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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云鐘雁三鬧太平莊全傳在線閱讀 - 第二十五回 重義番官留御史無情國舅害忠良

第二十五回 重義番官留御史無情國舅害忠良

    《西江月》:世事顛顛倒倒,人情覆覆番番。幾番遭險受艱難,怎屈忠心赤膽。瘦馬奔馳峻嶺,孤舟漂泊江干。風濤經過幾千番,回首蒼山日晚。

    話說那個旗牌官姓馬名訓,乃是胡伸帳下一名得力的官兒。當下馬旗牌領了令箭,飛身上馬。來到關下工料場中查工。那鐘是個書呆子,那里把個旗牌放在眼內?見他來查工,并不在意,也不起身來,也不送禮。那馬訓見鐘不瞅不采,心中大怒,便拿條尺竿下場來,一量量算算了一會,見每日一人沒有一丈工,心中大怒,向鐘道:“嚇!好個監工官兒!大老爺吩咐每人要按工記算,你怎么如此怠慢?有違大老爺的軍令!如今大老爺委俺來查工,如有怠慢,就扯你去見大老爺,那時才知道呢。”鐘聽了這番言語,心中大怒,喝道:“口走!我慢了皇上的工,并沒有慢了你家大老爺的工,除非將我解上京治罪,連你家大老爺也無法奈我。你在此大呼小叫做甚么?放肆的狗才,如此大膽無禮!”

    這才是:不知身落河東地,獨把雄心自使威。

    那旗牌本欲詐錢的,聽了此言,只氣得火星三尺,從太陽中冒出,大叫道:“俺奉大老爺的令箭下來監工,難道查不得么。也罷,扯你去見大老爺,看你狠也不狠了?!闭f罷,便跳起身來,來扯鐘。鐘可憐,只氣得面如土色,四肢作冷,往后一交跌倒,登時氣死在地。

    正是:

    龍游淺水遭蝦困,虎落平陽被犬欺。

    那旗牌見鐘氣死在地,心內也自著忙,虧得四個侍衛向前扶起,救了一會,方才蘇醒。那侍衛李見見鐘醒了,便大罵道:“我把你這個該死的旗牌,你逼勒朝廷的命官,是何道理?”提拳就打。張炳乖巧,見此光景,便雙手攔住李見的手,道:“不可。他是奉大老爺的令,概不由己。方才原是鐘爺的不是,我們如今代鐘爺陪禮,治水酒一杯,留馬爺在關外頑頑,等三日后,我們同馬爺前去繳令,豈不為妙,不知馬爺意下如何?”那馬訓道:“你我總是辦公的,有話好好的商議,像張爺這等說話,有甚么做不來的,怎么開口就罵?”說罷,要走。

    正是:小人慣會妝模樣,做勢拿腔了不成。

    那張炳道:“馬爺又來執意了。我們諸事俱要仰仗馬爺,在大老爺面前方便方便,事過之后,少不得還要慢慢的來孝敬馬爺呢,怎么馬爺就要走呢?!闭f罷便叫李見道:“你陪鐘爺先去到我們住處,備了席,我陪馬爺看看工就來?!闭f罷,丟了個眼色,叫李見去罷。

    這馬訓見他們去了,向張炳道:“不是俺放肆,可恨老鐘那人過于做大了?!睆埍溃骸澳抢乡娛莻€書呆子,為人不活套,連我們也不歡喜,馬爺你你代諒些罷?!倍苏務務f說,來到城邊監工。這馬訓大呼小叫,指東畫西,在那里擺布眾人做工。張炳乘此偷了個空,叫過手下帶來的一班家人,暗暗吩咐道:“大老爺作對,催工甚緊,只怕我們都是沒命的,不如走罷。你們可將一切細軟收拾停當,搬到我前日尋的所在寄下,不可出來,連鐘爺也不可與他曉得??傇诮褚谷鼤R,一同出寨。要緊要緊,不可有誤?!奔叶☆I命去了。

    這才是:誰識計中計,須知機內機。

    那張炳和家人會過了話,笑盈盈的又走來陪定馬訓,說長道短,監了一會工。不覺的日暮,張炳道:“今日到得罪馬大爺,費了半日的心監工。”馬訓道:“都是公事,這有何妨?!睆埍溃骸榜R大爺在此,今日賞他們早些收工罷。”遂吩咐眾人道:“呔,今日馬老爺在此,賞你們早些散工,有酒五十壇,羊五十口,賞你們去罷?!蹦切┤舜饝宦?,一哄而散,去領羊酒不提。

    單言那張炳打發眾人散了工之后,向馬訓道:“就請馬爺行罷?!瘪R訓道:“怎好多擾?!睆埍Φ溃骸榜R大爺又來了,見笑了,一杯水酒,不過聊表敬意,不要過謙,快請上馬?!蹦邱R訓那解其中之意,遂不言,代了令箭,整整衣冠,同張炳一同上馬,奔關下而來。可憐馬訓只為貪威愛寶,這一來有分教:喉中絕了三分氣,野外埋將六尺尸。

    那馬訓、張炳二人上馬,行了一刻,早到鐘的寓所。二人下馬入內,那鐘等早早來迎,接進中堂。見禮已畢,茶罷三巡,分賓坐定,鐘始終不肯小意奉承小人,把馬訓不放在眼內。轉是張炳乖巧,言來語去,在兩下里調和。不覺天晚,擺上席來,大眾謙了一會,馬訓坐了首席,鐘二席,那四個侍衛左右相陪。見那席面甚是齊整豐盛。

    正是:山珍海味般般有,只少龍肝與鳳心。

    那張炳是和那三個侍衛串成一局的,有心要灌醉馬訓,以便行事,只有鐘不知就里。他四個侍衛,你一杯,我一盞,把個旗牌吃得薰薰大醉。鐘道:“只樣人舍酒與他吃?!睆埍溃骸拔矣杏盟?,你看看瞧?!辩姞斣谂裕灰娝娜艘积R動手,先拔下那支令箭,然后脫下他的盔帽衣服,張炳穿將起來,腰內插了令箭。說時遲,來時快,只見李見拔出腰刀,認定馬訓項下一刀,只聽得一聲響,一個血啉啉的人頭滾下來了,身在東,頭在西,血流滿地。把個鐘爺唬得戰戰兢兢道:“這這還了得?倘胡胡伸伸知知知道了,如如何是好?”李見道:“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了,此處非我們存身之地,還不走,等待何時?”說罷,那李見不由分說,一把將鐘爺抱上了馬,叫一聲:“走嚇!”那些家人總是伺候現成的,一個個帶了兵器,捎了干粉、行李等件,跨上馬,一齊走了。

    這正是:打破玉籠飛彩鳳,遁開金鎖走蛟龍。

    那鐘糊糊涂涂的跟著上馬,跑了一夜,走了一百多里。到五更,少歇片時,吃了干粉,不敢停留,上馬加鞭,走了一日,又走了一百多里。初更時分,到了南北交界的地方,乃是胡伸標下兩個參將在那里把守,有二千兵馬,十員將官,立營守關。這張炳妝做旗牌,拿著令箭叫關。關上首將見了令箭,隨即開關,讓他們走了。

    正是:鰲魚脫卻金鉤去,擺尾搖頭再不來。

    當日鐘等出了關,又走了兩日,恐防追趕,又走下二百多里。那日走得又饑又渴,又無宿店安身,只得趁著星光往前奔走。來到一個去處,四面高山,中間一條小路,路旁有座小小的古廟。眾人道:“好了,我們且到里邊安歇安歇。”一行人下了馬,來敲門,內里有個老番僧問道:“是那一個,此刻還來敲門?”張炳道:“我們是出關打獵的,因迷了路,來借此坐坐的。”那番僧才掌了燈,開了門,放眾人進來。大家上大殿,搬下行李,在兩壁靠著坐下。只有鐘爺一人坐立不安,又想家鄉,又想朝廷,十分痛苦,那里睡得著。抬頭一看,只見廟內大殿上,一個匾上寫:“蘇武祠”三個字,這鐘爺見了,不覺心酸哭道:“昔日蘇武身陷北方,十幾年方才回南,可憐我鐘今日也被jian賊所害,有家難奔,有國難投,不知可有回南之日了?”想到傷心處,不由的大放悲聲,哭倒在地。

    不防那廟內的老僧,在后聽得分明,吃了一驚道:“原來是南邊的逃官,不免我去盤他一盤?!彼熳叱鰜?,扶住鐘,勸道:“老客官,不要哭,我且問你,你是那里人氏,因何到此?”鐘爺是個老實人,并不隱瞞,從頭至尾,說了一遍。那番僧道:“原來是南朝的鐘御史。昔日封贈各國之時,舍侄稱說御史的清德,不想今日得會。”鐘爺道:“師父令侄是誰?”

    番僧道:“老納舍侄姓津名梁,現守北關,在賀老都都手下做了酋長,也管著五千個兒郎。昔日出關,也曾拜見過御史。此來無地安身,倘那邊追兵一到,如何是好?不如待老納寫封書子,送到舍侄標下安身,不知尊意如何?”鐘爺道:“若是如此,足感慈悲?!蹦抢戏鞂懥藭?,次日打發鐘爺投番去了。

    正是:龍歸大海藏鱗甲,虎入深山隱爪牙。

    不言鐘爺自此在番邦。且表胡伸等到三日后,不見旗牌回話,心中大怒,又取令箭一支,叫兩個中軍官下關去看。那兩個中軍官到了關下,只見那些做工的七零八落的在那里做工。問及原由,那些人道:“自從旗牌那日下關之后,至今三日,也沒個人來監工,不知往那里去了。”中軍吃了一驚,忙叫做工的領他去找鐘寓處。到了門口,只見反封了門,并沒有一個人。那兩個中軍心中疑惑,遂下馬打開門,走進中堂一看,只見一個血淋淋的一個尸首,倒在地下。中軍吃了一驚。細認一看,乃是馬旗牌殺死在地。中軍大驚,叫做工的看好了尸首,隨即飛身上馬,奔進北狼關,稟了胡伸。

    胡伸大驚,遂點了一千兵,兩個中軍,到關下追趕,一面又吩咐手下人埋馬訓尸首,一面令四十名健快到那關內關外四處緝獲;一面做了本章申奏朝廷,一面暗寫密書去報與刁國舅;足足忙了兩日。只見兩界關守將同中軍,前來繳令,言:“鐘等已于三日前,出關去了,請令定奪?!焙齑笈溃骸罢徦膊贿h?!彼禳c了一千兵馬,兩個參將,前去追趕:“倘已投番,即向番邦要人便了?!?/br>
    正是:從今兩下生嫌氣,攪得風波不得清。

    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