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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青玄呆坐了一會兒。

    你的狗咬人了，人家要求處死，正當要求。你非說要替你的狗去死，人家懷疑你這是耍橫要賴帳，也是正常懷疑。

    不過，素霓不是狗，雖然那孩子挺傲慢的，愛頂嘴，特別淘氣，差點掐死我……

    咦，好象弄死沒啥可惜的。

    葉青玄竟然在驚恐愁苦中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熊孩子，自以為是的小家伙。

    所以，特別好玩，活生生的一個人。

    葉青玄輕輕舔下嘴唇，其實，他知道闖入北冥基地，會有什么后果，最壞的后果，是素霓會死。為什么？因為元神就在北冥基地，闖進北冥基地可以，任何人知道元神位置，就得死。當然了，明里暗里到處偷偷打聽元神到底在哪兒的，不止他一個，基本上所有科技人員，有機會都會用自己的辦法查一下。他當然希望素霓能正好找到那個地方，可是他并沒有指望素霓真的能找到！

    他一直想知道，那些做為“元神”用的大腦在什么地方，現在他知道了。犧牲一個人類學徒還值得吧？

    所以，猶豫什么呢？一按按鈕的事。

    我們有啥感情啊，我救了他，就這么兩天，他每天把我從頭批評到腳。還不聽我的……

    你要按電鈕你就按吧，我可以忍……

    傲慢，不知感恩的孩子。然而，他說“可以忍”時的小眼神，還是，還是挺動人的，里面象是有信賴和認同似的。那孩子，他大約直接叫他過來即可吧？小朋友好象信任他。

    葉青玄手支額，夠了，別找借口了。

    真的，他心里知道真相是什么，他就是利用小朋友的信任和好奇，把孩子丟進基地給他找線索，他不介意那孩子被弄死的。就象，你往迷宮里扔只白鼠，你知道他最糟的結果是死。這等于，事先就選擇了他的死亡。

    是的，這件事他一定要做，就算丟了自己的命，他也不后悔。

    何況，不過是一個下界的人類。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可我就是做不到！

    葉青玄做個通話手勢，說聲“楊戩”。

    楊戩恭恭敬敬地出現在半空，欠身：“師叔。”

    葉青玄輕聲：“元神在修蛇腹中。“

    楊戩臉色微變，卻什么都沒說。

    葉青玄道：“卞莊送素霓回去了，請照顧他。”

    楊戩忽然間領悟：“你在哪兒？”

    葉青玄道：“北冥基地。”

    楊戩的身體忽然向前探，幾乎要撞到葉青玄臉上的樣子：“想辦法離開，立刻，你先離開那兒！”

    葉青玄看看窗外列隊的衛兵，楊戩慢慢轉身，看了看身后，葉青玄的鏡頭即時轉身，映出窗外的衛士。半晌：“那么，你拖下時間，我會帶走素霓，你只要說不知道素霓去向，我會通知其他師叔去向葉光紀要人。”

    葉青玄道：“你只要照顧素霓即可。”

    楊戩看一眼葉青玄，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難道能獨自對抗天庭？這事兒得把所有師叔們拉下水才行。

    腳步聲，葉青玄關了通訊。

    葉光紀放下圓形的黑色令牌：“事關科考人員，我不會私自裁決，這是大羅天同意的裁決。”

    葉青玄慢慢伸手接過令牌，手環即時就自動接收令牌磁性密匙了，然后跳出文字：人類學徒殺死神醫，不論原因，處死。人類學徒私自進入禁地，挾持元神，不論原因后果，處死。元神有損，族滅。

    葉青玄輕輕做個抹掉的動作，文字消失。他沉默一會兒：“我說過，我替他受罰，所以，我能要求從輕嗎？”

    葉光紀面無表情：“兩個處死改成一個？”

    葉青玄問：“我能讓同門來收尸嗎？”

    葉光紀冷冷地：“不能。”

    葉青玄看著他：“處死并不是滅魂。”

    葉光紀道：“確實不是，但也不是讓你三天后還魂。以你的修養，你還入不了三清界，只能在四民天繼續修練。”

    葉青玄沉默。

    是的，處死的意思是**死亡，對于人類來說，大腦也會接著死亡。對于神仙來說，沒有死刑，所謂處死，不過是剝奪身體，大腦會被接入計算機系統。大羅天，指的系統的邏輯基礎，一個計算機建立在什么樣的邏輯上，是決定這個系統的功能的主因，可以進入大羅天的神，是大計算機的主宰，他可修改邏輯，修改規則，修改計算目標。而三清界，是指那些能夠控制自己情緒保持平和穩定的大腦，得到允許，在不違背大邏輯的情況下，可以自主地獨立地進行創造性工作。而其它的腦子，作用類似一個存儲單元。那明顯不是一個好玩的工作，你將只接觸一個專門的領域，對外界的感知僅限于思考專業領域內的問題。據葉青玄所知，三清與大羅界的腦子，是可以同外界交流的，四民天的腦子，一定得有身體才能同外界交流，也許還有其他辦法，反正他是沒見過。

    葉光紀道：“你為難我可以，現在大羅天的判決都出來了，你再胡鬧還有必要嗎？”

    葉青玄呆坐一會兒，抬頭：“如果，我不說替他之類的，我就是，我什么也不做，會，會怎么樣？”

    葉光紀默默地十指交叉，身體挺直，盯著葉青玄的眼睛：“正常來說，我應該是拿你沒辦法。”

    葉青玄想，啊，我猜應該是吧？我交待楊戩把素霓藏起來了，你肯定是找不到兇手了。我家狗把人咬了，是，你要槍斃狗沒問題，你得能抓到狗。抓不到狗，你總不能槍斃我吧？沒聽說師父要負連帶責任啊。楊戩讓我拖時間，我也沒別的辦法，雖然耍賴很無恥，可是總比死了強啊。

    葉光紀見葉青玄不出聲，好吧，全世界你最聰明了，你耍個賴，別人都沒招。

    葉光紀笑笑，抬手給葉青玄一個大耳光：“抓起來。”

    葉青玄愣住，本能地手摸劍。但是，他沒有素霓那樣的速度，手一抬起來，還沒等他想好，是呼叫一下激光劍還是來一波震蕩波，葉光紀已經一掌劈在他肩膀上。

    做為唯一從底層士兵走上領導崗位的艦長，葉光紀的身體肯定是經過強化改造的。

    那一掌劈過去，葉青玄就摔出兩米，感覺自己好象被車撞了一下，當然痛，但首先是震驚了。啊，我居然被人打了！類似于一個奉公守法品學兼優的教授專家，平時警察敬個禮他都不會擔心自己有違章，忽然間被警察一拳打倒，剎那間最痛苦的不是皮rou，而是三觀崩塌了。

    然后才是痛得天昏地暗如同鴻蒙初開。

    葉光紀走過去，在他微踡的腿上，狠狠跺一腳。

    葉青玄痛得整個身體彈起來又摔回去，全身顫抖，目光驚恐，好象完全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葉光紀湊到葉青玄面前，輕聲：“想說點什么嗎？我隨時恭候。”

    葉青玄痛得兩眼發黑，眼睛不知盯著半空哪兒，腦子里只有一個痛痛痛的念頭，完全聽不到他說什么。——

    兩個衛士并沒把葉青玄送到醫院去，軍中是有專用軍醫的，這些軍醫本應同葉青玄是一個系統培養出來的，因為葉青玄師兄弟們全體反對基因戰士，北冥基地的軍醫就以洪開元的弟子徒孫為多。而特種秘密醫學研究所，就完全是由洪開元的弟子們組成。就是它們構建了神奇的修蛇系統，人妖結合，人機結合，無縫對接，人不知在蛇腹中，蛇不知人在自己腹中，相當的成功——直到素霓出現。

    所以，葉青玄被直接送到研究所關押地點，然后兩個低階的特工醫士就過來給葉青玄治傷了。外傷嘛，也不需要啥高級別人士。

    兩位醫士，蔣碧云，蔣彩云，奉命前來，兩位看到葉青玄的名字，臉就一沉。

    葉青玄同學心直口快，強烈反對洪開元制造妖怪，重要的是，他一直認為人類是同他們有同等智商的高等級智慧生物，而其它生物，只是動物。人類當然都很喜歡他，但是，其它生物感覺就不一樣了。憑啥呢？啥叫智慧咱不懂，總之靈長類同咱們都一樣在生存競爭圈里，咱們食物鏈上互相吞吃，人類遠沒達到能夠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地步，未來還很長，給我們機會，我們沒準能把他們打到第二梯隊去，你憑啥斷定他們才是地球之主啊？

    后來，葉青玄之流想辦法教會地球人類鍛造金屬，其它生物就徹底沒翻身的可能了。這個星球義無返顧地向著智慧生物方向發展下去。

    妖，成了超人半神獵殺的對象。而當初，為神仙們提供最多幫助的并不是人類。正是最普通的動物，被神仙們改造成巨型生物，為他們搬山填海，建屋造xue。

    兩朵云只是普通人類，但是她們是棄嬰，自幼被石磯養大，石磯是一只標準的妖，不但不是人，而且不是活物生的。她是洪開元醫術的最高體現，是從死去的類人猿骨頭上提取的部分基因，由人類基因補全，再改造若干影響智力的基因，最終她成長為一個智力超群，體力無敵的妖怪。洪開元給她起名石記，葉青玄叫她白骨精。

    兩朵云只知師父深恨葉青玄，她們是師父養大的，不是人類養大的，養恩大于生恩，她們堅決站在師父那邊，認為葉青玄是王八蛋。

    現在王八蛋落到她們手里了。

    兩位醫士遠程看了一眼躺在治療上哆嗦的葉青玄，看看病歷：“肩胛骨碎成三塊，小腿脛骨腓骨齊斷，玄武大帝老當益壯，功力不減當年啊！”

    蔣彩云笑：“這骨頭是缺鈣嗎？能被人一巴掌打碎成這樣。”

    蔣碧云道：“他們是文明人，不需要體力的，人家留個身體，不過惦記著吃喝玩樂男歡女愛那點樂子忘不了，不象我們一心想脫離苦海，被嫌棄智商低。”

    兩位智商低的醫士，默默地漏過麻醉藥物，注射了肌rou松馳劑，然后直接點了校正骨骼位置。

    葉青玄的慘叫聲，讓衛士捂住耳朵，然后衛士跑出去了，呼叫醫生：“怎么回事？大帝說不給麻醉了嗎？”

    碧云笑問：“說給麻醉了嗎？”

    衛士愣一會兒：“沒有。”但是，然而，有麻醉才是默認程序吧？

    兩位女醫士毫無憐憫。人殺妖不需要理由，所以妖殺人也不需要理由。石磯那神一樣的醫術，很多來自于活生生的人體解剖。她們解剖人類，一如人類解剖動物。聲音太大，把麥克靜音一會兒就好了。

    葉青玄不住嚎叫，身體卻無力動彈，只有慘叫聲和不住升高的血壓心跳證明他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肩胛骨就位后，兩朵云淡定地看著片子：“骨頭接的不錯，注射膠水還是打釘子？”

    “看玄武要不要繼續打他了，釘子結實。”

    兩位女士笑起來，然后收到葉光紀的表揚：“干得好，繼續。”

    衛士嚇得報告葉光紀。葉光紀覺得，這兩位醫生所為深得我心啊。我本來就想大刑侍候，畢竟打得血淋淋的太難看，治療骨折時不給麻藥，這不正好嗎？

    好吧，既然老大喜歡，她們就用最原始的開刀釘釘子方式給葉青玄治療了一下：“這是宇宙大移民之前的治療方式，師父說沒有納米機器人時用這辦法可以救命，所以，我們都有練習。”

    兩位醫士帶上電子傳感手套，cao作手術臂。

    基本就象我們現代手術一樣，只是機械臂進行手術更快更穩。

    刀子切開皮rou時，葉青玄就痛醒了，刀子每動一寸都是慘烈的叫聲與哀求，掙扎顫抖中，鮮血噴濺。衛士嚇壞了，紛紛離開拘留室，有人直接就吐了。

    釘釘子時葉青玄再次昏迷，再痛醒過來時，葉青玄就不太清醒了，半睜著眼睛，沒有焦點，一動不動，只有身體不時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