中有姬青這種天生殘疾又很窮的，又有錢同學這種有錢有很有家教的，老師雖然嚴格過頭了但是一片好心，始終是為了學生著想。

    而姜瀾和姬青的計劃里，這里只不過是路上的一站，甚至還不是重要的一站。

    “你就沒想過要改變這里？”

    姬青看了姜瀾一眼：“你不想下圍棋了？你不想掙社會貢獻點？這只是個游戲而已。”

    姜瀾想了想，搖搖頭：“這個地方不對。”

    姬青無奈地笑了。

    “這是二十一世紀。”

    以三十一世紀的評判標準來看二十一世紀的一切，沒有任何東西是“正確”的，這理所當然。

    “我們是在歷史里面。”

    “一群為了滿足妄想把游戲做得亂七八糟的人會尊重歷史？”

    姜瀾沒有再說什么。

    他從不沉溺于游戲，但這一次第二世界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讓姜瀾忍不住把它當成真實發生過。

    那是很多玩家視之為游戲樂趣本源的代入感，當然，更多玩家，就比如姬青，將其視為毫無必要的做作。

    姜瀾對這些沒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忍不住想要做點什么。

    三十一世紀的警察其實并不是什么好職業。

    如果按照“不適宜人類的工作歸于機器人”這個大方針，警察其實早就應該全部被機器代替了，只不過，到三十一世紀，人類都還沒有制造出能夠做警察的機器。

    和所有愿意做警察的人一樣，姜瀾是個格外有社會責任感的人。

    身邊的所有人都可以享受輕松的工作，將麻煩事情交給機器，但警察不行。

    所有人都可以按時上下班，享受閑暇時光的游戲娛樂，警察不行。

    如果姜瀾不是覺得警察這個職業值得尊敬，有更多價值，他根本不會成為一個警察。

    而現在，放假時間，游戲之內，姜瀾幾近本能的想法再次浮現。

    “我們按你的計劃來。”

    但是姜瀾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這只是一次游戲，為了幫助姬青散心，讓他忘記剛剛過去的慘烈戰斗，調整心理狀態的一次休假。

    姬青已經開始沉浸在游戲之中了，這就足夠了。

    姜瀾從來不會讓任何事情阻止他達成目的，包括他自己。

    在幾近瘋狂，接近于“圈子綁架”的一段瘋狂學習時間過后，在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時刻，期中考試就在眼前了。

    當老師在講臺上漫不經心地說：“明天就是期中考試啊，大家今天可以休息一下，不要太累了，明天好好考。”

    下面的教室中傳來了一陣驚訝的叫聲。

    “這么快？”

    幾乎整個班上的所有學生都沒有注意到考試的時間已經臨近，因為他們都被姬青的學習小組傳染了。

    而學習小組里面從來都不會看日期，他們計算時間的方法是根據姬青制定的學力提升計劃。

    從來不看今天是哪天，只看過了多久掌握了新的知識點。

    就在這令人忘記一切的催促之下，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驚訝無濟于事，考試就要到了。

    老師帶著一臉笑意離開了教室，只留下一群被突然的消息砸得神情恍惚的學生。

    下課鈴響了，他們本能地朝著姬青身邊聚集了過來。

    “今天沒有集中學習。”

    姬青笑著宣布了這個消息。

    “啊？”

    所有人都露出了無法理解的神色，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在課間活動時間參加姬青和姜瀾的學習小組，在恐怖的節奏掌握之下完全陷入學習。

    那會讓他們忘記一切。

    而現在沒有了集中學習，同學們突然發現他們根本沒事可做。

    “現在是課外活動，你們出去隨便玩吧。”

    姬青笑著把迷茫的同學們趕出了教室。

    不知所措的同學們之中甚至沒有一個人反抗，就像是被牧羊人驅趕的羊群。

    “我沒想到這么簡單的心理學運用居然沒有任何人反抗……”

    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姜瀾無奈地嘆了口氣。

    盡管姜瀾用的是三十一世紀的心理學研究成果，盡管他是一個深諳心理學的高手。

    但是他面對的是心理未定充滿意外的小學生，而且還是一群。

    姜瀾從未想過，最終的結果會是這樣，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反抗的意識。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好好學習，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姬青的語氣中暗藏著感慨。

    任何一個三十一世紀的人都會為這樣的事情而感嘆。

    “不過是常識教育而已……”

    姜瀾說話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甚至都算不上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