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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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地界越往北越冷,此時已是冬去春來的時節,可北疆還是寒風徹骨。 龍雀衛已不眠不休狂奔了一天一夜。 天色又暗了下來,夕陽落于天地一線,一天一夜的時間,龍雀衛馬不停、人不休,終在一個時辰前,走出茫茫大山,來到了地勢相對平坦的北疆。 北疆是統稱,地界大了去,想要趕到突厥狼騎作亂之地,最少還要再走一日。 龍雀衛追陌刀時,是先西后北;接到圣旨后,方圓決定先向北而行,出了茫茫大山,再直奔賊子。 當天色徹底暗下時,方圓勒馬駐足,示意龍雀衛停下。 算上押送陌刀的一夜一天,龍雀衛已不眠不休足足兩日,筑基三階熬夜不在話下,可戰馬沒有修為,扛不住兩日奔波。 方圓估計頂多一日,龍雀衛便可追上突厥狼騎。按圣旨所言,兩百狼騎無人可擋,狼騎大如青牛,可以預見,兩軍相見之時,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青牛大的狼,想來都是狼王般的角兒。狼,生性孤傲,能降服兩百頭狼王,狼騎之上的人怎會簡單?更何況天地靈氣復蘇,雖以九州為最,可突厥也有靈氣誕生,誰又能保證巨狼不是妖怪?就算不是妖怪,那般大的體型,也離成精不太遠了。 龍雀衛這幫小子,空有筑基三階巫力,卻不懂巫法、道法,若是傻乎乎地一路急追,到戰時,便要吃苦頭了。 戰馬說到底它就是匹馬,狼騎可不同,就算只是普通的狼王,戰馬也不是對手,二者天生相克,馬在狼眼里,不過是個獵物罷了。 若是兩軍相遇,龍雀衛胯下戰馬筋疲力盡,賊子狼騎還生龍活虎,且不說戰況如何,對方若是要逃,龍雀衛追都追不上! 突厥人又不是傻子,見到九百筑基修士,怎會硬拼?若是一擊不得,龍雀衛想再找到突厥狼騎就難了。 修整一夜,養精蓄銳,以全勝之姿迎戰突厥狼騎才是正理! …… 龍雀衛安營扎寨,起灶生火,方圓眺望遠方,目光深邃。 突厥人最近有點閑不住啊,狼騎扣關,所謂是何?陌刀一路向北,北方正是突厥,突厥和陌刀有沒有牽連? 方圓突然感到一陣疲憊。遵從師命入長安,一入長安城便大事小事不斷,遼東奏折、噬魂蛛,阿雅、控影術黑影、章蓮花、千面幻君、崔宜、李林甫、壽王,再加栗鐵、月四爺、薛遼成,不過三月的時間,方大將軍經歷之事,勝過尋常人十年吧? 突厥狼騎,兩百人眾,深入五百里,無人能擋,無人能敵,這番差事,又將如何完成?是擺開陣仗,一錘定音?還是你追我趕,貓捉老鼠?龍雀衛會不會有傷亡?突厥狼騎到底是何方神圣? …… 方圓沉思時,小丫頭輕手輕腳地走來。 小丫頭站到方圓身旁,看著方圓看的遠方,似有話說,又不敢說。 方圓自注意到來人,扭頭沖著小丫頭笑了笑。 “大哥哥,仙兒昨日那般說,只是想與龍雀衛共同迎敵,仙兒沒想過要大哥哥還人情的。”仙兒小聲嘀咕道。 傻丫頭,方圓啞然失笑,自己又怎會看不出來。天底下也沒有拿能擋元神一擊的玉符換這等人情的道理……小丫頭畢竟還是小丫頭…… “可你還是換了人情啊。”方圓忍住笑,故意捉弄道。 “那就當換了吧,反正仙兒也沒打算要。”小丫頭嘟囔道。 “你說要與龍雀衛共同迎敵,你拿什么迎敵呢?”方圓又問道。 “哼!若論伸手,仙兒可不比龍雀衛弱!”小丫頭驕傲地抬起頭,臉上全是得意。 “誰會讓你個小丫頭沖鋒陷陣!”方圓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順帶摸了摸小丫頭腦袋。 “那大哥哥不生氣了?”小丫頭開心地笑了。 “我何時生過氣?”方圓哭笑不得地反問。 小丫頭一聽這話,整個人高興的蹦了起來,輕盈的笑聲傳的老遠老遠。 方圓聽著小丫頭的笑聲,看著小丫頭的笑臉,一時間心情大好。 —————— 茫茫大山一處,一隊大唐將士策馬疾行,人數約五千之眾。 大地除了馬蹄,再無他音,仔細瞧去,將士們神情黯然,好似打了敗仗一般。 飛奔三里后,迎面又來了一隊唐軍,迎面而來的唐軍聲勢浩大,一眼望不到頭。 兩軍相遇,五千唐軍早早下馬,恭恭敬敬地列隊等候。 這時,另一對唐軍也停止行軍,最前方的將士左右讓開,兩個身披光明甲的大將,策馬走出。 見兩員大將走出,近五千唐軍齊齊跪倒。 “怎么回事?這是做何?”兩員大將大感不解,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將軍,我等有罪!”整齊的誨聲,自將士們口中傳出。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將士們一聲大喊,跪在最前面的十來名年輕將領,頓時猶如坐蠟,神色慌張、難看。 大將是左鷹揚衛、左金吾衛大將,跪地的將士是薛遼成手下的那五千禁軍。 龍門弟子自龍雀衛手中,接手陌刀后,只留下兩百名禁軍將士負責趕馬,將其余人通通釋放。 離開龍門弟子后,十來名豪門子弟一番商議,便帶著大軍原路折返,奔向主力而去。 去,是無處可去,是不得不去!全殲了龍雀衛,屆時可以說是誤傷,可龍雀衛不僅沒有全殲,五千大軍還差點被龍雀衛全殲,那事就不好辦了。 攻打友軍是殺頭大罪,方圓已傳訊長安,事情已上達天聽,此時說什么都晚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負荊請罪,但愿可以法不責眾。 一路上最怕的就是那十來名豪門子弟。法不責眾,不知這眾包不包括他們自己? …… 兩員大將相視一眼,心中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爾等何罪?”左鷹揚衛大將再次開口。 五千將士一時沉默,盡管是負荊請罪而來,可攻打友軍之事,實在說不出口,難以啟齒! 兩員大將神色再變,緩緩策馬上前。 “你們來說,到底何罪?”左鷹揚衛大將走到一眾豪門子弟面前,馬鞭直指,寒聲問話。 “我等……我等……”豪門子弟不斷我等,就不敢說出實情。 “老子沒工夫和你們墨跡!到底說是不說?”左鷹揚衛大將一聲大喝,神色驟冷! “將軍,我等受薛遼成蒙蔽,錯將龍雀衛當做賊子,攻打了友軍。”那晚營帳中與薛遼成一唱一和的家伙,第一個將薛遼成賣了。 “是啊,將軍,我等受薛遼成蒙蔽……”第二人腦子最快,連忙附和。 “將軍,薛遼成謊稱兩位將軍說,龍雀衛已被賊子全殲,我等才信以為真。”有人更狠,竟敢撒彌天大謊,將責任撇的干干凈凈。 何為酒rou朋友,這便是酒rou朋友!大難臨頭將同伴往坑里推,踩著同伴往外爬! 豪門子弟聲音不少,四周將士聽了個清清楚楚,于是,左鷹揚衛、左金吾衛前軍一片嘩然! 嘩然由前往后,不斷傳開,不多時便全軍皆知! 此事太過震撼,不怪將士們忘了軍紀,因為兩員大將也同樣震驚不已! …… 左鷹揚衛大將,足足愣神十息的功夫,才發出一聲冷笑。冷笑一出,便停不下來,左鷹揚衛大將一聲連著一聲,冷笑不止! “好!很好!非常好!有種,太有種!太他娘的有種!將軍我一直想干沒干成的事,居然被你們給做成了!不錯!真不錯!吾深感欣慰!” 左鷹揚衛大將怒極反笑,沖著一眾豪門子弟豎起大拇指! 左鷹揚衛大將說的是反話,誰都聽的出,一眾豪門子弟面色更加難看,開始惶恐不安! “好好好!哎呀,你們一個個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攻打友軍,這是要留名百世的壯舉啊,說不定爾等那些個沒多大出息的老爹,也能跟著爾等沾光!某某之子,于開元二十五年,率軍攻打友軍龍雀衛。爾等這是要后史留名啊!哎呀,我差點忘了,左鷹揚衛、左金吾衛也要沾爾等的光啊!左鷹揚衛、左金吾衛將軍,統軍不利,識人不明!這等榮光,老子他娘的應該重謝爾等啊!” 左鷹揚衛大將怒不可遏,跳下馬來,來回踱步,冷聲冷語! 說罷,左鷹揚衛大將再也遏制不住怒火,將眼前一眾豪門子弟通通踹翻在地! “左金吾衛的諸位我管不著,左鷹揚衛的,給老子脫下軍服!爾等不配穿我左鷹揚衛軍服!”左鷹揚衛大將大眼一瞪,凌厲至極! 一眾豪門子弟一臉為難,乞求地看著左鷹揚衛大將。 “脫!不脫便斬首!”左鷹揚衛大將怒吼! 一聽斬首,眾人麻溜的很,三下五除二便將軍服脫下!根本不分什么左鷹揚衛、左金吾衛之別。 崔宜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眼中沒有絲毫憐憫。一群蠢貨,自掘墳墓,活該如此! 此時,崔宜反而有點感激方圓,若不是方圓那廝,當眾讓自己丟面子,此時的自己應該也在此列吧? “不準穿鞋!鞋是我大唐的軍靴!爾等不配!懂否?”左鷹揚衛大將一道馬鞭將一個豪門子弟抽翻在地。 馬鞭抽下,誰也不敢再動分毫,一眾豪門子弟,在這寒冬天凍得瑟瑟發抖。 “對!爾等就這樣給老子走回長安城,給老子向陛下請罪!”左鷹揚衛大將又是一記馬鞭,抽翻三人。 ————— 軍中大營,左鷹揚衛、左金吾衛大將相對而坐。 了解詳情后,兩人準備班師回朝。陌刀已被龍雀衛追回,又有天子派來的修仙者接應,大軍留在這里已毫無意義。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你說你當初為何要同意讓這幫狗東西帶軍?”左金吾衛大將抱怨道。 “少放狗屁!你若不提此事,老子會同意?你能想到這幫小畜生,無法無天這等地步?”左鷹揚衛大將翻著白眼。 “可,發生了這等事,你我如何向天子交代?”左金吾衛大將無奈道。 “手底下出了這等貨色,除了自認倒霉,你還想如何?”左鷹揚衛大將沒好氣道。 “我能如何,可誰愿被這幫小畜生連累!”左金吾衛大將也翻起白眼。 “嘿嘿,我到無所謂。相反,老子還很慶幸!這還不是戰事,若真到了國難之時,你覺得就憑這幫貨色,能保得住我大唐赫赫國威嗎?”左鷹揚衛大將突然笑了,笑得異常開心。 祖宗基業,無數男兒熱血捍衛的大唐國威,絕不能毀在這群混賬手中! “說的也是,就當是為我大唐除害,娘的牽連就牽連吧。”左金吾衛大將也是一臉慶幸。 “你個老小子總算說了句人話。”左鷹揚衛大將嘿嘿一笑。 “去你娘的!” 兩人相視大笑,竟笑得異常開心。 …… “話說回來,這龍雀衛不簡單啊!一千戰五千,硬是未傷我軍分毫!這可比殺光他們還難啊!”左金吾衛大將眼露向往,神秘兮兮地道。 “相比龍雀衛,我更想好好接觸接觸方圓這小子,能對沖殺過來的五千將士留手,這小子夠仁義!夠懂事!”左鷹揚衛大將眼中滿是佩服和欣賞。 “是啊,少年心性,能夠如此,實屬不易!”左金吾衛大將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