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她不由看向陌清,見他沒說話,便知曉纖凝兒所言不假。 “但就算這是月火雪蓮凝練成的,又能說明什么?” “能說明什么?哈哈!能說明你心悅他啊!”纖凝兒狂笑道,“你摘下的月火雪蓮,只能送給你在幻境中見到的那人,若送給了旁人,雪蓮便會瞬時枯萎,根本不可能凝化成這珠子。” 祁安聽完,當場就傻了。 她在那幻境中看到的分明是尚自流,她喜歡的也是尚自流,如果陌清能夠接受她摘下的月火雪蓮,還能使其花開不敗,那意味著什么? 她怔怔地望向陌清,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陌清對上她慌亂的眼神,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笑容,一臉正色道:“我給你的珠子的確是月火雪蓮制成的,但是,是我采摘下的月火雪蓮。” 祁安呆愣地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生了遺憾。 她還未理清心中如蠶絲一般錯亂龐雜的思緒,就見陌清從脖子上取下一墜子。 那墜子無論是大小、色澤,還是質地,都同她簪子上鑲著的那顆別無二致。 陌清定定地看著祁安,語氣輕柔道:“這才是你給我的那株月火雪蓮。” 第30章 第 30 章 祁安震驚不已,迷茫的雙眸對向了躺在陌清手心的那顆珠子。 她的聲音飄弱無力,“你說什么?” “這是你給我的那株月火雪蓮凝練而成的。”陌清重復了一遍后,又道,“她說的沒錯,花開不敗,才能凝成此珠。” 祁安壓下各種不斷涌上心頭的情緒,顫抖著聲音,問出了那聽似不切實際的問題:“所以,你是尚自流?” 陌清沒有直面回答,而是在眨眼間幻化了面容。 隨后那張時隔百年的面孔,真真切切地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是與否,不言而喻。 祁安瞬間屏住了呼吸,剎那間,時間仿若倒流一般,與陌清相識以來,他的種種行為都得到了解釋。 是了,因為他是尚自流,所以自打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表現出了對她的與眾不同。 她怎么沒想到呢?從來沒有人會對她無條件的好,唯有尚自流。 祁安和陌清無言對視著,太多的情感流轉在他們眼中。 而這落到纖凝兒的眼中,便成了暗通款曲。 這激發了她的斗志,讓她徹底忽視了劇烈的疼痛。 她踉蹌著從地上爬起,撿起掉落的長鞭,憤憤道:“那云塵綢,我摘了上百年,那混蛋護緣獸都妨礙著我,可你偏偏一次就摘了下來!只一次,就讓我這么多年來的努力成為了笑話。” 祁安已然聽不到她的怒吼,此時,她只一味沉浸在復雜的思緒中。 纖凝兒見自己被忽視了,狠狠握緊了長鞭。 她將剩余的全部法力都引入了鞭子中,隨后用盡全力直面向祁安揮舞過去。 只要這一擊能夠擊中祁安,她今日就不算失敗! 她的手將將抬起來,陌清便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然而,他只是眸光一冷,并沒有動身去阻擋的意思。 伴隨著步念嬌的呼叫聲,陌清眼睜睜地看著那鞭子向祁安掃去。 纖凝兒眼見著自己的仇恨即將拖祁安一同入深淵,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那長鞭馬上觸及祁安的那一瞬間,祁安的周身突然出現了一道防護屏障。 這道屏障第三次救了祁安。 祁安被這熟悉的一幕驚醒了神,緊接著便見鞭子連帶著纖凝兒都被屏障釋放出的強大法力沖擊了出去。 纖凝兒原本就身負重傷,法力又消耗殆盡,此時受這強力的猛擊,無疑是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當她如同沙袋一般重重落到地上的同時,她徹底喪失了知覺和五官,只有耳朵邊似有些繁雜的響聲。 在那些嘈雜的聲音中,她清晰地辨認出了一道聲音,那是她放在心上數百年的男子的聲音。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留給她的唯有一聲嘆息。 當纖凝兒徹底斷了氣息后,陌清望著她失去血色的面容,惋惜道:“若你不對祁安心生殺念,也不至于此。” 隨后,他叫了一聲“淮守”。 只一個名字,淮守便會意,將纖凝兒以及反叛的魔族皆帶了下去。 步念嬌走至陌清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想到這場反叛的源頭,竟然是小清兒你的情債。果然吶,桃花太多也不是好……” 步念嬌還未說完,就被戎覓雙和欒鋒一左一右架了起來。 他踢著雙腿反抗道:“你們干什么?趕緊把我放下來!” 戎覓雙輕聲叱道:“你能不能看點兒氣氛,現在是你亂說話的時候嗎?” 步念嬌聞言,視線在陌清和祁安之間溜達了幾個來回,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于是,他化身成了咸魚,任由二魔架著他退出了大殿。 不過片刻的功夫,偌大的正殿內只余下祁安和陌清。 陌清見祁安一直沉默不語,一時有些心慌,神色間沒了往日的從容淡定,反而顯得有些緊張。 他不安地望著祁安,小心翼翼地喚道:“祁安……” 他一出聲,祁安立刻打斷了他,“所以,這莫名其妙的屏障也是你的手筆?” 陌清承認道:“當初我們在凡界生活時,我擔心我不在的時候,你遇到危險我無法及時相救,所以就在你體內設下了禁制。只要你的生命受到外力威脅,就會激發禁制,生成護體屏障,護你無虞。” 祁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你就是尚自流?” 這一回,輪到陌清沉默了。 一百年前,他與祁安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他原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永遠持續下去,可是從某一天開始,祁安突然對他極為冷淡,他還未理清為何如此,祁安就飛升了。 自祁安成仙后,他在他們共同居住了兩年的小屋內默默等待著,他每一天都會做好飯菜,想象著她突然出現在門口,大喊著“我回來了”。 然而這一幕始終只是幻想,待兩個月過去后,他才清醒地認識到,他被祁安拋棄了。 過去的百年間,他曾無數次反思,是不是他哪兒做得不好了,惹她不開心了,可是他絞盡腦汁,都沒能得出一個答案來。 后來,他花費了百年的時間,不斷提升實力,與此同時,他穩定住了魔界混亂的局面,并培養了自己的勢力。 他想著,等他足夠強,成為完美無缺的存在后,他便可上天界找到祁安,用盡一切辦法,讓她后悔曾經拋棄他的決定。 后來,就在他打算上天界要人之際,天界派神仙來到了魔界,來向玥嬌提親。 他想,這或許是個機會,讓她主動來見他。 他主動了那么多回,她也應當主動一次了。 于是,他利用了玥嬌的親事,讓天界每日都不得不換一撥神仙來提親。 他幾乎天天都在掐著手指算著,天界有多少神仙,他要花費多久時間才能等來她。 那段時日,他對自己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耐心”,左右他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只是再等個一兩年而已,他等得起。 幸好,他這次并沒有等多久,只一個月,他便感受到元潼宮外傳來了他的法力,那是他設在她體內的護體禁制。 他當下便喜不自勝,他的祁安來了。 當那熟悉的面容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感覺到胸腔里有澎湃的復雜情緒相互交纏著,他當時以為,那是他對她的恨意。 所以,他計劃著,只要她不發現,他就不告訴她自己就是尚自流。 他可以利用魔尊的身份好好欺負欺負她,以報自己這整整一百年的怨憤。 可是不知道為何,一見到祁安,他的心就似化了一般,如何都堅硬不起來。 他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擺上她喜歡的笑臉,讓她對自己放下戒心。 他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所以在她無心提起有高人替她算得孤鸞之命后,他馬上就想起了她曾經說過的那個謊言,以及她那段時間的情緒變化。 他幾乎立刻就猜到了她拋棄他的原因。 可是,他還是不放心,擔心這只是美好的假象。 直到后來,他哄騙祁安去絳漣潭摘了月火雪蓮,當她深陷幻境中時,他看到了自己百年前幻化的那張臉,那張屬于尚自流的臉。 那一刻,他確定了,祁安愛著他。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積攢了百年的怨恨全部消散不見了。 在知曉真相后,他雖不再刻意隱瞞自己就是尚自流的事實,但也沒有主動坦白的想法。 他知道,所謂的“孤鸞之命”已在祁安的心中根深蒂固,若是讓她知曉了他就是尚自流,為了不牽連他,她一定還會再次選擇逃避。 所以,他不斷在她證明自己的實力,一遍又一遍告訴她,他很強,所謂的天命奈何不了他。 他想讓她不再去信命定之說,他想讓她只信他。 在坦白完心情后,陌清懇切道:“我從未想過騙你。我只是想讓你不用顧慮所謂的命,好好和我在一起。” 祁安對此未發表想法,只問道:“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的?” 陌清認真思索了一番后,才想到一點,“在我們心意互通后,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所以平時做飯的時候,有在飯菜中加入修為靈丹。” 祁安愣了愣,好半天才理解了這話的意義,“所以我飛升也是因為你?” 陌清點了點頭。 此時的他不僅不復平日的從容,神情還略帶心虛,像極了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祁安面對這樣的他,責怪之詞也說不出口,可就讓她如此接受,也是有些強人所難。 她最終長嘆一聲,說道:“我想先回天界靜一靜。” 陌清知道此時不能逼她太緊,只能同意她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