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戰場、禁軍、孫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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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在旁人眼中只是一個兩軍交戰的地方。 勝則,揚眉吐氣,歌功頌德;敗則,唉聲嘆氣,數其之過。 在世人眼中戰場只有勝負,卻不知勝敗乃兵家常事,最苦還是將士。 勝,一片狼藉;敗,一片狼藉;只要是大戰過的戰場,統統都是一片狼藉! 一片狼藉用在戰場是優雅字眼,慘不忍睹,尸橫遍野,才是戰場真像。 老兵談起勝仗,總是有說不完的故事,講不完的關鍵,可誰又曾注意,偶爾提起一個名字時,老兵眼中的悸動與淚光。 敗軍提起敗仗,一臉黯然,多一個字也不愿講,可其心中酸楚、悲傷又有誰人知? 戰場是決定勝敗的地方,有無數軍功與榮耀,亦無數血淚與英魂,究竟是誰打贏了仗?又究竟是誰打敗了仗?得勝之師,有多少將士壯烈?敗軍之旅,又有多少忠魂埋骨? 戰場有勝敗,可不論敵我,對忠魂而言,戰場只是埋骨之地。 勝敗有別,兵將必爭!家國擔當,重于泰山! 不上戰場,不足以言戰事勝敗,上過戰場,多也不愿再提戰之經過。 …… 戰場,出口三十丈,一百二十一座土堆,一顆月四爺人頭。 土堆前,方圓站在最前,肖灑、小丫頭一左一右,再后是整齊無聲的龍雀衛。 通紅的眼,無聲的淚,久久地凝望,深深地思念。 說不出的悲傷,無聲地蔓延,夜一片沉靜,月寂寞無聲,眼淚落地的聲音很難聽見,將士們刻意遮掩的抽泣很容易聽見。 方圓站著,看著,眼神空洞。心中明明有無限悲痛,可就是不知如何說出口,這種感覺讓人難受,讓痛更痛,讓淚更流。 小丫頭在哭,沒有出聲,眼淚不止,胸前打濕一片。 肖灑也在哭,眼淚不多,神情更苦。 張茂在哭,展堂在哭,龍雀衛人人在哭,泣不成聲地哭,偷偷地哭,默默地哭。 許久,許久,久到玉兔不忍躲入云后,方圓才用力地說了句:兄弟們,一路走好! 兄弟們,一路走好! 龍雀衛陸陸續續,也只有同樣一句。 聽到眾人的道別,小丫頭哭得更傷心了,她雙手使勁抹擦眼淚,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小丫頭的哭聲,惹得龍雀衛又一次淚眼,本已藏起的悲傷,再一次決堤。 看著一百二十一座土堆,方圓第一次對金戈鐵馬失去興趣,若是沙場之爭皆如此,那方大將軍不要做大將軍了。 …… 又過了好久,小丫頭終于止住了哭聲。 又是一聲聲低沉的道別,龍雀衛毅然決然地轉身。 方圓最后看了一眼將士們埋骨之地,翻身上馬,命令道:“收拾軍器,向前追擊!” 小丫頭默默地走到馬前,猶猶豫豫地看著方圓,有話要說又不敢說。 方圓覺察,關心地問道:“你怎么了,小丫頭?” 小丫頭閉口不言,不敢看方圓。 方圓升起一陣擔心,下馬走到小丫頭身旁。 “小丫頭,到底怎么了?”方圓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 “大哥哥,我想……”小丫頭欲言又止。 “你想什么?”方圓大感不解道。 “我想……我想幫他們也入土為安。”小丫頭怯怯地看著方圓,生怕惹得方圓大怒。 果不其然,方圓眉頭皺起,看著遠處的戰場一言不發。 小丫頭看著方圓的表情,眼中多了一絲自責,低聲道:“大哥哥……我錯了。” 方圓勉強掛起一絲笑容,嘆道:“你沒錯,是大哥哥考慮不周,人死為大,沒必要讓他們暴尸荒野。” “真的?大哥哥人真好。”小丫頭眼睛一亮,激動著看著方圓。 “好嗎?這些賊子算下來,可都是死于大哥哥之手。”方圓嘴角掛一絲苦笑。 “他們罪有應得。”小丫頭的善良不是毫無原則,認同賊子之罪。 …… 方圓帶頭,龍雀衛隨后,小丫頭幫忙,將戰場徹底打掃干凈,西魔門賊子統統入土為安,就連月四爺也是如此。在填土時,方圓掙扎片刻,將月四爺的頭顱和尸身擺到了一處。 龍雀衛已策馬遠去,戰場只留下一堆堆黃土。 在龍雀衛將士埋骨之地,立著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四個大字:大唐忠魂。而西魔門賊子沒有木牌,只有土堆。 掩埋已仁至義盡,立碑實在沒有道理。 —————— 同是當晚,出城后一路疾行的左鷹揚衛,已沿著車痕走了三個時辰。 左鷹揚衛疾行中,一只信鴿飛來,落入帶頭大將手中。 大將拆開信紙一看,臉色多了些許不悅與無奈。 “停,整軍歇息,等左金吾衛!”大將一聲高喝,便自顧自地策馬走開。 軍令一下,大軍原地修整,幾員副將滿腹疑問,策馬追來。 “將軍,車痕已在眼前,為何要等左金吾衛?”一精瘦副將不解問道。 大將抬起眼皮看了精瘦副將一眼,氣呼呼地將紙條扔了過去。 精瘦副將連忙接住紙條,迫不及待地打開觀閱。 “這……”精瘦副將看完后同樣不悅、無奈,只是一個這字,便沒了下文。 其他幾員副將早就好奇不已,見精瘦副將這廝看完連個屁都不放,紛紛報以白眼。 精瘦副將身旁一人,低聲罵了一句,一把奪過了紙條。 “這……”這員副將看完,與精瘦副將一般無二,不悅、無奈寫在臉上,除了一個這字,屁也沒放。 眼見兩人一般模樣,其余副將更著急了,于是紙條不停傳閱,眾將看后統統一個表情。 “陛下……陛下也太過高看賊子了。賊子再多,又豈是我鷹揚衛對手,何必一定要和左金吾衛同行……”一人無可奈何地嘆道。 “與左金吾衛同行算什么,不過是分些功勞罷了。聽命龍雀衛是何道理?我等好歹都是將軍,也都老大不小,聽命一個流外一等黃口小兒,傳回長安,還不叫那幫家伙笑掉大牙……”精瘦副將眉頭皺起,他心中頗有微言,又不能大眾說出。 “陛下也太偏心了,一個黃口小兒,何德何能,能使喚南衙將軍?”另一副將不忿道。 “將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等……”精瘦副將瞇眼道。 “住口!找死不成?莫要忘了自己身份!”大將怒喝一聲,臉色板起,只是他眼中卻沒有丁點責怪! “等左金吾衛的人來了再說吧。聽不聽令有何區別?他一個流外一等的小官,見到吾等還敢指手畫腳?龍雀衛探路有功,我等豈能虧待功臣?屆時定要好生招待龍雀衛修整,爾等懂否?”大將正色道。 大將話里有話,眾副將聽得眉飛色舞,齊齊點頭! 確是不能虧待有功之臣,定要好生招待,至于追回陌刀的事,便由鷹揚衛代勞吧。 “將軍,車痕就在眼前,左金吾衛遲遲不來……”精瘦副將意有所指。 “怎么?龍雀衛都容得下,你容不得左金吾衛了?肥rou要看實力分,野狗沒有資格,難道金吾衛也沒有資格?”大將瞇眼反問。 “野狗確是沒有資格,只是到手的功勞……”精瘦副將不甘。 “想想野狗,你就不會不甘心了。”大將怪笑。 精瘦大將偷笑一聲,閉上嘴巴。 是啊,若說最不甘心,非龍雀衛莫屬,到手功勞,卻無力吃下,只能拱手相讓,想想就好笑。 “千人弱旅,怕是有心無力啊……” 一員副將陰陽怪氣地嘆道,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同樣的話也在左金吾衛中響起,在看不起龍雀衛的同時,金吾衛正在咬緊牙關趕路,龍雀衛將功勞拱手送來,絕不能讓左鷹揚衛獨吞! —————— 兩個時辰后,匆匆趕來的左金吾衛與左鷹揚衛匯合。 正中大營里,兩軍大將,三言兩語便將龍雀衛排斥在外,眾人一致認為,龍雀衛一路辛苦,待見到龍雀衛時,定要好生招待,犒勞有功之臣。 就這還是好事,大營一員年輕小將,甚至陰測測地提出:“龍雀衛千人弱旅,也是可以被賊子全殲。” 此話一出,滿堂皺眉,眾將沒了下文,最后還是左鷹揚衛大將,咳嗽一聲,定下了好生招待龍雀衛的主意。 年輕副將出生豪門,正是那一日壽王附中的座上賓,原本他沒有資格入列,是打著隨從的旗號進入,可誰也沒想到,如此場合,他竟敢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鷹揚衛大將暗地里瞪了金吾衛大將一眼,金吾衛帶這種混賬入營,簡直是被門夾了腦袋! 金吾衛大將也是有苦難言,豪門嫡子,誰愿輕易開罪,就算他是頭豬,那也是豪門里的豬,開罪一頭豬是小,得罪了其身后豪門才是得不償失。 那小將見如此情形,不再言語,只是其眼中還時不時閃過狠辣。 —————— 同是當晚,茫茫大山某處,龍門朱石傲盤膝而坐,一臉的無可奈何,一臉的哭笑不得。 朱石傲百丈之外,三名女子,分三個方向優哉游哉地盯著朱石傲。三個女人也是盤膝而坐,只是屁股下墊了個粉紅圓蒲。圓蒲離地三尺,凌空漂浮,三名女子絕非凡人。 三個女子相貌極其相似,一看便是一奶同胞,只是有胖有瘦,有紅有綠。除了相貌,三人還有一點相通,嫵媚,各有千秋的嫵媚,動人心魄的嫵媚,亂人心志的嫵媚。 寒風呼嘯,三個女子不為所動,衣裳淡薄的很。 朱石傲沒有看三個女子,而是將目光投向那籠罩方圓三里的白光。 白光迷幻,就算神識也看不透。朱石傲也沒打算看透白光,他只是在等,等孫正德何時能被放出來。 朱石傲眼中沒有絲毫擔憂之色,相反他眼里全是好奇與好笑。 白光中是一對癡男怨女,至少朱石傲是這般覺得。孫正德不會有絲毫危險,若說有事頂多是郎情妾意,最多是多個大侄子,實在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雖受門規所限,朱石傲知道孫正德多半不會亂來,可他心底里還是希望孫正德能夠亂來。倒是不朱石傲有何自私算計,而是他真心希望孫正德能一解愁思。 作為近百年的老搭檔,朱石傲對孫正德的事可謂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他衷心希望孫正德了卻心愿,逍遙快活,若是孫正德決心和陣中女子私奔,朱石傲愿拼死為他打掩護。 人生在世,能得一心愛女子作伴,再復何求? 修行,修行,修到那里算是行? 凡人一生不過百年,孫正德與那女子已是金丹境修為,還有近三千年可長相廝守,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福分,何必為了清規戒律,枉費三千年風花雪月? 若是可能,朱石傲真想給孫正德下副春{間隔符}藥,好讓這廝木已成舟,再無顧忌,退無可退! 龍門有數不清的修士,維護正道也不差你孫正德一個,為何要這般死腦筋? 朱石傲有時不知該佩服孫正德,還是該痛罵孫正德,一個修煉媚功的女子,上百年還是處子,這廝是看不到,還是裝作不知道?真就那般鐵石心腸?可為何又下不去手?為何害得朱大爺陪你在這受罪? 錯了,不是陪你受罪,是朱大爺自己在受罪,你個老小子在大陣中私會老相好。 “孫正德,你個老烏龜!來,和老娘決一死戰!”大陣中,一貌美如花的女子,提著一柄軟劍,撒潑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