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躺在急救艙里面，沉沉睡去。

    姜瀾就站在他面前，他同樣精疲力竭，遍體鱗傷，但卻一直站在急救艙前面。

    直到急救艙外面的紅燈熄滅。

    “他還沒醒？”

    衛清靠在門上，嗓音沙啞，她同樣已經很累了。

    “已經脫離危險了，睡一覺就好了。”

    “那么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姜瀾轉身，點點頭：“你也是，之后的事情等睡醒再說。”

    “我很意外。”衛清看了姜瀾一眼，然后笑笑，“你該不會是要趁我們睡著的時候自己出去吧？”

    姜瀾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為實在太累，還是他和衛清實在太熟悉了。

    姜瀾知道他不可能騙過衛清。

    “源樹清還活著。”

    “沒有姬青，我們都無法把源樹清怎么樣，他幾乎就是無敵的神明，就連軍隊都妥協了。”

    姜瀾看了衛清一眼：“軍隊從不妥協。”

    “好吧我承認，之前是我向世網娛通報了源樹清的事情，只不過我沒想到所有人都裝作看不見，唯一一個沒有的人，還把事情扔給了軍方。”

    “無論如何，結果不壞，”姜瀾對衛清私下的行動并不在意，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本來就是他一直想要，并且努力達到的效果，“軍方救了我們，尤其是姬青。”

    “也許他是那個最不需要擔心的人，姬青很強。”

    “所以他失去了耐心，開始試圖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那本來不算什么……”

    姜瀾低著頭，他太累了，幾乎可以站著睡著。

    “你需要休息，我們都是。”

    衛清嘆了口氣。

    姜瀾最終還是屈服了。

    當他們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辦公室時，沒人看到，源樹清正在朝著這里接近。

    自封的神明身上看不出有什么傷口，他身上甚至是一套嶄新干凈的衣服，但那并不意味著源樹清安然無恙。

    自從得到異能之后，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刻。

    但源樹清確信，這也是姬青最虛弱的時刻。

    源樹清安靜地走在轟炸過后的焦土之上，他本來幾乎就要倒下了，但是異能讓他重新站了起來。

    這讓他再一次堅信自己就是新生的神明。

    而剛剛決定繼續拯救世界的源樹清，馬上就發現眼前是最好的機會。

    姬青從來都與他不相上下，難纏得就像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魘，但現在，他虛弱地像是一個可以輕松被撕碎的布偶。

    爆炸帶起的恐怖沖擊波將范圍廣闊的地方刮成一片平地，不遠處的建筑看上去像是埋在土中露出一角的青色巖石。

    源樹清能清晰地看到建筑中的所有人，姜瀾與衛清已經陷入沉睡，就像是鱷魚沉入水下，他們在源樹清的眼中變得不再明顯。

    而更早沉睡的局長法醫幾個人已經幾乎消失不見了，他們已經徹底熟睡，就算真的發生什么也不會醒來。

    唯有姬青，在源樹清眼中，他躺在建筑中，就像是一個火炬，如此顯眼。

    當然，源樹清知道姬青已經睡著了，甚至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因為以前在他的視野中，姬青一直耀眼得像是太陽。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姬青無力對抗。

    源樹清覺得自己像是已經抵達會寧的紅軍，盡管幾乎失去了一切，但卻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

    然后他走進了建筑。

    姜瀾原本已經鎖上了大門，但源樹清入侵了局長的睡夢，從中得到了開門的密碼。

    當他踏進姜瀾的辦公室，源樹清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是勝利的味道。

    他慢慢地向前走著，不自覺地放慢腳步，盡管沉睡中的人們并不會那么容易被驚醒。

    局長和法醫在廳的沙發上沉沉睡去，穿過一道門，進入走廊，右手邊和走廊盡頭的兩個辦公室里面，姜瀾和衛清已經開始做夢。

    在走廊盡頭向左拐彎，眼前就是緊閉的醫療室。

    姬青就在里面，躺在急救艙里面沉睡。

    觸手可及。

    源樹清突然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

    他心中沒有一絲雜念，悄無聲息地抬起手推開了門。

    橫在放在地上的急救艙出現在眼前，源樹清向前一步，低頭。

    然后他發現，急救艙空空如也。

    “你在找我嗎？”

    源樹清霍然轉身，然后看到了靠在門框上的姬青。

    “你……”

    源樹清沒能說完這句話，他被姬青按在了墻上。

    整個建筑都震動了一下，源樹清的后背狠狠撞在墻上，劇痛幾乎讓他失去知覺。

    “滾！”

    源樹清向著姬青伸手，恐怖的力量突然出現。

    姬青的雙手放開了源樹清，他在這恐怖的力量之下開始后退，向前伸出手時已經無法觸及源樹清了。

    然后姬青咆哮一聲。

    他向前彎腰，雙腳撐在地上，停了下來。

    然后就想一個在狂風中逆風行走的人一樣，姬青艱難地向前邁出了一步。

    源樹清背靠著墻壁，被震驚與無力感控制，一動不動。

    然后姬青走到了源樹清面前。

    他舉起雙手，抓住了源樹清。

    “你為什么不用異能？”

    “你……”

    源樹清看著姬青，完全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的能力居然會對他無用。

    “你不是神嗎？”

    姬青的雙手帶著恐怖的力量，讓源樹清無力反抗，但是他的言語遠比雙手更令源樹清恐懼。

    “人類！”

    源樹清張開雙臂，掙脫了姬青的雙手，凌空飛起。

    姬青抬頭看了一眼源樹清，然后笑了。

    “我明白了……”

    他低頭，右手一拳狠狠砸在墻上。

    但是姬青的拳頭沒有砸中墻壁，被他擊中的是源樹清的小腹。

    源樹清無力地靠著墻壁倒在了地上，他努力伸手，卻抓不到任何東西，幾次張嘴，卻擠不出一句話。

    姬青松開了雙手，看著源樹清倒在地上，然后笑了。

    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然后一頭栽倒在地上。

    房間中的兩人都倒下了，死寂籠罩了這里。

    然后從遠處的其他辦公室里，傳來沉睡中人們的夢話。

    “姬青……”

    然后聲音終于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