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9章,鏡中的幽靈,2118年8月
第五卷,第9章,鏡中的幽靈,2118年8月 第二天凌晨,司馬綾從海灘回到寓所,她脫下了“靈蝶”。 她想沐浴,想洗去一天的疲勞。在浴室的鏡子中看到自己的鏡像時,她突然感覺到與平時不太一樣,她知道那是一種錯覺,但是,她仍然感覺到鏡子里的人與自己的動作不同步,讓人很不舒服,想要砸碎鏡子。 “他們為什么要克隆我?克隆我對那些人有什么好處?”司馬綾低語道。雖然目前的證據沒有確認這些人一定是想克隆自己,也許他們只是想獲取自己的記憶——特工的記憶飽含秘密,當然是有價值的——但是,不安的感覺還是包圍著她。 甚至,在沐浴完畢,打開浴室門的時候,她的心里也潛藏著那種不安——打開浴室的門,看到另一個自己,就站在面前,對自己微笑。 司馬綾的這處寓所大概有一百來平方,對于一個獨處的人,這一百來平方的寓所并不算大。但是長期獨處的人,心理難免存在陰影,特別是對于司馬綾這種并不喜歡獨處的人來說。 “殺死這個人之前,先克隆這個人。” 司馬綾在床上躺下時,她意識到,張國陽的話,在之前的無意識之中,加重了自己獨處的陰影,使自己感覺到門的后面,衣柜里,床的下面……一切可能容納下一個人的空間里,都可能存在著一個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她被這種感覺所包圍,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小女孩,一個不能向父母也不能向任何其他人求助的小女孩,因為這個寓所中,父母并不在,而那個存在的幻覺之中的“其他人”也是她自己的克隆體。 “伊一……”司馬綾念起了她的名字,在極度和疲倦和不安中陷入了夢境。 夢境中,司馬綾來到了衣柜的鏡子面前,鏡子里是一個小女孩——這是她對童年的自我印象。 衣柜的其中一扇門是半掩著的,門縫中透出了衣柜中的衣物——幾乎金都是孩子的衣物,沒有成年入的衣物。 司馬綾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在對著自微笑,她笑得很友善,并對自己招手。 司馬綾并不想向走向鏡子,也不想靠近她。所以,下意識的,司馬綾想要后退,并遠離穿衣鏡,但她的雙腳不聽使喚的向前走,帶動著她想要逃離的身體緩緩走近穿衣鏡。 “別害怕。”鏡子里的司馬綾微笑著,并把手輕輕伸向了鏡面。鏡子外面的司馬綾也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伸向鏡面。 她甚至跟隨著鏡了里的自己微笑。 司馬綾的身體接觸了鏡面,她的身體漸漸沒入鏡面,仿佛走進一扇門,或者,又像是身體慢慢的沉入平靜的湖面。她的身體接觸鏡面時,在鏡面上激蕩起了漣漪。 司馬綾穿過了鏡面,來到了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與鏡面另一面的房間,按常理來講,左右是相反的,因為鏡像應當時反轉過來的虛像,但是,司馬綾感覺不到。 相反,她回頭看了看鏡子里原來的那個房間,她來的那個房間——她覺得那里的一切才是反轉過來的。 她回頭看原來的房間時,看到鏡子里并沒有自己的鏡像。面對這種異常的現象,她沒有一絲不安和恐懼。因為,即使在原來的那個世界里,在面對鏡子的時候,偶爾她也看不到自己的鏡像——當她身穿“靈蝶”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她是隱形的。 一次,兩次,三次,一次又一次……在鏡子里看不到自己的鏡像不再令人驚奇和不安,她漸漸的適應了,并且,產生了一種安全感——隱形的人,不為人所見的人,也不為敵人所見。 司馬綾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鏡子里看不見自己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安全感。她甚至對鏡子里的鏡像是恐懼的,獨處越久,對鏡子里鏡像的恐懼就越深。 現在,在這個世界里,鏡子里沒有自己的鏡像——這很安全。 另一個自己正站在自己旁邊,對自己微笑。 “歡迎來到鏡子外的世界。”b對司馬綾微笑道。 鏡子外的世界?這,明明是鏡子里的世界。 “哦,對不起,我忘了。”b解釋道,“我想,按照你的想法,這里應當是鏡子里的世界。” 司馬綾觸摸著這個新世界里的一切,柜子、墻……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的。b走過來,牽起了她的手,她們的手握在一起。她感覺到b的手溫暖而干燥,似乎比真實更加真實。 “走吧,我們到房子外面去。”b一邊說,一邊牽著司馬綾的手往房門走去。 這時,司馬綾又回頭看了一眼鏡子,鏡子里,仍然沒有鏡像。 “這里是安全的,放心吧。”b回頭親了一司馬綾的面頰。她親女也時,她感覺到了她的呼吸,帶著一股甜甜的香味。 司馬綾覺得自己很被動,而她很主動。一切,很不正常。夢境里,一絲殘存的理性告訴她,鏡子里的人,不可能帶動鏡子外的人。誰是驅動者,誰是被動者,這是毋庸置疑的。而現在,是鏡子里的人在帶動著鏡子外的人,所以,這很不正常……除非…… 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這里,才是鏡子的外面,而自己才是鏡子里面的人。 “在這里,不會有人從鏡子里偷偷盯著你的。”她又親了一司馬綾。 哦?沒有人從鏡子里偷偷盯著我,嗯,這很好。司馬綾下意識的想道。 她問她。她沒有說出口,但這是夢,想與說,幾乎沒有區別。想即是說,說即是想——夢中,沒有欺騙。 “是的,永遠也不會。”她回答道。 于是,兩人來到了房間的房門邊。b左手牽著司馬綾,用右手轉動房門的把手,然后推開了門。 門的另一邊,是走廊。就像推開賓館的房門,進入賓館的走廊一樣。但是,這一條走廊看起來是金屬建造的。廊道地面、墻和天頂都是金屬材質,透出銀藍色,并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啞光的光澤。 走廊里有很多扇房門,就像賓館的房門一樣。 司馬綾和她一起跨出了房間,走進了走廊中。回頭關閉房門時,司馬綾才發現,原來房門也是金屬的——剛才,在里面看時,房門是木質結構的,就像房間里的衣柜和其它陳設一樣,都是木質的。但現在,從外面看時,她才發現,和走廊里其它的門一樣,這房門是金屬的。 司馬綾用手摸了一下門的把手,把手很硬,而且帶著一絲冰涼,上面甚至還有一些銹跡——是金屬的。 房門關上后,b鈕動了房門上的一個環狀把手,像是汽車的方向盤。她們倆都太矮了,所以,要拼命的踮起腳尖,小小的手才能夠觸碰到把手。就像是一個小女孩試圖把握卡車的方向盤,試圖去駕駛一輛大卡車。 環狀把手,終于被轉動了。房門的門縫里傳出了“哧哧”聲,“哧哧”聲很響,像是抽氣或是排氣時發出的聲音。這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中回響了好一陣。 “這是一個氣閥門。”b指著環狀把手說道,“船上有很多這樣的氣閥門。” 船?氣閥門?當然。所以,這里并不是普通的賓館。仔細想來,司馬綾模糊的意識到,走廊比普通賓館的走廊狹小,甚至比司馬綾見過的最廉價的賓館的走廊還要狹小。但在兩小女孩的眼中,這里并不狹小。 “走吧,我帶你去起居區。我們在船上四處逛一逛。”b微笑道,“按你的理解,這里是鏡子里的……船。” 司馬綾想道。 “嗯嗯,是的。”b微笑著點點頭,起居區比這里要寬敞一些。”b微笑道,“感覺沒有這么狹小和壓抑。” 司馬綾重復道。很快,b看出了她的疑惑她想知道這些房間是用來做什么的? “好吧,告訴你吧,這里是復制室。”b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可以理解為一種生產車間,這樣說能明白嗎?” 司馬綾又問道,目光依次掃過每一扇“客房”的氣閥門。 “看來你快要醒了。”b說道,“看來沒有時間帶你去起居區了。” 司馬綾不假思索的問。 為什么——在夢里,為什么要問為什么——除非一個人的大腦正在變得活躍…… 司馬綾問道。 “我就是你啊,難道,你看不出來嗎?”b用四指指了指自己,做了一個自我介紹的手勢。 司馬綾重復道。 b望著司馬綾,沉默了一陣,又來回踱了幾步,然后,她的充滿光彩的眼神突然變得暗淡。 “我是這艘船的……船長。”她說道,語氣里透著惋惜,仿佛她并沒有因為自己是船長而驕傲,或者,她是一位不稱職的船長。 司馬綾再次重復道。為什么?你是誰?為什么?你是誰……無限重復開始在司馬綾腦海中涌現。她睜開了眼睛,從夢中蘇醒了。 夢境結束了。 “槍。”司馬綾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綁在大腿上的手。槍在那兒。她拔槍起身,小心的在屋里察看。這時,她才真正從夢的余溫中清醒過來,回到了這個沒有安全感的世界。 “槍。”司馬綾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綁在大腿上的手。槍在那兒。她拔槍起身,小心的在屋里察看。這時,她才真正從夢的余溫中清醒過來,回到了這個沒有安全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