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巧合,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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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本提議請天子去驛站房里歇息,誰知卻被李隆基面無表情地拒絕,說是要親自監督方圓,免得方圓做甚手腳。 李林甫恍若不知地回了句陛下圣明,便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口。 誰也沒瞧見李林甫藏在袖中的手的握得青筋暴起。 高力士帶人去得極快,來的也極快。 不多時便帶著那大理寺仵作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 高力士先將妖獸毛發交給李隆基過目,才在眾人注視下遞于姬心夜手中。 姬心夜拿起毛發,眉頭微皺,看長度以及堅韌程度,是妖獸毛發無疑,只是……毛發中已無妖氣,按道理妖氣不該流逝如此之快,的確像是被做了手腳。 姬心夜的表情在場眾人看在眼里,看樣子怕是毛發真有問題,群臣無聲,都分得清里外,只有張森和日本使節團神色激憤。 “夜仙子,妖獸毛發被做了手腳?”張森迫不及待地開口。 在高力士取來妖獸毛發這段時間,一些個御史臺官員回過味來,紛紛暗暗側開身子,一人挪幾下,張森四周已空了個涇渭分明的圈兒。 張森早已發現,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如今見到姬心夜神色異樣,卻是化忐忑為得意,要教這些膽小怕事的同僚開開眼,好叫他們后悔服氣。 張森直到現在還不知錯在何處,以為拍對了李林甫馬屁。 姬心夜不屑說謊,面無表情道,“妖獸毛發妖氣已無,按理不該如此快才對。” 方圓微微一怔,他去大理寺時,就覺毛發妖氣微弱,當時以為是妖獸修為不高,沒想到短短兩個時辰左右,竟妖氣全無,這其中必有蹊蹺。 僅這一點姬心夜沒有針對于他。 “按理不該?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做了手腳?夜仙子,本官所言對否?”張森眉有得色,只要有理有據,天子都沒法罰他,誰也說不了他。 姬心夜還是面無表情,“算是對。” 算是對?你明知張森故意針對于我,還要如此作答? 方圓傷心地盯著姬心夜,一雙黑眸盡是黯然,為何三年后再見會是這般,難道飛仙谷生死與共都是假的不成? 他真的好不解。 究竟為何? 張森用力點頭,“好極!大理寺仵作,本官問你,除卻你之外,還有誰見過這根毛發?” 那仵作掃一眼面帶寒霜的天子、文武,不得不如實答道:“還有方圓方大人。” 張森難掩喜色,聲音拔高好幾倍,“僅此一人?” 仵作大抵猜到端倪,向方圓投去一道歉意的目光,答道:“僅此一人。” “好極!方圓!本官問你!如何解釋妖獸毛發妖氣全無?如何解釋夜仙子推演真兇指向于你?為何不聽圣令昨夜撤走龍雀衛?是否僅為一己私仇,加害日本來唐使節主使?壞兩國一衣帶水之好?” 張森像個上躥下跳的猴子,極力地彰顯威嚴聰慧,卻不知除卻倭奴人感恩戴德,換來皆是冷眼、冷漠。 張森叫嚷令方圓更加煩躁,怒火難掩的煩躁,這份煩躁摻雜在他與姬心夜那雙冷漠坦蕩的眸子對視中,格外煩人! 若不滿腹疑問,傷心失望讓他無暇他顧,方圓定會御前揍人,打死這只煩人的蒼蠅。 “這位張大人,天子還未開口,你叫喚個什么?”高力士眼珠子一瞪,煞氣騰騰。 張森一怔,有些傻眼,向來對誰都客客氣氣的高力士,為何也怒了?傳言方圓與高力士私交甚好,看來是真的無疑,“大將軍,下官一時氣憤,情難自禁,還請大將軍恕罪。” 高力士厲聲一指,“放肆!天子當前,不找天請罪,目無尊本的蠢貨,你想構陷本官不成?” 張森誠惶誠恐,全然不敢得罪高力士,“微臣失禮,還請陛下恕罪。” 李隆基一臉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張愛卿何罪之有,朕看你才思敏捷,斷案如神,委實是屈才了。” “陛下謬贊,微臣不過是氣不過方圓草菅人命。”張森摸不透真假,一副大義凜然,板著臉暗暗自得。 誰知李隆基說過一句,便沒了下文,全然不再瞧張森一眼,對著在場正色道:“修仙者千奇百怪,這些事兒朕不懂,也不好妄下結論。日本使節來唐,主使小泉石野于官驛被害,哪怕是妖獸作亂,于情于理大唐都要查明真相,緝拿兇手,給日本一個交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好叫天下人知道,要叫妖魔鬼怪知道,巍巍大唐天威不可犯!” 群臣聽得心中門清,天子說得慷慨激昂,實則字眼里已表明態度,修仙者千奇百怪,不好妄下結論,哪怕是妖獸作亂,這三段話意思明顯。 李隆基環顧一圈肅穆聆聽的眾人,“姬心夜,朕還要請你再推演一次,替大唐查清真相!” “陛下言重,心夜謹遵圣命!” 李隆基點點頭又道,“為避免巧合,方圓與日本使團的諸位都站開些吧。”他實則只想讓方圓換個位置,只是話不能明說,免得太顯偏袒。 方圓感激地點點頭,神情恍惚地大步挪開,與此同時,那些個密密麻麻跪在方圓、以及兩位日本副使身后的倭奴人也分散開來。 “方大人,鄙國不通禮教,多有得罪,還請大人恕罪。”中麻志乃借著散開的功夫,隨著方圓低聲賠罪。 “昨日就領教了。”方圓沒心思不客氣。 “唉,國小亦是國,使節主使等同日本臉面,小泉大人之死同族氣憤難平,志乃懇請方大人包涵。”中麻志乃又一次道歉。 “無妨,倭奴人若都像你,本官不介意留些情面,只是鬧都鬧了,再談有理沒理,沒必要。等推演完畢,本官會請奏陛下另換他人來護爾等安全,等本官將那妖獸正法,再來和爾等倭奴人分說就是。”方圓并不領情,一人是一人,一碼是一碼,不是爾等倭奴人犬吠完,來個人道歉就行。 爾等惹得可是上國臣子! 中麻志乃嘆一口氣,往開了站站,以便姬心夜推演卜算。 …… 姬心夜向著那根妖獸毛發連施三道法印,才將玉錢一字凌空懸浮展開。 玉錢下落,離地半尺處劇烈晃動,久不落地。 姬心夜又打下一道法訣,玉錢才飄飄落下。 姬心夜神色一怔,再三看過玉錢卦象,才抬起頭。 又是方圓! 姬心夜冷漠的目光落在方圓身上,群臣暗暗皺眉,換了方位還是,看來兇手是方圓沒跑了。 李隆基面色一片難看,鬧來鬧去,鬧了個沒法收場,早知如此,何必請大衍宗推演卜算,混賬小子既真是你做的,也不知道給朕使個眼色! “又是我?姬心夜你當真算準了?” 方圓一陣好笑,笑得蕭瑟,笑得傷心難掩,甚至帶有一絲怒火,他甚至懷疑姬心夜故意針對他,不然怎會如此之巧,他刻意換過方位,又和兇手站在一個方向上? 可她為何要這樣? 方圓困惑煩躁。 …… 姬心夜面無表情之下的眸子閃過一道厭惡,“推演只有方向,但確實指向這邊。”兩次皆指向方圓,未免太過巧合,看來兇手是方圓無疑,只是先有天子話外之音,加之她從不以喜怒行事,還是不偏不倚地道出推演結果。 此話一出。 倭奴人義憤填膺,指著方圓大罵兇手,殺人償命不止!整個官驛一時吵雜不堪! “方圓!本官問你現在可有何話說?”張森喜上眉梢,得意喝道。 “老子無話可說!”方圓自嘲冷笑,姬心夜兩次推演皆指向他,他還說個屁,連番巧合,百口莫辯,有理說不清,況且他也不愿、不想再解釋。 張森激動地攥緊拳頭,“好!陛下,方圓無話可說,還請陛下為日本使節主持公道!” “還請陛下為我等主持公道!抓拿方圓治罪問斬!”日本使節團齊齊跪下,怒不可遏,包括中麻志乃也默默跪下。 方圓冷漠地掃視一眼,面色鐵青。 李隆基臉色亦不好看,等倭奴人稍稍消停,才道,“方圓,姬心夜也說只算準方向,莫要賭氣,亦莫要欺君,朕問你,是不是你小子所為?” 如此巧合,李隆基心中其實也已信了,只不過方圓只要一口否定,便好周旋,不過是個倭奴人生死,還調戲仙兒在先,他豈會為難自家臣子。 “陛下若信微臣,微臣便不是,陛下若不信微臣,微臣不是也是。”方圓心中一冷,姬心夜,姬心夜不信他,天子,天子不信他,既然都不信他,又何必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