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兔走鳥飛不息，龍爭虎斗皆休。英雄割據付東流，綠水青山依舊。竹削輕輕釣竿，針敲小小魚勾。閑來無事立灘頭，不睹干戈甲胄。

    且說天啟皇爺見報，因何吃驚?原來頭一報是北關求救；第二報是董家莊結連烏風寨紅光造反，擒了海防營的守備陳玉，反出西關，殺敗張成，接應西羌人馬去了?；薁敶鷪蠡貙m，與云太師商議退兵之計，晝夜cao演兵馬不表。再言那雁公子，自從打發王老虎約烏風寨的人馬，他每日在回雁峰大寨cao人馬?？纯匆辉?，那日正坐中軍講論兵法，或見哼都差流星報馬前來報道：“不知連日關內為甚炮聲不絕，金鼓齊鳴，速請大軍前來?！惫右妶蟠笙玻溃骸跋胧嵌仪f二處人馬到了?！彼旆A了爺爺，帶領大小三軍，到南關打聽不表。

    且言紅光父子三人，得了王老虎的信，隨即去約董家莊的人馬。恰好董金瓶兄妹二人，招了三千人馬，cao演精熟，得了信正要起兵，不想正遇陳玉領了些兵，到烏風寨來。左守備正遇董紅起兵，陳玉恃勇便來交戰，被董金瓶用紅絨索拿住，解入大寨，打上囚車，到烏風寨，一同起兵，殺入頭關。老將張成抵敵不住，敗下去了。他便殺出頭關，先命王老虎前去通信，一路上長驅直進，無人敢擋。那日兵到三關，大炮一聲，安營扎寨。早有流星探馬報與刁龍，刁龍聽得這個信息，吃了一驚，大叫一聲：“我命休矣!”

    正是：魂飛楚岫三千里，魄繞巫山十二重。

    話說刁龍當下一聞此信，魂飛魄散，面如土色，忙請兩個教習，商議退兵之計。刁龍向黃勇道：“目下關外有雁氏賊兵，關內有紅家草寇，內外夾攻，首尾受敵，如何是好?倘若城池一破，那時性命就難保了。”黃勇道：“元帥休憂。不是末將夸口，料那烏風寨的人馬，不過一班草寇，嘯聚山林，有何能處?不比雁家父子，世代將門，難以迎敵。末將愿領一支人馬前去，先除了關內的草寇，免了內里之憂，然后再除外患不遲?！钡簖埖溃骸叭绱松趺?，待本督明日親與教頭觀陣，看教頭虎威便了?！?/br>
    正是：大言多取敗，輕敵每淪亡。

    當晚無話。次日五更，刁龍升帳，打聚將鼓，點齊大小偏正將官，披掛整齊，點一萬精兵，請黃勇上馬，擺齊隊伍，殺出城來。三聲大炮，安了柵寨，刁龍與黃勇并馬而行。出了營門，來看紅光營寨。只見對面營中，旗分五色，兵按八方，刀槍劍戟如云似雪，旌旄節鉞蔽日遮天，十分利害。黃勇見了，暗暗點頭道：“不想草寇的軍容，到也十分齊整，錯看了他了。”

    正是：莫道綠林無俊杰，須知山寨有英雄。

    話說那黃勇正同刁龍觀看營寨，或聽得對陣一聲炮響，營門開處，擁出兩竿紅旗，顯出兩員小將。左邊是金甲紅袍，手執方天畫戟；右邊是白袍銀鎧，手執丈八長槍；中間坐著一員老將，老將背后，顯出一員女將，繡襖金冠，十分美貌。左手拿著令旗，右手捧著寶劍，威風凜凜，正是董金瓶同紅光掠陣。那左邊執戟的乃是董仁，右邊橫槍的乃是紅元豹。正是：將勇威邊地，軍容壯外城。

    那黃勇縱馬當先，大喝一聲道：“是何方草寇，敢來犯吾境界?”那紅元豹挺槍出馬，大喝道：“我奉天命征討，代皇上除jian削佞，烏風寨無敵大王是也。快快下馬，免得小爺動手?！?/br>
    正是：少年豪杰多威武，不恒天朝百萬兵。

    那黃勇大怒，一領黃標馬，擺開生鐵棍，摟頭一棍蓋將下來，紅元豹將長槍急起相架忙迎。二人戰了二十多合，不分勝負。董仁在門旗下見紅元豹不能取勝，舞畫戟前助戰，這邊刁龍拍馬掄刀也來助戰，四騎馬攪在一堆，殺得難分難解。那董金瓶小姐將桃紅花馬一夾，來到疆場，大叫：“休要放走刁龍，我來也。”左手將令旗一拈，大小三軍一齊擁來，小姐舞劍，前來助戰。這刁龍、黃勇敵擋不住，正要回軍，猛聽得城里連珠炮響，喊殺連天。刁龍回頭一望，只見城頭上人馬紛紛，旗歪隊亂。刁龍大驚，按刀回頭就走，不想城門開處，只見朱蓋拖著三尖兩刃刀，領了大小兵將沖出城來，反將刁龍的兵馬沖得四分八落，七顛八倒，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

    正是：人馬何辜遭橫死，皆因主將失兵機。

    話說刁龍見這般光景，吃了一驚，心中想道：“難道朱蓋造反不成?”忙拍馬向前，大叫道：“朱教頭為甚如此，是何道理?”朱蓋見了刁龍，大叫道：“元帥不好了，城池已被雁家父子打破，后面追兵來也，快些走罷?！蹦堑簖埪牭么搜?，只唬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忙招回黃勇，代領殘兵人馬，不顧性命的沖出重圍，落慌而走。

    正是：魂飛楚岫，魄繞巫山。

    那董金瓶見刁龍落荒而走，料想城池已破，招動三軍，追殺一陣，可憐殺得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死者不計其數。董金瓶正在追殺，卻好雁公子的兵馬也到，兩下共合一處，追趕刁龍，直追過三十余里，方才收兵。原來董金瓶同刁龍、黃勇在外交戰，城內只有朱蓋一人，不防被王老虎等寫了密書，拴在箭上，射出城來。雁公子知了消息，隨即招動人馬，奮勇登城。朱蓋抵擋不住，被公子將神馬一夾，跳過濠河，王老虎等在內接應公子入城，招動大兵，遂破了城池，因此也追出城來。

    正是：驟雨狂風陣，轟雷掣電師。

    當下公子收兵入城，查點府庫錢糧，出榜安民，毫無侵犯。命人到落雁關，去請老都統，入關賀功，大擺筵宴，犒賞三軍。當下紅光代領二子元豹、元彪，并董仁、金瓶，參見雁翎，叩謝昔日救女之恩。王老虎等亦來叩謝都統。

    正是：兵休化日光天下，人在春風和氣中。

    當晚雁翎父子和章清、馬如、哼都、董仁、金瓶、紅光、元豹、元彪、王老虎、熊飛龍、張三、趙四，又在囚車中放出陳玉，勸他降了，共是十五位英雄，在中軍帳飲宴賀功，吃得玉免西上，樵樓三鼓，方才各入歸帳安寢。

    這才是：得意英雄多喜悅，馳驅萬里會風云。

    不表雁公子得勝三關。且言刁龍當日兵敗，直逃出五十余里，方才安營。十萬雄兵，折了一半；偏正牙將，共傷了三十多員，哀聲振地。刁龍思想：“只得領了敗兵，到頭關去投奔老將張成，再做道理。”主意已定，連夜領了敗殘人馬，入了頭關。見了張成，哭拜于地下，備言前事，要求老將軍救命。張成大驚道：“雁翎父子驍勇非凡，不可輕敵，更兼烏風寨的人馬合兵一處，益發猖狂。將軍原只該謹守為妙，今日兵敗失關，朝廷豈不見罪?”刁龍哭倒地下，道：“全仗老伯救命才好。”張成扶住道：“且慢慢商議。”二人正說話間，或見流星探馬前來報道：“雁家人馬，已抵關下三十里了，請令定度?！睆埑纱篌@道：“這還了得。”隨即打起聚將鼓。

    正是：一聲金鼓震，八路將官來。

    當下張成向刁龍道：“為今之計，只有不容他兵馬入境才好。將軍深知敵人虛實，可與部下在城外扎營，以防沖突。”刁龍道：“愿遵命將令。”張成遂請令箭一支，令部將鄧環玉領兵一萬，去城東安寨；令黃勇領兵一萬，去城南安寨；令部將焦方領兵一萬，去城西安寨；令朱蓋領兵一萬，去城北安寨；令刁龍領十員大將，二萬雄兵，在中央安寨。再已領五千鐵騎守城。點兵已罷，各各領兵出城，連夜準備去了。

    正是：戰敗還須守，兵機各不同。

    不表張成預備守城。再言雁公子次日領兵，前來索戰。見了這般光景，哈哈笑道：“戰人不過，預備守了。”遂直抵營前罵陣，一直罵到日午，只不交鋒。公子回營，生了一計，暗暗點兵，四面埋伏便了。遂到黃昏時分，點章清去劫東營；馬如去劫南營；王老虎去劫西營；熊飛龍去劫北營。各代三千火弓炮弩，暗暗去了。又令紅元豹領兵一萬，去接應章清、馬如兩路人馬；令紅元彪領兵一萬，去接應王老虎、熊飛龍兩路人馬；令陳玉領三千鐵騎，在山頭升炮，斷刁龍歸路。請老都統守營，令紅光、哼都在左、董仁、金瓶在右，自己居中，去劫刁龍的中軍大寨。各人領令去了。初更造飯，二鼓開兵，一聲暗號，十路人馬一齊動身，殺奔前來。

    到前五營，正是三更時分，陳玉在山頂上放起炮來，諸將齊進。章清沖進東營，戰住鄧環玉；馬如沖進南營，戰住黃勇；王老虎沖進西營，戰住焦方；能飛龍沖進北營，戰住朱蓋。點起硫黃焰硝，放起火弓火炮，好不利害，猶如天崩地裂一般。刁龍大驚，忙起身領眾將前看時，頂頭正遇雁公子，躍馬提錘，大喝一聲，殺奔前來。刁龍大叫一聲：“不好!”只得領那十員大將，一齊動身前來奪路。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