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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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裁風則輕扯韁繩,麻溜地跟謝辰交換了個位置,手里的畫杖挽了個花,有模有樣地叮囑道:“四姑娘,我這表弟悟性不高啊, 您得有點耐心。” 藺長星眸子亮得炫目,給謝辰作了一揖,“有勞四姑娘了。” 她道:“無妨。” 謝辰方才在旁邊看了一會,藺長星該學的規則與技巧都學了,賀裁風也算盡心盡力。 他之所以上不了場, 是不適應在策馬時靈活揮動畫杖去擊球, 打球顧此失彼、猶猶豫豫, 這與他水鄉里養出的溫吞性子有關系。 歸根結底,還是實戰經驗太少, 他一個人練收效甚微, 以至于學會的技巧難以施展出來。 謝辰帶藺長星到一旁跑了半場, 不斷糾正和解說,可謂傾囊相授。 果然比賀裁風教得更細致, 更易cao作并學會, 若不是眾目睽睽, 她幾乎要手把手教他。 藺長星陶醉在巨大的幸福與興奮中,好幾回望著謝辰的臉發呆。耳邊是她好聽的聲音,耐心且溫柔, 可他什么都聽不進去。 謝辰被他的不專心惹惱,恨不得像當初教謝幾軻一樣,直接將他打明白,看他還笨不笨了。 顧忌著人多,她滿腹不滿都壓下來,只輕輕喚醒他:“長星。” “哎!”藺長星傻氣地笑笑,小聲道:“jiejie,晚上一起去吃飯?” 謝辰并不看他,臉色淡淡地批評:“就知道吃。” 他不反駁,只是道:“說定了。” 謝辰打馬回到眾人間,分析藺長星之所以上不得賽場,正是輸在靈巧運用上。而缺乏經驗則不能怕上場,要多鍛煉才是。 謝幾軻興致勃勃,立即道:“正好場上人多,不如咱們分成兩隊打個幾局,小姑姑邊打邊教世子。這馬球打多了就摸到門道了,可比世子一個人在邊上埋頭苦練要好。” 此時站在旁邊靜觀的周書汶笑了笑,溫文爾雅地自薦道:“既然如此,在下也趕個熱鬧,給世子做陪練。” 謝辰帶著藺長星去一旁練時,這位周大人便過來看了,其目光專注而幽深,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賀裁風偷眼瞧江鄞與蒙焰柔的臉色,都不是很高興。 無風不起浪,傳聞像是真的。 于是他故意笑著答應道:“周大人有興致就再好不過了。” 蒙焰柔聞言神色一冷,絲毫不打算給周書汶面子,出口反對:“周大人的馬球打得好,自當用在賽場上,多得是人跟你打。我們年輕人互相玩鬧討教,您又何必過來浪費時間呢?” 謝幾軻不明白蒙焰柔的意思,摸不著頭腦道:“啊,我沒記錯的話,周大人應該跟江大人同齡吧。” 他沒說出口的是,周大人只是更年輕有為些,因著風頭太盛,才聽著比他們大了幾十歲似的。人家又不是真老,干嘛不帶人家玩。 江鄞咳了兩聲,擋住蒙焰柔飛去謝幾軻身上的眼刀,呵呵笑起來:“并非因為年紀,阿柔的意思是周大人馬球打得好,且時間金貴。您許久才來玩一次,就不必耽擱在我們身上了。” 謝幾軻本以為江大人是個好性子,一定會救場,誰知道他拒絕得也干脆。少年更不明白了,只是一起打球而已,蒙姑姑與江大人為什么再三推辭。 他本想再勸,卻被謝幾洵按住了肩,這是提醒他閉嘴的意思。 于是他只好旁觀。 只見小姑姑神情淡漠地對周大人道:“周大人忙去吧,好意我心領了,不必留下作陪。” “那就聽四姑娘的話。”周書汶臉上笑容未減,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他在心里質問謝辰,她領了他什么好意?他愿意給藺長星做陪練,為何她要致謝? 她把話說得這樣奇怪,而在場眾人竟絲毫不覺得奇怪。 是他想多了? 周書汶知道有江鄞與蒙焰柔在,謝辰壓根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否則就會挨罵,何況……他深深地看了藺長星一眼,笑道:“不叨擾了,等世子爺球技增進后,周某再奉陪。” 藺長星將方才的事情看在眼里,蒙焰柔與江鄞的反應太大了。 他拱手回笑:“多謝周大人。” 周書汶臉上的溫和直到看不見人時,才嚴嚴實實地收起來,一張端正儒雅的臉陰惻惻地冷笑著。 他太了解謝辰了,她厭惡結識無關緊要之人,輕易不做不喜之事,旁人一勸便答應不是她會做的事。 今日卻同意教一個男子打球。 于是他留了個心,他略懂些唇語,方才遠遠看著,便大概得知了謝辰與藺長星的對話。 自然發現到夾雜在正經教訓中的私人交情,她一直喊他“長星”而非“世子”,他膩歪地喊她jiejie,約她晚上私會。而她亦不曾拒絕,就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周書汶發現這件荒唐可笑之事,一時自己都不信。辰辰那樣的性子怎會輕易喜歡上旁人,何況是藺長星——南州長大的未經正經教化的閑散之人。 哪一處值得她青睞? 又哪一處能跟他比呢。 那邊已經開場,擊球聲、疾呼聲與馬蹄奔騰聲不絕于耳,眾人歡笑,就連謝辰也大方展顏,高聲提醒藺長星何時攻守。 他許久未見到她這樣高興了,自從當年訣別,謝辰就變了個人。性子比他認識她前還要清冷,人前幾乎不肯發笑,寒冰一般讓人不敢接近。 看來今日很高興。 就因為藺長星? 呵。 周書汶笑了兩聲后騎馬離開,官道上,隨從輕言道:“大人,太子力保,盛匡不日便要出獄了。咱們是不是再派人……” “此時出手便是引火燒身。”周書汶冷聲道:“非太子力保,這是謝潺謝少卿的功勞,進了鬼門關的死人他都能拽回來。” “謝少卿是不是與盛家……” “就憑他?他還不是父親的對手。”周書汶慢悠悠道:“找人盯好他們。盛匡最好什么都不知情,若盛經年真給他留下什么,謝潺又想利用這把刀,他們便非死不可了。” “是。” … 華燈初上,藺長星與賀裁風走進酒樓,賀裁風并非為吃飯,只是來給藺長星做掩護。 他心里早琢磨明白,嘴上此時嘟囔著:“你自己當初說的,要找漂亮姑娘,性子溫柔會疼人,不鬧騰、不矯情、又不無理取鬧。哦,你是說過年紀可以大些。” “可她除了占個漂亮跟年紀大,哪一樣還符合?!” 藺長星拿扇柄做劍刺向賀裁風,被他扭腰閃過去,于是自信強調道:“她樣樣符合!” 賀裁風見了鬼一般,匪夷所思:“她溫柔?會疼人?” “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藺長星廣袖一揮:“你替我瞞住就行了。” “我肯定替你瞞啊,可是……”可是姑母那里怎么辦,她老人家遲早會發現,到時候還不得打斷他的腿! 藺長星故作任性:“我知道你怕什么,到時候我就帶她去私奔,誰也管不著我們。” “萬萬不可!”私奔是不忠不孝的事情,一旦做了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藺長星到了門口,趕客道:“你別管了,走吧。” “瞧你急不可耐的模樣!”賀裁風罵完倚柱而笑:“不讓我見見弟媳婦?” “下次,下次。” 藺長星把人攆走,也不敲門,推開便進去,徑直走到屏風后。 謝辰正凝神坐在棋盤前琢磨,一身青色衣裙超逸出塵,朝他道:“過來,咱們切磋切磋,你下回好歹要贏陸千載一次。” 總是輸,丟人。 藺長星笑了,她才教他打了一下午的馬球,現在又要教他下棋了。唉,這是私會情郎還是培養全才。 美酒良宵,居然要下棋! 盡管腹誹不止,他還是歡快地坐過去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好,你教我,我肯定能贏”。 謝辰頓了頓,晃了晃肩膀道:“下棋應該面對面坐。” 他耍賴地將她腰摟得更緊:“我就要抱著謝夫子,抱著才能學得更快。” “當真?”謝辰似乎信了,一本正經地嘆道:“早知道夫子今日就與你同乘一匹馬,說不定會有奇功,你即刻就能出師了。” “英雄所見略同。”藺長星被她損了還嬉皮笑臉,在她臉頰上響亮親了一口,今日在馬球場上就想親她了。 “混蛋。”謝辰嫌他輕浮,掙扎著就要離他遠點。 藺長星將人桎梏在懷中,正要多討些快活,門陡然被人捶響。 外頭的人瘋狂捶砸,伴隨著不耐的語氣道:“別裝死,來給老子開門!” 這種得罪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蠢貨,宴京城可不多,今晚這個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 謝辰與藺長星互換了個眼色,整理好衣鬢,一個躲在帷幕后,一個去開了門。 藺長星眼里微露出殺意。 第42章 希翼 只要你愿意,我就不離開 藺長星將門栓抽開, 一把打開門,抬腿便朝外頭懵了一瞬的人踹去。 那是個腳步虛浮的中年胖子, 一看便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朝后倒去。撞上廊上的柱子后忙被手下人扶穩,嘴里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在嘟囔著“那個小賤人呢,讓她出來陪我喝酒。” 藺長星冷眼掃了一周,高聲呵斥:“誰給你們的狗膽,來我面前放肆?找死也該尋個痛快的死法。” 那人勉強將醉眼瞪大, 往藺長星面前走:“你算什么東西,你敢踹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藺長星冷冷看著他,這人蠢得厲害,不認識的人也敢隨意招惹?他懶得與一個醉鬼廢話, 不屑笑道:“不想死就滾。” “你不想死就把人交出來!”他胖手指著里頭:“我看上的姐兒你也敢搶,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藏在里頭。” 藺長星陡然滿身戾氣:“耍酒瘋也給我把嘴放干凈, 你的舌頭不想要了?” 那人身旁跟著幾個黑衣打手,絲毫不怕嚇唬, 橫沖直撞道:“你少跟我裝, 嚇唬你爹呢, 那小蹄子是不是在里面不敢見我?都給我進去搜!” 他指著藺長星,話越說越臟, 幾個嘍啰更是絲毫未將藺長星放在眼里, 抬腿便要往里闖。 這些人一個個身強體壯, 具是練家子,藺長星瘦弱高挑,長得又白白凈凈, 本以為出手就能打得他坐到地上去哭。 誰知這位手上力氣比腳大,出手快而狠,一夫當關,僅用一柄小扇便游刃有余地將他們一個個擊退。 他的扇骨邊緣鋒利,幾招下去便劃得人滿臉淌血,趁人去捂臉時又擒住那人的臂膀當場卸下。 慘叫聲和那胖子的指揮聲混雜在一塊,鬧出這么大動靜,此處的管事終于帶人過來了。 賠笑將兩伙人拉開,藺長星亦不想將事情鬧大,配合地收手,不痛快地踹開腳下被他斷了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