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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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號響起之后,從西南方向的天地交接處就出現了一條黑色的浪潮。 一炷香的功夫,浪頭就已經靠近到可以看清敵軍衣服顏色了。 后金軍的衣服顏色跟明軍不一樣,旗子也是各種色彩。白的,藍的,紅的,每一個顏色旗子下對應穿同樣顏色軍服的士兵。 大濤看不見他們的臉,但是幾個顏色的陣勢還是能很清楚的分辨的。 “班長,你快看,還有大炮。比咱們城頭上的大炮還大。”大濤驚恐的看著足足十門大炮被人推著排到了陣前。 “我的天啊,那么多的馬。每個人都有馬,這得多少錢啊!”戰友用夸張的表情瞅著,對于南方的大明人來講,馬是絕對的奢侈品。 鳳陽城的西面,兩座城門禁閉,城頭上沒有掛皇帝龍旗,僅僅只掛著史可法的兵部尚書欽命旗。東山上黃得功的將旗更是豎得老高,有一種刻意挑釁的意思。 “他們在干嘛?”大濤指著后金軍陣中跑出的一個騎兵,跑到城門口似乎在大聲嚷嚷著什么,城上的守軍半天沒有回應,仿佛根本當不存在一樣。 “那是勸降,打仗之前都這樣,裝模作樣的表示仁義。還不如我們村和隔壁村搶水干仗呢,說干就干。”大濤的班長對此嗤之以鼻。 這邊聊天的話還沒說完,城外的大炮就響了。 大濤很明顯的看著一顆黑色的東西從空中直直的飛過,最后砸在城墻上面,城墻上有幾塊磚頭亂飛。不過,城墻紋絲不動。 “這么大的大炮,不會把城墻轟塌了吧?”戰友好像有些擔心,這大炮聲音太響了,腳底下都在抖動。 “不會,咱們中都的城墻可是很厚的,就這點炮,的轟好多天還差不多。要是有個百十門大炮一起轟,才有可能塌。”班長一般觀察,一邊回答。 “班長,你懂的真多。” “我也沒見過這么大的炮,是教員門說的。我之前還以為他們吹牛呢,現在看,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打不垮,那他們為啥還要放炮” “這叫恐嚇!” 大濤對班長的話聽的不是太清,這里的人說話的聲音沒有之前大了,他索性認真的看起打仗來。 “你快看,有好幾千人朝咱們這來了。會不會是來攻打我們這的?” 這處前沿觀察哨還是很隱蔽的,遮擋做的很不錯,遠處看,這座山頭根本沒有。大濤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觀察東山那邊的軍情戰況。 “大家快藏好,小心被敵人發現。”班長厲聲呵斥著。 遠遠的,一隊數千人的敵軍快速向東山這邊撲了過來。敵人直接經過大濤他們的山腳下,理都沒理就三面包圍了東山的兩座山頭,只剩下靠近鳳陽的那一面沒人敢去。 形勢很明顯了,多鐸老于戰事,戰場什么情況一看就知道。 “西山肯定有伏兵,只是進攻西山不劃算。明軍的伏兵不會很弱,在山里打我們沒有優勢。” 對于打仗,多鐸太了解了,就是利用自己的一切優勢去攻擊對方的劣勢。沒有所謂的硬拼,硬拼只是最沒有辦法的一種選擇。 “黃得功居然把他自己放在東山上,看了也是看準了東山的地勢了。這一仗很明顯,直接攻擊鳳陽城,怕是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打不下來的。 打下東山,就可以直接炮擊鳳陽城內,就等于攻破鳳陽城了。西山里的伏兵,就不要去理會了,只要堵住它,里面的人沒有供應,能待多久?” “王爺高明,如此一來,咱們就以最少的兵力把東山拿下,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幾十萬人的大戰,哪有那么多詭計,比拼的是實力,是武器戰力,是將軍統籌全軍的智慧。 “讓亳州那些人先上,重步兵看守西山,騎兵隨我看住本陣,你排點人給亳州兵掠陣。” “喳!” 多鐸說完,這才有了大濤看到的敵軍朝東山而來。 大炮一直沒停,但是間隔時間卻很長,有一發沒一發的放著,就像在提醒時間一樣。 東山的戰斗也不激烈,雙方都在試探。 亳州兵的裝備沒多大的提升,除了多穿了一身后金的棉甲之外,依舊拿著之前李本深發的武器。這些武器不如合州軍,戰力不如合州軍的隊伍已經沖了幾次了,每一次都很快被山腰上的守軍打了回來。 大濤的心情隨著東山上的戰況不停的緊張又放松。 “對面看得清楚嗎?”一個磁性中帶著關切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這個小哨所里面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將領。大濤扭過頭,看到班長正在向來人行禮,于是嚇得趕緊半跪下,不敢說話。 “這是柳將軍,來看看對面戰況的。你們都起來吧,不要影響了正事。”年輕將領身后的一個人說話了,李大濤認出,這個是他們的營長,見得不多,但是官已經很大了。 來人顯然比營長官更大,因為連營長都只能站在他身后比較遠的位置上。 “誰的眼力最好?”朱由檢笑著問。這個時代觀察敵情,全靠一雙眼睛,這種偵查前沿的哨所,是沒資格裝備一個望遠鏡的。 “李大濤,他的半邊耳朵不好,但是眼力出奇的好。”班長指著大濤,驕傲的回答。 “好,你拿著這個,看一看對面的情況,詳細跟我說說。”朱由檢把一個望遠鏡遞給了李大濤,并順便教了一下他如何使用。 “唉喲!”大濤拿起來對著一只眼睛一瞅,嚇了一跳,對面怎么突然一下子跑到自己眼前了。 “不要急,慢慢看。”朱由檢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仍舊笑著鼓勵道。 之前模糊的戰況一下在望遠鏡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了,大濤首先沒有看戰斗,他使勁的在尋找哥哥的身影。 可是對面的友軍基本上都躲在石墻背后戰斗,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哥哥在哪。 半山腰上,在一些可能的險要地段,合州軍全都修建了一道道的石墻。敵軍的火器接連的打在石墻上,效果不明顯、哪怕是一些佛郎機這樣的炮,也只是打得石子亂飛。 整個東山腳下,煙霧彌漫,幾乎都快遮蔽了敵軍的陣地了。 “如何?”朱由檢拿著另一個望遠鏡,詢問著大濤。 “報告!敵人正在大量食用火器攻打我軍的陣地,但是效果不大。敵軍沖鋒的時候,我軍也在使用火器還擊。” “呵呵,我是想問你對面我軍的火器效果好不好。你說的這些我也都能看清。”朱由檢一笑,李大濤說的整個戰況,望遠鏡都能看清,但是具體到一些武器使用效果,他視力可就沒有李大濤好了。 “那,我再看看?”大濤試著問,他沒想到這個將軍這么好說話。班長在一邊,那眼神快要急得殺人了。 “我軍的火銃和鐵炮有一半都沒打響,需要連續擊發兩次或者三次。威力也不行,火銃能打五六十步,三眼銃更近,鐵炮能打一百步。 主要是弗朗機炮最有效果,但是敵軍使用了鐵盾牌,幾個人抬著一路能攻到石墻前面。那邊一個陣地已經開始拼刀槍了,敵人好像打不過我們” 大濤不停的說著,朱由檢的表情由微笑已經變成了嚴肅,接著整張臉都黑了。 班長和營長的臉拉得老長,可惜大濤全都沒看見,他一直努力的在復述整個戰場的細節。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李大濤說的口干舌燥的,他已經把這個方位上能看到的每一件事,都詳細的跟朱由檢做了描述。 “你真是生了一雙最好的眼睛。這個就獎勵給你了,給他記一功!” 朱由檢拍著李大濤的肩膀,帶著勉強擠出來的笑容,鼓勵了一下,然后拉著黑臉默不作聲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