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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宣的笑容慢慢變得溫和些，笑問：“素霓給你那一槍不痛了？”

    冷面楊二郎是假的嗎？

    楊戩無奈，是不痛了，他還能怎么樣呢？看來只能回去踹他兩腳出氣了。

    孔宣晃一下手里的藥，火滅了，再晃一下，手心重新出現(xiàn)一個(gè)小瓷瓶。楊戩只覺一陣流光亂晃，定睛一看原來是隨時(shí)準(zhǔn)備開屏的大孔雀把藥瓶遞過來了。

    楊戩愣一下，才伸手接過。真給我了？你費(fèi)這么大勁真的就是為了戲弄我一下？也許人家覺得不費(fèi)事吧。楊戩氣惱中倒也有點(diǎn)感激。畢竟人家真是隨手能捏死他的人物，這下也不覺得妖怪架子大到不配了，內(nèi)心微微感覺其實(shí)自己這個(gè)神廟封得……才真叫有點(diǎn)不配了。

    不過楊戩一向低調(diào)，他只是覺得孔宣太過浮夸張揚(yáng)，對妖怪倒是一向并無輕蔑之意，此時(shí)被戲弄一場，也不過是淡然的表情上添點(diǎn)氣惱，依舊欠欠身：“多謝明王寬放。”

    藥瓶收好，緩緩起身：“明王可還有什么吩咐？”

    孔宣看著楊戩那個(gè)冷冷的小面孔，夸一句：“小輩孩子里，你可算最像樣的了。”

    楊戩欠欠身，說得沒錯(cuò)，他還真是小輩孩子。所以，有啥呢？人家年紀(jì)大幾千歲呢，跪求就跪求吧——好想打人。

    孔宣笑問：“何必這樣替素霓求情？”

    楊戩內(nèi)心嘆氣，我怎么知道為什么？時(shí)也，命也，我真不想同那闖禍精有任何關(guān)系啊！

    孔宣輕聲：“你也知道天庭下定決心要屠妖吧？”

    楊戩抬眼看了孔宣一下，平靜地：“我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看過關(guān)于這種內(nèi)容的正式通知。”

    孔宣硬是被這小官腔給逗樂了：“你舅舅私下也沒同你說過？親外甥呢，連我都聽說了。”

    楊戩給孔宣個(gè)無奈的眼神。

    孔宣哈哈大笑，然后接著說：“所以，素霓早晚也會死的，你何必這樣盡心救他？昭惠王也是天庭除了大帝外排得上號的人物，還跪過誰？”

    楊戩微微頓一下，平靜地：“素霓不是妖怪。”

    孔宣道：“現(xiàn)在還不是。我不是說了嗎？正常人體改造沒有用，打不過妖怪。你同素霓妖化都是早晚的事，也許，你舅舅還能幫你一下，素霓是一定的了。”

    楊戩沉默。

    孔宣笑道：“委屈你了，不過，屠妖任何完成，輪到素霓時(shí)，你若在師門前跪求，你師父可會幫你？不會，是吧？”

    楊戩沒有表情，整個(gè)人卻象沉入深海般，慢慢冷下去，暗下去。

    是，苦苦哀求，哭瞎眼睛，跪到暈倒也沒用。

    沒有用，天庭給你什么命運(yùn)，你就接受什么命運(yùn)。沒有用，做什么都沒有用，束手無策，坐以待斃。

    孔宣問：“或者，你同你師門一樣，妖怪有用，榨盡所有利用價(jià)值，沒用時(shí)，再銷毀。”

    楊戩慢慢抬起眼睛：“那是你師門，不是我?guī)熼T。”

    孔宣笑：“對對，是我?guī)熼T，啊，我?guī)熼T。”感嘆了：“我?guī)熼T，師父是好人，對我們也真好。造我們出來是錯(cuò)的，他為了活著沒辦法。養(yǎng)育之恩何曾忘——他忘不了，我們也忘不了，都是真感情。大約就是這樣吧，感情都是真感情。有一天，你需要手刃你家素霓小師弟時(shí)，再含悲忍痛大義滅親吧。”

    楊戩淡淡地：“青玄師叔不會那樣做。”

    孔宣點(diǎn)點(diǎn)頭：“葉青玄也是個(gè)好人。我要贏了，會不忍心砍他腦袋的。我們的不同之處就在于，我不忍心砍，我就不砍，他不忍心砍，他還是砍了。哈哈……”

    楊戩再次沉默。

    孔宣問：“若你是妖怪，你能怎么辦？”

    楊戩淡淡地：“我不是妖怪。”

    孔宣冷笑：“別太托大了，你以為你在天庭算個(gè)人物，天上的眾神是不會自己妖化的，他們又不能輸，妖怪不可靠，唯一的可能，就是讓半神妖化了。”

    楊戩半晌：“多謝你的提醒。如果，沒別的事……”

    孔宣見楊戩拒不受教，只冷笑一下，揮揮手，“噗”的一聲，眼前的一切象幻影一般消失了。

    楊戩依舊站在半空自己的懸浮板上，如果不是腰上的化血刀不見了，他真的要懷疑一切只是自己的夢境。

    差距這么大，孔宣說得對，人體有局限，不妖化不可能發(fā)揮最大戰(zhàn)斗力。

    神是不會妖化的，利用妖怪是不可能的……

    楊戩沉默，其實(shí)，即使不妖化他們，他們面對妖怪也就是炮灰，妖怪們幾次手下留情，一是不想打，二是，他們認(rèn)為小素霓是妖。

    只是，如果妖化他們，再殺掉，就更悲哀了。

    而他，能做什么？加入妖族，殺向自己的師長？天下大亂，毀天滅地的反抗，最后恐怕依舊是輸。

    他能做什么？什么也不做，完成命令，做好份內(nèi)工作，死到臨頭時(shí)，表現(xiàn)得淡定勇敢點(diǎn)，禮貌地說：“好的，很高興同你們曾經(jīng)愉快地一起生活在這個(gè)世界上，現(xiàn)在，到了結(jié)束的時(shí)候，諸位，永別了。”

    楊戩垂著眼睛，靜靜地往回飄浮。

    他的手指微微一動，慢慢低下頭，然后目光從倒豎的眉毛下射出來，那雙一直平靜的眼睛，象是被點(diǎn)燃了兩綹火苗，星星之火爆炸般地充滿天地。

    不知不覺間，楊戩模仿了朱厭怒掀天庭時(shí)的神態(tài)。

    不！

    我不接受這樣的命運(yùn)！

    不！

    我不接受這樣的欺壓！

    這世上，不應(yīng)該有這樣的欺壓。

    當(dāng)然了，這個(gè)世界上，這樣的欺壓無處不在，不公平到處都是，誰都有可能遇到。哪個(gè)人敢說自己一輩子沒遇過不公呢？絕對公正也是不存在的。

    所以，楊戩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tài)，深呼吸。如果，事情真的會這樣，大爺已準(zhǔn)備反抗，不過這事不用告訴任何人。

    然后，楊戩自己輕聲問：“然而，他們殺妖怪時(shí)，你覺得沒問題。現(xiàn)在這不公輪到自己頭上，你拒絕接受了？”

    楊戩冷冷地自問自答：“我有義務(wù)為天下所有不公奮戰(zhàn)終生嗎？天下所有人又給我過什么？”

    是是是，我沒有為別人的不公站出來，當(dāng)年我母親被判終身監(jiān)禁時(shí)有人出來說一聲嗎？別人未曾善待我，誰有資格站出來問我一聲為什么不為別人的不公拼死一戰(zhàn)？

    余元焦灼地等待消息，大半天過去，沒人理他。

    他只得向孔宣請求通話。

    過了大約兩分鐘，通訊請求終于通過了。

    只是畫面極端不堪，余元先是瞪大眼睛，然后不由自由地扭開頭，不住道歉：“恕罪恕罪，冒昧了，您不方便，在下稍后再來……”

    孔宣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池子里，淡定地：“有事快說，無事掛了。”

    余元當(dāng)即關(guān)了視頻，只開通話，媽的，這大尾巴鳥不在乎，他還在乎呢！

    孔宣的**實(shí)在是太美麗了，跨性別地吸引所有人。這**裸的身體，讓余元有一種想入非非的感覺，然后又對這種想入非非產(chǎn)生了劇烈的生理性厭惡。

    余元咳一聲，表示自己也不好意思問啊：“明王同楊戩交涉得如何？”

    孔宣奇道：“交涉？我同他交涉什么？”

    余元呆了一下，那你同他聊啥了？不是，這事我不好問啊，人家孔雀明王同昭惠王談啥，我有啥資格問啊？這這，這話可怎么說？余元結(jié)結(jié)巴巴地：“那么，那么，解藥……解藥，明王搶回來了嗎？”

    孔宣笑道：“這叫什么話，我為什么要搶人家東西啊？”

    余元無助地兩眼望天：“明王……”

    孔宣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就當(dāng)我沒去過。你當(dāng)初怎么說的，現(xiàn)在還怎么說，原來事情談到什么地步，還是什么地步。”

    余元一頭霧水地，只得答應(yīng)一聲：“是。”斷了通訊。

    孔宣往后一躺，盛世容顏，長發(fā)如水，妖冶地在碧綠溫泉池中微笑。大爺豈是給你們解決一個(gè)二個(gè)小妖怪性命這種小問題的，輕叫一聲：“無當(dāng)。”

    無當(dāng)掃一眼孔宣清水中那一覽無余的身體，贊一聲：“這么妖嬈，一定又是干了什么得意事。”

    孔宣哈哈一聲，翻身起來，一個(gè)大浪花之后，身后現(xiàn)出長長的羽毛，孔雀開屏了。

    無當(dāng)忍不住笑：“你這毛病算是改不了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孔宣左扭扭右扭扭，羽毛閃出五彩光來，直晃得無當(dāng)瞇起眼睛：“你收斂點(diǎn)。”

    從小就這樣，得意了，立刻就得來個(gè)開屏，得意個(gè)夠不可。成年之后，別人面前擺駕子了，對著幼年朋友，一下子小時(shí)候的毛病就冒出來，難得這么開心，不臭顯一下豈不是錦衣夜行了。

    孔宣道：“猜我干了什么？”

    無當(dāng)看他一眼：“不知你又使了什么壞心眼，就樂成那樣。”

    孔宣不快：“什么壞心眼？我就不能大jian大惡一下？我挑唆楊戩反水來著。”

    無當(dāng)想了想：“可能性不大，陳玉鼎是真的對楊戩好。”

    孔宣一擺尾巴：“切，可能性大的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懂什么，我先狠狠地提醒一下楊戩他媽的事，再恐嚇一下，他是握著拳頭走的。”

    無當(dāng)驚訝：“你恐嚇什么？”

    孔宣道：“我說他們打不過，肯定要把弟子們妖化，妖化的弟子，最后一樣會被除掉。”

    無當(dāng)一愣：“這倒是個(gè)新思路。”

    孔宣冷笑：“新嗎？你看到素霓的時(shí)候沒想到？”

    無當(dāng)輕聲：“我遲鈍了。”竟然沒想到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