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良妃
一路從承乾宮出去,佟佳習梨看著眼前長長的宮道和兩邊朱紅色的宮墻。只覺得這一切這么多年以來,其實從未改變過。 這一座經歷了上百年風霜的皇宮,仍舊屹立不倒。 即使是在數百年后的將來,同樣也是萬人敬仰的存在。人們同樣會走在這古樸的街道上,去猜測曾經發生在這里的過往種種。 宮道兩旁來往的宮女瞧見走在中間的佟佳習梨,都紛紛服身行禮。 許多都是新面孔。看來這么些年來,當初一些看了很多次的人,或許也都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行走在這宮道上了。 好似小順子這樣運氣好的,估摸著還能有好的去處。別的,又會如何呢? 佟佳習梨不知自己這是哪兒來的愁緒,只看著被細雨淋濕的地面,無奈地輕輕嘆息了一口氣。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 空氣中散發著雨水混在著泥土的潮濕味道,似乎還能聞見一些花草樹木淡淡的清香味。不管如何,這種雨后的感覺,還是要比雨中好上許多的。 佟佳習梨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時仍然有些陰沉。不過黑壓壓的烏云似乎是已經散了幾分,看上去應該不會那么快再下雨的。 采薇跟在佟佳習梨身后,見佟佳習梨出神地走著,想了想才道“福晉想什么呢?” 紛雜混亂的思緒一下子回到眼前,佟佳習梨抿嘴一笑,就道“看著這皇宮,想到了一些事情罷了。” “皇額娘沒事,今日晚些時候咱們也能回府了。今日出來得急,也不知道弘顥和妡妤他們會不會鬧騰?” 今日一早,佟佳習梨都還沒來得及陪著幾個孩子們用早膳就已經出來了。在馬車上草草吃了些點心,這會兒似乎也有些餓了。 “小阿哥與小格格都十分懂事,會明白福晉的心的。” 采薇想了想,又道“不過…按照小阿哥和小格格的性子。知道皇后娘娘病了,福晉又入宮來探望,怕是也想著要來吧?” 孝道,是佟佳習梨一直以來都教導著弘顥和妡妤的。 他們心中,必然也是掛念著他們的皇祖母,皇后的。 “皇額娘病情不嚴重,他們來了倒是沒什么。”佟佳習梨又問道“對了。這個時節,有什么時新的花卉?” 雍郡王府里頭,此時開著的都是晚春海棠、牡丹、杜鵑花等等。不知道待會兒到了御花園,能不能瞧見些稀罕的花朵? “左不過就是海棠和牡丹吧。”采薇道“那幾盆牡丹,都是名貴的品種。前幾日下雨,險些淋壞了呢。” 想起這件事,佟佳習梨也覺得無奈。 牡丹真國色,也十分嬌艷華貴。只可惜,終究還是較弱了一些。不似梅花,開在寒風凌冽的冬日。也不似白玉蘭,也能夠傲寒而立。 一路說著,佟佳習梨與采薇就已經來到了御花園之前。 這條小路,是佟佳習梨從前與胤禛一塊兒放風箏時候時常走的路。草木依舊,胤祚卻已經在邊地了。 不知道…胤祚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剛這樣想著,佟佳習梨就已經瞧見遠處涼亭里頭正坐著一個人。那人穿著月白的宮裝,頭上無甚首飾,看著極為普通。 不過她模樣清秀,看著倒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感覺。 這樣的面孔讓佟佳習梨覺得熟悉。她也一下子就想了起來,眼前之人自己是見過的。從前,似乎也是在這御花園吧。 在御花園的魚翅邊上,良嬪覺禪氏手上拿著魚食,往邊上那些小魚所在的方向拋灑著。她可憐那些小魚,可憐它們因為身形不夠大的緣故,吃不到魚食。 如今…已不是良嬪覺禪氏了。 而是良妃覺禪氏。她,終于站在了與惠妃、榮妃、德妃并肩的高度上。 她沒有惠妃榮妃早年追隨康熙爺的那一份共患難的恩情,也沒有德妃與康熙爺的相遇相知相濡以沫。可她,仍然成了四妃之一。 若說她有什么了不得過人的手段能夠籠絡住康熙爺的心,佟佳習梨是不大相信的。 她也許,除卻一顆七巧玲瓏心以外,最大的優勢就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吧? 胤禩如今表現出來的才能,的的確確是為人所稱道的呢。 “四福晉?” 良妃本是坐在涼亭當中觀賞景色,一下子瞧見了走過來的佟佳習梨以后,便就率先喊了佟佳習梨一聲。 佟佳習梨心知避不過,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以后,就走上前去。 “這幾日這么冷,良妃娘娘怎么跑出來逛御花園了?”佟佳習梨笑著說道“您的衣裳,也太單薄了些。” 良妃卻似并不十分在意,說道“我是過來看這海棠的。” 良妃說著,就往前頭指了指。只見良妃身前的不遠處的一株海棠樹,已經被風雨吹得有些七零八落了。 原本樹上那些個好看的海棠花,此時已經掉落了不少。看上去…還真是讓人覺得有幾分的凄慘。 “世人皆贊牡丹雍容,可卻很少會有人欣賞海棠無香。”良妃好似喃喃自語一般,說完以后過了許久,又轉過頭來看向佟佳習梨,問道“四福晉,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海棠無香? 佟佳習梨聽到良妃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以為她是在說自己。可是良妃的神色十分淡然,看上去卻又并非如此。 “各人終歸都有各人的愛好罷了。” 佟佳習梨想了想,說道“世人皆喜牡丹,久而久之贊美的詩詞多了,旁人自然也就更加喜歡了。” 倒不是說人云亦云。而是因為牡丹的美名已經傳播了出去,自然這樣也就能夠引起更多人的喜歡。 “是啊。”良妃點點頭,說道“可是我就喜歡這海棠。雖然喜歡,可我的院子里,卻從不種海棠。四福晉,你知道為什么嗎?” “良妃娘娘請講。” 佟佳習梨只覺得一頭霧水,弄不清楚良妃到底為什么要和自己說這么多的話。她…到底想說什么? “若是帶回院子里栽種,不僅僅需要花匠小心翼翼保護著不說,偶爾或許還會有貪新鮮的宮女采摘。你說這樣,我為了能夠欣賞它而將它帶走,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