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一個人聽到這個問題，他身邊就會多出一個原樹清。

    就像是一滴墨水在紙上蔓延，而且越來越快。

    每當有人說出“不知道”的回答，新出現的原樹清就會露出預料之中的表情，然后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遠處等待答案的另一個自己。

    這神明組成的人群正向四方蔓延，而直到神明看見姜瀾之前，它不會停止。

    原樹清向前慢慢走著，他很有耐心，畢竟姜瀾不可能憑空消失，而只要原樹清知道他在哪兒，姜瀾就不可能逃脫。

    神明們占據了整條街道，站在原地耐心等待著。

    然后突然，無數個原樹清一起抬起了頭，看著同一個方向。

    他們的目光最終匯聚于一點，那是街道另一個出口的上方。

    在那里，姜瀾正狂奔而來。

    他原本可以一直坐著軌道中轉間直達高樓頂層，但姜瀾怕來不及，他必須阻止姬青，也許只是說一句話就足夠了。

    然后沖出軌道中轉間的姜瀾看到了姬青。

    他正從大樓正門走出來，臉上帶著失望。

    姜瀾瞬間放下心來。

    無論如何，姬青沒有找到那個自稱神明的留學生，這就是好消息。

    然后突然，姜瀾看到姬青臉上的表情變了。

    姬青開始朝著姜瀾狂奔，他臉上滿是驚慌。

    姜瀾驚訝地看著對面，然后突然，感覺到了身后一個人的出現。

    “你好，姬青的朋友姜瀾。”

    那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姜瀾轉過身，然后就看到了原樹清。

    “浦原樹清……”

    “我已經不用那個名字了，現在，我叫源樹清。”

    姜瀾笑笑：“你的新名字不錯。”

    “是皇族血統的源，你以為我改名只是把浦原兩個字改成一個字嗎？”

    姜瀾笑著沒有再說什么。

    他終于確信，眼前確實就是姬青口中那個狂妄而強大的神明。

    源樹清確實能看穿人的內心。

    “滾！”

    姬青帶著狂風與吼叫狂奔而至，他幾乎沖破了音障，恐怖尖銳的巨響緊隨而至。

    但還是慢了一步。

    源樹清就站在姜瀾身邊，微笑著一動不動，而姜瀾驚訝地看著姬青從兩人身邊空無一人的地方沖過去。

    然后姬青落到了地上，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什么都沒有碰到，憤怒地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姜瀾身邊根本沒動過的源樹清。

    “所以你看，對你而言，我是不可觸及的。”

    源樹清看著姬青，露出了一個居高臨下的笑容。

    “放開他。”

    “我沒有對他做任何事情，其實對你也是。”源樹清緩緩升上天空，“姬青，這世界上除我之外唯一的超越者，加入我的事業吧。”

    他笑著低下頭，對著姬青伸出一只手。

    然后姬青仰頭長嘯。

    紫色開始蔓延。

    姬青向前沖了出去。

    他經過的地方，狂風驟起但卻被困死在時間中，凝固成透明的波瀾。

    姬青瞄準的是姜瀾的身邊，他一直沖到姜瀾右手邊，然后停了下來。

    紫色開始消散。

    狂風的聲音開始傳來。

    然后世界再次凝固了。

    姬青死死皺著眉頭。

    他第一次如此密集地發動異能，一股虛脫的眩暈席卷全身。

    然后姬青轉身，朝著姜瀾的另一邊沖了過去。

    如此反復。

    每次紫色一小時，姬青就會再次發動異能，他像是繞著姜瀾跑圈一樣，在短短的一瞬間來回沖鋒好幾次，腳步將姜瀾身邊的街道踩得坑坑洼洼。

    然后姬青終于停了下來。

    紫色消散了。

    姜瀾驚訝地站在原地，他身處狂風漩渦中心，就像是龍卷風的風眼，身邊狂風怒吼，卷起衣角，卻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在那個瞬間，有什么東西從姜瀾身邊飛了出去，但當他轉身，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然后姬青沖了出去。

    紫色開始在他眼前蔓延。

    他縱身一躍，在空中撞到了一個透明的物體，然后像是失控沖出軌道的火車一樣，向前落下，在街道上滑行。

    恐怖的力量將那個透明的東西按在地上，它與姬青很快停了下來。

    然后紫色消散了。

    姬青大吼著將手中看上去如同不存在一樣的東西高高舉起。

    然后紫色再次蔓延。

    姜瀾正伸出手大喊，姬青看了一眼他充滿驚訝焦急的臉，然后縱身一躍。

    紫色消散，姬青像是一枚炮彈一樣狠狠撞上了天光板，然后直接將這厚厚的金屬層撞穿，飛上了地面。

    現在的姬青身處另一條街道，他落在地上，將手中透明的物體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像是甩麻袋一樣舉起。

    “姬青停下！”

    姜瀾的聲音穿過破洞，從下一層的街道上傳來，但他根本無法影響到姬青。

    紫色蔓延，世界一片寂靜。

    姬青起跳。

    紫色消失，姜瀾繼續著絕望的大喊，然后巨響傳來，姬青狠狠地斜向上砸在了一座大樓的外墻上。

    金屬的外墻上留下了恐怖的痕跡，姬青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彎著腰，就好像正彎下腰以雙手抓住腳踩著的紙片。

    姜瀾沖進了軌道中轉間，他必須經過這里才能爬上地面，姬青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姜瀾幾乎就要絕望了。

    也許只有姬青自己不知道，他在做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而此時的姬青根本沒有想過要停下來等待姜瀾。

    魔女時間再次開始。

    姬青縱身一躍，輕盈如同蝴蝶，迅捷如同蜻蜓，帶著雙手緊握的無形之物，斜向上飛了出去。

    在凝固的世界中，他的動作輕盈得像是飛翔。

    然后紫色褪去。

    魔女時間結束，姬青變成了離弦之箭。

    他沖天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后斜向上狠狠地撞到了；另一座大樓的外墻。

    倒霉的窗戶上玻璃碎裂下墜，如同一陣急雨，姬青在下落時像是以手中無形之物為墊子一樣，彎腰縮起身體，雙腳狠狠蹬在手中的東西上面。

    然后是另一次魔女時間。

    此時，姜瀾終于沖出了軌道中轉間，來到了地面上。

    他抬起頭，和身邊驚呼不斷的路人一起看著頭頂在大樓之間跳躍的姬青。

    深陷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