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十分平靜。

    今日來這乾清宮，是他與佟佳習梨商量以后的決定。

    這件事來勢洶洶，怎么看上去，都能讓人聞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阿哥所里，佟佳習梨與胤禛送別皇后以后，回到屋子里時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他們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這個時候更加不會就這樣等著命運的宣判。

    佟佳習梨心中焦急，擬出的幾個對策都立刻被自己給否定掉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胤禛卻忽然轉過身看著佟佳習梨，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堅毅。

    “我已經想到法子了。”胤禛笑著，看上去是那么地溫柔，他繼續說道“你不必擔心我。”

    “因為這宮里還有后手，是我需要你去幫我做的，知道嗎？”

    佟佳習梨看著胤禛這么沉著的樣子，已經知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與其扭扭捏捏的，還不如放開手就讓胤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在這宮中，你就記著，始終還有人是等著你回家的。不管是我還是皇額娘，都是。”

    佟佳習梨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雖然稍稍的覺得有些酸楚，可面上也是帶著笑容的。

    他們彼此，始終都是最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那一個。

    如此這般，胤禛這才來了乾清宮，決定在對方有所動作之前，先行一步。還好，還好他來得早。

    康熙爺坐在上首，定定地看著底下跪著的胤禛。

    他想到了自己幼時不被順治爺看重的時候，想到了即使是生病以后還要被送出宮的那些日子。

    那樣被提防被警惕的日子他太明白了。如今看著自己的兒子也是這般毅然決然地跪在自己的面前，康熙爺的情腸自然不免被觸動。

    康熙爺少時尚有一個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太皇太后。只要太皇太后在，康熙爺便可以確保無逾。

    可是對于胤禛來說，卻沒有一個能夠為他這般遮風擋雨的人。

    “星象之事…朕也頗為擔憂，正打算請欽天監過來問問，有沒有什么應對的法子。”康熙爺語氣柔和了一些，對胤禛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原本已經堅硬起來的那顆心腸，這個時候也開始變得柔軟了起來。

    胤禛見狀卻是笑了笑，說道“兒臣愿意去壽康宮，親自照顧十三弟直到康復位置。愿意以己之身，來攻破這一則所謂的星象之說。”

    此話一出，康熙爺頓時就睜大了眼睛。

    他想了許多胤禛這個時候來陳情或許會說的話語。但獨獨這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條，是他沒有想過的。

    畢竟，天花極為容易傳染。若是不小心被染上，怕是胤禛也逃不過一個死的結局。

    “這太危險了！”

    康熙爺下意識地就想要拒絕，雖然這么說，可康熙爺自己也并不知道除此以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解決法子。

    難不成，要讓胤禛遠離京城，永遠不能回來么？

    這樣一來，固然是解除了星象之說，可對于康熙爺而言，更是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兒子。而對于皇后來說…

    康熙爺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下頭跪著的胤禛已經重重地朝著自己磕了三個頭了。

    “兒臣身為皇阿哥，應該為江山社稷分憂。此時有星象之說出現，更是應該站出來力保皇阿瑪與十三弟的安全。”

    “兒臣義不容辭，哪怕是要以一己之身以身犯險，也是在所不辭的。”

    康熙爺默然，心中也是感慨。

    如此情形，他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了，只能說道“你去吧。朕陪著你，一起去壽康宮，瞧瞧胤祥。”

    胤禛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退到了一邊，等候著康熙爺出來。

    李德全見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見康熙爺已經在往門邊上走了，才忍不住問了一句道“皇上，那待會兒還要傳欽天監過來么？”

    “不必了。”康熙爺說道“讓他繼續留意星象吧。若是朕有什么事情，會叫他過來的。”

    胤禛聽見康熙爺與李德全之間的對話，心頭終于也松了松，期盼著一切都能夠順利地熬過去。

    …

    壽康宮外，戒備森嚴。

    許是太后與蘇麻喇嬤嬤都搬了出去的緣故，這里看上去是安靜了許多。

    遮天蔽日的大樹下，一排小小的屋子里頭，能夠瞧得見些許來來回回忙碌著的身影。

    他們都是這宮里曾經得過天花又痊愈了的宮人。不過是四五個，已是盡了全力才搜尋出來的這么幾個。

    康熙爺帶著胤禛來到壽康宮門前，跟隨而來的所有人都留在了后面，他們這些人自然都是不被允許進去的。

    胤禛跟在康熙爺身后走了進去，看著這熟悉的壽康宮和四周的一切，也頗為感慨。

    他是度過危險期了，也安全了。可是這個時候的胤祥，是不是正在痛苦地掙扎著，也希望能夠活下去呢。

    幾個正在負責燒水熬藥的婆子見到康熙爺過來，急急忙忙地就過來行禮。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康熙爺點點頭，問道“十三阿哥情況如何了？”

    “在出痘呢，高熱時好時壞的，如今也看不出到底能不能好轉過來。”

    一個老嬤嬤想了想，補充道“太醫已經說了。若是兩日內高熱能夠褪下去，便是能好起來的。”

    “但若是不能…那便兇多吉少了。”

    說到這里，所有人心里都不免沉了沉。

    胤祥那般可愛，若是幼殤，也太讓人難過了一些。

    “朕知道了。”康熙爺說著，轉過頭看向胤禛，再次問道“你真的想好了？天花不是什么簡單的傳染病。一旦染上…”

    九死一生。

    “兒臣已經想好了。”胤禛道“十三弟這里的情況不好，兒臣愿意留下來，陪著十三弟一起熬過去。”

    “好吧。”康熙爺說著，也沒有在這壽康宮里多做停留，不多時以后就已經離開了。

    胤禛來到胤祥的屋子，遠遠的半敞開的房門就能瞧見床榻上躺著的那個小小的人。

    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痛苦，可是他卻又十分倔強。不肯哭，小手擰成一個拳頭，咬著牙一直在努力地堅持著。

    “胤祥別怕，你四哥來了。”

    s

    胤祥嗚嗚，絲鍋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