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客氣!” 他摸摸啤酒肚,酒喝多了,也想上廁所,跟周述黎又聊了幾句,還是沒能說動這塊頑石,他搖搖頭,不得不先去上個廁所,去前還笑著放狠話:“等我回來,非得把你說下來!” 周述黎遙遙舉了舉酒杯,一副“我等著”的狂樣。 “喲吼,你給我等著。”儲旭東大笑了幾聲。 《山河醉》他是真想要,但這個周述黎胃口太大,一開口就是三七啊,他琢磨著看看能不能給磨成四六。 嘖,卑微啊。 明景跟別人談合同,那可都是五五,更甚至,他們六,對方四。 可誰讓這是尋邇呢。 還沒到洗手間,儲旭東遠遠的好像看見了熟悉又不該出現(xiàn)在這的人。他瞇了瞇眼,仔細辨認。 喲,好家伙,還真是他。 這家伙不是在美國待著嗎?啥時候回來的? 咋沒風聲呢?藏得這么嚴實? 他還沒來得及提個心吊個膽,那人身子微側(cè),他又看到了個人,剛才被那人的身體擋住他才沒看到的人。 這一看,他渾身一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嚇得瞬間酒醒了十成十。 “哎哎哎——!!!” - 云歲上完廁所,站在洗手臺前慢吞吞地洗手。 ——包廂里人多,太悶,她不急著回去。 她擠了些洗手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擺弄,細致地擺弄完,悠閑地沖水。 “歲歲?” 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 很有質(zhì)感,像大提琴聲,也像鋼琴聲,醇厚,低沉,好聽得……在她無數(shù)個夢里都曾出現(xiàn)過。 可卻久久未聞,像是隔了五年,乍然從天際傳來。 云歲動作頓住,有些恍惚,險些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第2章 (修) 吃醋 云歲想過很多種重逢的場景。 比如, 兩人偶然在路上遇見,認出彼此后,自若地打招呼。 亦或者, 在某個不太合適的場合,比如酒吧遇見,再彼此假裝不認識地擦肩而過。 還有, 雨天她忘了帶傘,被淋成了落湯雞,而他正好撐著傘經(jīng)過,她驚訝之下,狼狽地落荒而逃。 種種狗血或不狗血的場景都有,唯獨沒有像今天這樣的見面。 平常得像是她出來散步,遇見了鄰居一般。 沒有書中隔著人海的重逢,甚至于這一刻,天地都在為他們讓路,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 而她的反應(yīng)也沒有她想象中的不敢置信,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和震撼,只有出奇的平淡。 或許只過了幾秒鐘,也或許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秒,反正,在云歲的世界里,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她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好久不見。” 她不知道她的反應(yīng)是否可笑,但一定不是滿分。 五年不見,若不是他叫她,她可能認不出來他,他的變化太大了,當年他是大學畢業(yè)的時候出國的,那時候他的身上還有不少未入社會的青澀的氣息,現(xiàn)在那股勁兒完全消失,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完全成熟的男人,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云歲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敢認,她的第一反應(yīng)竟是逃離。——貿(mào)然見面,她毫無準備,這不是個適合見面的好地方,她也不是適合見面的最好狀態(tài)。 “在這吃飯嗎?”他站在她身邊,開了水龍頭,任水在手上沖刷。水流掩住了他指尖輕微的顫抖。 他在腦海中設(shè)想過許多次該說的話,該有的語氣,甚至語速語調(diào)都一應(yīng)俱全地考慮了。但一到這時候,那些設(shè)想就全被拋至腦后。 他低垂下眼,一見到她,心跳的頻率就亂了。 “嗯……對。”云歲有些慢半拍地回答,“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兩天前,太多東西要收拾,本想收拾好了去找你。”沒想到在這遇到了,只是見了一面,他就再也不想等。 云歲下意識想問:找我做什么?但理智讓她的這句話及時收住,她干巴巴道:“好巧啊,在這里遇到了。” 見她這樣不自在,岑寂想說什么,這時,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的人出現(xiàn)了,還很合時宜地打斷了這讓云歲有些困窘的局面。 “邇邇老師啊,分成好商量!咱們不是還在談嗎?你怎么轉(zhuǎn)眼就和盛晝談上了呢?一切好商量!不就是三七嗎?我跟你說,明景從來沒這個先例,今兒這先例我就給你開了!就三七!” 云歲有點懵,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先例?什么盛晝? 暈乎乎間,岑寂的目光已然落在她身上,也有些許疑惑。 ——就是不知他們的疑惑是不是一樣的疑惑了。 云歲揉揉太陽xue,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儲旭東已經(jīng)試圖來拉她的手:“走走走,咱們自家人的事自己關(guān)門說,咱們回去簽合同去!” 岑寂眸光一冷,在他快碰到云歲時,直接擒住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他是使了多大的力氣,儲旭東疼得嗷嗷叫,“干啥子!哎哎哎你干嘛哎我天,趕緊給我松開!” - 一陣兵荒馬亂,儲旭東大概是花了這輩子最大的功夫解釋的他并無惡意。 云歲拉了拉岑寂的袖子,一雙眼跟小鹿一樣,“他沒有惡意的。” 只是喝上頭了,難免會有些失分寸。 岑寂看她一眼,這才松開了儲旭東。 儲旭東捂著手腕叫喚時,岑寂問云歲,聲音還是溫溫柔柔得像是沒有脾氣:“還要忙多久?待會…我送你回去?” 云歲現(xiàn)在心情很復雜,她搖頭拒絕,“不用的,有人送我。” 想起什么似的,她補了一句:“很安全。” 岑寂凝著她的眉眼,半晌,他點點頭:“好。” 哪里有剛才對著儲旭東時的狠厲?這時候,云歲懷疑她就是要摘天上的星,就是要把天捅個洞,他都只會給她遞工具,或者征詢她的意見——要不我來? 五年是個很可怕的概念,可怕到所有的熟悉都能蒙上一層厚厚的生疏。 可不過是這么幾下的交集,云歲仿佛又找回了從前的感覺。 “那我——先回去啦,你忙。”她說完就逃也似的跑了,看也沒看他。 事情太突然了,她需要消化一下。 儲旭東可有眼色了,也不跟岑寂正面剛,從他旁邊竄進廁所。 好像哪里有誤會,但沒關(guān)系,等他上完這個廁所,回去立刻馬上就把合同蓋戳去。只要蓋了戳,就不怕盛晝那家伙搶人。 回到包廂,云歲還有些恍惚,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是在做夢吧?不然,他怎么會出現(xiàn)呢? 畢竟,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是一個只會在夢里出現(xiàn)的人。 恍惚到,她都回不過神高興他的回來。 周述黎在應(yīng)酬,沒注意到云歲的不對勁,但肖澤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幾乎是瞬間就注意到了。他給她的杯中倒了飲料,咧嘴笑道:“飲料剛到,嘗嘗好不好喝?” 云歲道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甜的桃子味,“很好喝。” “那說明我們口味一樣哦。”肖澤鋪墊了下,剛想關(guān)心一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見儲旭東腳步匆匆地回來,一回來馬上找周述黎:“老周,我同意了哈,三七就三七,法務(wù)呢,合同拿來,簽簽簽!” 明景的法務(wù)自然是經(jīng)驗豐富且出色的,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三份合同,五五開的、四六開的、還有三七開的,要哪份他就能給出哪份,要還有需要改動的,那就直接改文檔,讓酒店打印出來,反正現(xiàn)場簽合同根本沒問題。 只是全場的人都沒想到這么快,儲旭東剛才還跟周述黎在這兒爭了半天,就是不肯讓步,去廁所前還一副“你等我回來看我說不服你”的信誓旦旦的模樣,看那樣子,他們還以為今天這局得晚上才能散,怎么這才去了個廁所,十分鐘有嗎?就改了主意?? 現(xiàn)在還一副“給我簽趕緊給我簽!媽的怎么還不簽是想急死我嗎”的樣子?? 儲旭東變得太快,變化也太大,事出反常必有妖,剛才堅決要三七開的周述黎如了愿反而還不太敢簽了。——可別是有詐? 但儲旭東太急了,拉著他就讓他看合同,“沒問題就簽啊,筆在這兒,印泥在這兒,你戳呢?我戳在這兒呢!” 周述黎:“……” 最后合同還是簽了,下午三點沒到,這局就散了,可以說是順利非常。末了儲旭東還跟她要了個簽名,氣氛高度和睦。 圓子和司機一起過來接他們,她有點緊張地問云歲:“邇邇,簽了沒?幾幾分成呀?” 云歲搖頭嘆氣。 圓子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我就說嘛,明景很難談的,三七肯定不肯。” 云歲忽然一笑:“可他們就是肯了啦。三七,合同簽好了,過兩天就打錢!” 圓子:“?” 圓子:“!” 她反應(yīng)過來了,立馬跳了起來作勢要打云歲:“壞邇邇——!” 云歲笑瞇瞇地往旁邊躲,拉著手邊的周述黎作護身符。 不遠處的樹下停著一輛賓利,黑色的,并不顯眼,駕駛座上卻坐著人,靜靜看著前方的打鬧。 又是這個男人。 剛才云歲與他說笑,現(xiàn)在亦是與他舉止親密。 岑寂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們常說,他無所不能,沒什么事是他解決不了,也沒什么事能難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