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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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梢,你跑出來做何?小心露了餡!”馬將軍看著來人,急忙嚷嚷道。 “你們若不窩里斗,我豈會出來?”自大堂左側走出之人,面無表情地回道。他的聲音很特別,低沉、生冷,自帶一股威嚴。 “哪個窩里斗了?他倆一直都不對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馬將軍應該是個急性子,季末梢一語未完,他便急得站起身來。 “平日可以,今日不行!幾位若不齊心協力,季某這就飛鴿傳書,將一切告知節度使大人!”季末梢依舊面無表情,言語毫不留情,絲毫不念同僚之誼。 “季末梢,你!”馬將軍指著季末梢,氣得不知說什么好。 “人來了。”季末梢淡淡地說完這句,轉身就走。 馬將軍氣急敗壞地看著季末梢不急不緩的背影,胸口起伏不定,大家都是平級,憑什么你季末梢總是端個架子! 反觀其余六人,俱是咧嘴挑眉的怪樣,顯然對季末梢的冰冷早已了然,見怪不怪。 …… “什么!留下酒壇,人走了?你個廢物是干什么吃的!這酒要是喝壞了將士……嗯,喝壞了季將軍,算你的,還是算我的?”馬將軍氣急敗壞地走到先前那名士兵面前,破口大罵時,吐沫星子濺了士兵一臉。 “將軍,小人和三位弟兄已動手留人,只是……”士兵怯怯地指指胸口的大腳印,羞愧之下是飽含恨意的冷然。腳印是他故意沒有擦去,為的就是讓將軍們動怒! 就在季末梢出來說話之際,不愿進府的方圓,被士兵幾句盛氣凌人的冷言冷語激怒,一腳踹翻一人,揚長而去! 踹人之事半真半假,一是方圓不愿直接參和救人一事,二是方大將軍脾氣大。 官匪自古一家,卻又自古不合。方大將軍兒時便是匪類,對官兵有種深入骨髓的抵觸,不進涼州城還好,一進涼州城這廝渾然忘了自己五品大員的身份,只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廝混市井里坊的潑皮一個。 毆打官兵,向來是市井江湖中最值得吹噓的事,今次難得改頭換面混入涼州城,自當一展抱負才是,不然這官越做越大,以后想打都拉不下臉了。 也不知遠在長安的天子,要是看到方圓打完四名衛兵后,那一臉滿足的混賬樣,會不會還一心扶持這廝統轄龍雀衛,震懾仙魔鬼怪? —————— 涼州城東,離城門三里左右,有一條橫貫南北的大街——東街。 簡簡單單的兩字,看起來隨意之極,卻是聞名于各族商販。 東街幾乎囊括了大唐各地特產、貨物、絲綢、器具,許多行走東西的商販,都會來此地以物易物,換些遺漏的稀奇貨,帶到他國探探銷路。 有東街自有西街,西街遍布異族之物,與東街正好相對。 西街暫且不提,且說此時,東街南段入口不遠,正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繁盛有繁盛的好處,也有繁盛的壞處,站在圍堵之地,從外向里望去,只見得膚色各異的大漢踮足翹首,不斷打問旁人,根本看不到里中詳情。 圍觀者不下千人,可謂壯觀至極,而越是看不到里中詳情,過路之人心里便越癢癢,便再也挪不動步子。 忙碌奔波的大漢,一個個像極了無事大娘,七嘴八舌吵得好不熱鬧! 看來,看熱鬧這事,不分族別,亦未有國別。 越過里三層外三層的商販,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嶄新的牌匾——方氏酒坊。 方氏酒坊之外,一溜兒膀大腰圓、滿臉橫rou的大漢,耀武揚威地站在那里。 黑發黑眸黃臉蛋,正兒八經的唐衫,大漢們一看便是唐人。唐人在涼州城自然高人一等,這是官面上不說,私底下誰都懂的道理。是以,大漢們一丈之內,無人膽敢踏足! 方氏酒坊門口,姬心夜搬了張胡凳淡然而坐,美眸中帶著冷然與煞氣。如此,一個女游俠便活靈活現了。 昨日捂著褲襠跑走的胖臉公子,一臉威嚴地站在姬心夜面前,可勁地彰顯不凡。 下巴微揚,嘴角只帶一絲輕笑,眉頭微鎖,眼中盡是深邃與悠遠,腰板挺直又刻意放松幾分,腰掛玉佩,手帶玉戒,長袍嶄新不帶一丁點兒褶子,若不是胖臉公子眼睛始終離不開姬心夜分毫,還真當得起悲春憫秋的貴公子。 “姑娘,將你表哥交出來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會太為難他的。”胖臉公子長嘆一聲,悲天憫人,不像威脅,竟像訴苦。 姬心夜淺淺一笑,冷聲道:“公子若真看我的面兒,便將人撤了!小女子來涼州只為求財,公子現在可是擋了我的財路!” 胖臉公子干笑一聲,道:“姑娘說的哪里話,我怎舍得擋你財路,實在是令兄捉弄鄙人在先。” 姬心夜淡淡地看了眼胖臉公子,只是冷笑,不發一言。 從來只有自己不搭理別人的份,涼州城哪個敢不給自己好臉?胖臉公子眉頭一皺,怒容上臉,只是瞬間又壓了下去。 “姑娘,你表哥不靠譜,藏在女人身后可不是大丈夫所為!”胖臉公子意味深遠地看著姬心夜。 姬心夜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真心實意道:“表哥的確不靠譜,公子真是見識不凡!” “哪里,哪里,在下不過是見過的人多一些,看過的事多一些罷了。令兄又太……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胖臉公子話里謙虛,臉上卻全是得意。 這時,人群一陣sao動,緊接著謾罵一片。 一片謾罵中,某人冷著臉走來。 “抓住他!”胖臉公子回首,不由得眼前一亮!表哥來了,抓住了表哥,表妹還不乖乖就范? 昨日的褲襠破洞確實蹊蹺,但江湖傳說中,內力出體少說也要練個二三十年。胖臉公子想來,方圓最多二十,斷然不是武道高手,破洞只能是昨日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昨日捂著褲襠跑回家后,胖臉公子怎么也忘不了姬心夜的面容,這廝輾轉反側一夜,還是打算用最熟悉的手段,將姬心夜拿下。 足足二十個大漢,聞胖臉公子之令,向著方圓沖去! 人群一陣驚呼,慌忙四散!你推我搡中,跌倒一片!說來有趣,正主還未交手,旁人卻是先慘叫起來。 土雞瓦狗! 方圓冷笑,神色輕蔑到了極點,稱得上張狂! 看著方圓那張比自己還要囂張的嘴臉,胖臉公子頓時氣急!一句弄死他,差點脫口而出。 “表哥!莫要動手!這位公子是個斯文人!”姬心夜連忙站起,不容置疑地喊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來涼州城是為鋤jian報仇,能少惹是非便少惹是非,蚊蟲無害,奈何煩人,還是趕緊打發走的好。 方圓氣急敗壞地松開拳頭,整個人宛如泄氣一般。 剛剛才毆打官兵,方大將軍還沉浸在那莫名其妙的虛榮里,此時正要一鼓作氣打響名號,誰知卻被美人驚擾了美夢。 不能打? 方大將軍有的是手段! 這廝惡念一起,巫力裹遍周身,卻是打起了將下拳之人,通通震飛、震傷的心思。 姬心夜眼中閃過一絲懊惱,這一刻她十分后悔,答應天子同方圓一同辦案。登徒子做事毫無輕重之分,總是平白無故地犯渾,她是真弄不懂這樣的人,怎能破獲黑貓一案,找到噬魂蛛蹤跡? “公子!”姬心夜無奈地看著一臉竊喜的胖臉公子,心中沒由得想來上一句:那方圓能一個指頭打死你,你還傻個什么! 溫婉端莊、冰雪聰明的夜仙子沒有發現,她只要一見方圓,便心境不平,極易發怒。 胖臉公子本是打著暴揍方圓,嚇住姬心夜的主意,可一見姬心夜那布滿寒霜的俏臉,胖臉公子不由得心中一顫,升起一股舍不得得罪的念頭。 “停手!”胖臉公子大喝一聲,朝著方圓走去。 這一聲太過及時,最前一人的拳頭已離方圓不足一尺。 敵我雙方眼中俱都閃過一絲可惜,尤其那等著挨打的家伙,眼里的不甘宛如濤濤黃河。 帶著三分矜持,七分盛氣,胖臉公子背對姬心夜,冷笑著走向方圓。 隨著胖臉公子走來,二十名大漢連忙左右散開,讓出道路,且惡狠狠的目光不斷掃向方圓周身要害。 方圓惡狠狠地回敬,只是一人哪瞪得過二十人…… 瞪不過人的方大將軍又起心思,好在姬心夜神識及時傳來。 氣惱地閉上眼皮,方大將軍深吸一口,巴巴地看著越發得意的胖臉公子。 “昨日,吾與兄臺一見如故,今日特來請兄臺赴宴,不知兄臺是否賞臉?”胖臉公子果真斯文了,竟將暴揍一頓改成設宴款待了。 方圓忍住白眼,看著裝模作樣的胖臉公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都是山里的麻雀,裝什么百靈鳥!方圓看著胖臉公子那刻意斯文的嘴臉,笑聲不停,越笑越大聲! 胖臉公子臉色一僵,極力壓著火氣問道:“不知兄臺為何發笑?” “我……我也與公子一見如故啊……幾時赴宴?在下……一定準時到場……”方圓指著胖臉公子,笑聲不止。 眼中惱怒一閃,胖臉公子笑道;“既然如此,今晚四海樓天魁星耀間,不見不散!在下先行一步,好為兄臺與令妹準備些奇珍異味。” —————— 胖臉公子虎頭蛇尾,他帶人一走,圍觀者唏噓幾聲,便也散去了。 方氏酒坊內,方圓三言兩語將送酒之事講完,便和姬心夜忙碌起來。 兩株七色月光草,十壇陳年老酒,姬心夜和方圓將七色月光草打磨成粉,平分十一份,將其中十份放入酒壇。 “萬事俱備,只等魚兒上鉤。”姬心夜拍拍手掌,開心地像個孩子。 方圓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顆心又砰砰直跳,這一刻的美人,別有一番滋味,與以往通通不同,像是領家小妹一般。 姬心夜看著就差流口水的登徒子,連忙收起心情,再復端莊。 說來,姬心夜與方圓其實同齡,方圓能時不時年少輕狂,姬心夜又何嘗沒有少女心性。只不過一直被大衍宗封為千年奇才,才讓姬心夜潛移默化間將少女心性隱藏。 “表妹,此次只為救十萬將士,過多接觸反而會讓賊子生疑,你我還需暗自調查。”方圓突然正色道。 姬心夜聞聲不語,細思后,輕輕點頭。 “便從下毒之人查起吧!十萬將士,不可能一起生病,昨夜軍營所見,絕不是瘟疫所致!”姬心夜輕聲道。 “英雄所見略同!敢對我大唐十萬將士下毒,無論此人是否與西魔門賊子有關,都該千刀萬剮!”方圓冷然,殺意遍布方氏酒坊! 姬心夜緩緩點頭,眼中也是一片冷然,十萬將士奄奄一息的場景還在眼前,賊子確實可恨!不除賊子,不足以解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