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沒錯…”安皓白的眼中寫滿了問號:“您為何如此在意她有沒有受刺激的事?” 柏老將尷尬地輕咳了幾聲,恢復了往日的威儀:“沒什么…務必悉心診治,切不可出差池。” 在柏誠心中,父親的形象光輝燦爛,完美到無懈可擊,而今方知其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會被楚靈犀懟到張不開嘴,會在權衡利弊后屈從于謊言,也會因闖下大禍而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他都活在父親的光環之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在這一刻,心中的沉重負擔煙消云散。 楚靈犀如柏誠肚子中的蛔蟲,講出了他深藏于內心的真實感受,長久以來,柏誠被父親的冷酷教育壓的喘不過氣,他一味自責,心理壓力越來越大,自信心蕩然無存。 而妖女戰神用霸氣生猛的方式為柏誠指了一條新路,子女與父母之間若有矛盾,盲目順從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適時且適度的反抗才能夠增進彼此的了解。 長久以來,柏誠最大的苦惱是無法延續父兄的榮耀,如今他開始慢慢釋然,迷茫的前路漸漸清晰,與其蹩腳模仿他人的成功,不如創造屬于自己的輝煌。 久久之后,楚靈犀的魂靈才恢復意識,發現自己已入夢,柳芽往事的流轉速度進一步加快,她努力瞇起眼睛、豎起耳朵,也無法跟上超倍速的夢境,暈暈乎乎間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大吐特吐。 她索性閉上眼睛,放棄了解柳芽生平的細節,在晃晃悠悠的夢中咬牙切齒地痛罵柏老將:“天殺的老頑固,哪壺不開提哪壺,若不是姑奶奶暈倒,非得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楚靈犀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好似是被老頑固氣吐血了一般,這要是傳出去,將大損她的威名。 從五歲到五百歲,她懟天懟地懟仙魔妖人,霸道犀利,戰無不勝,被她懟哭懟暈懟吐血的人不計其數,如今卻在一個老頭子面前丟了面子,這口氣她豈能輕易咽下。 楚靈犀把柏老將的名字刻在心中的復仇小本本上,立誓將來必須再與老頑固痛痛快快撕一場,不贏不罷休。 夢中諸事的流轉慢慢變緩,雖說還是正常速度的五倍,但楚靈犀已經有豐富的倍速觀影經驗,基本適應了飛逝的畫面與近似鳥語的對話。 夢境轉換場景,既不是白雪皚皚的北荒,也不是郁郁蔥蔥的華胥,而是富麗堂皇的仙庭,她仔仔細細聽了大半刻,方才知曉詳情,原來是仙帝舉辦壽宴,嘉木返天庭為父慶生,自然要攜心上人柳芽。 正當楚靈犀琢磨夢境中的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時,惡鳳凰合鸞登場,照例是暴發戶的華貴打扮,正在向跟班們炫耀自己新得的十九歲生辰禮物,一頂珍珠與紅寶石鑲嵌的象牙華冠。 道生入華胥仙山時年齡大多在十二歲到十四歲之間,如此算來一晃眼已過去了大約六年。 客觀評價,合鸞那頂象牙冠的選材與工藝皆是一等一,華美艷麗,價值不菲,不過楚靈犀還是鄙視地哼了哼,她如今是奢華鳳冠多到當擺設的魔族寵妃,尋常的華冠根本不屑入眼。 少年少女們均褪去了稚氣,乍一看去,女道生亭亭嬌嬌初長成,男道生瀟灑倜儻風度佳,但觀其言行便知,絕大部分人的心性并未隨時光而轉變。 臭顯擺的合鸞與對頭嘉木狹路相逢,自是免不了唇舌相斗,楚靈犀在旁踱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覺兩件事很有意思—— 第一,戴象牙冠還搭配插滿頭珠翠的合鸞自我感覺相當良好,卻慘遭嘉木狠狠諷刺,稱其為打劫了首飾鋪子的沒品味暴發戶,以鳳凰自居,實則遠不及俗氣的山雞。 楚靈犀對此舉雙手贊同,或許是嘉木有妖族血統的緣故,審美品味與她高度相似。 第二,合鸞話里話外對柳芽進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打擊,特別諷刺她在北荒修煉數年,都不敢回華胥參加入仙堂之試,與靈仙之間的距離還有十萬八千里。 楚靈犀在上一次夢境之中,發現柳芽的劍術水平已經十分精湛,水平足以成仙,遲遲未正式入仙堂,想必是若水與博衍兩位上仙擔心引起仙帝的注意,所以刻意推遲了她參加各項仙階考核的時間,待時機成熟,再一鳴驚人,直升靈仙之位,到時候仙帝即便想施毒手,也為時已晚。 第450章 劍球比賽 在壽宴開始之前,嘉木帶柳芽參觀了他的奢豪宮殿。 他雖為庶子,可是深受父親寵愛,住所分外奢壕,玉頂銀壁,雕梁畫棟,四界珍寶匯集,沒見過太多世面的柳芽如劉姥姥初入大觀園,大張嘴巴,詫異不已。 假如沒有上一輩的恩怨糾葛,這儼然就是王子與灰姑娘的夢幻愛情,可惜啊可惜,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瞧這對有情人的狀態,便知他們仍舊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停留在曖昧小清新階段,楚靈犀郁悶不已,仙界的含蓄戀愛風格實在不合她的胃口,六個三百六十五天都沒能讓感情有實質性進展,就算壽命千年萬載,也不該如此虛度浪費。 華胥好友團齊聚豪宅,凌青云也在其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暢聊近況與趣聞。 凌青云出身貧寒,又無權貴親戚,并沒有參加仙庭正筵的資格,此番前來定是沾了小伙伴的光。 自尊心極強的他很少與大家共同外出游玩,也盡量避免欠同窗人情,不過仙帝壽宴他倒沒有錯過,因為這是一個發展高端人脈的大好機會。 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無論人與人,還是仙與仙,出生即注定不平等,對于林澤與安歌這些神族子弟而言,絕大多數的上仙與神尊皆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切長輩,但對于凌青云來說,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是他這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權貴。 在華胥道生之中,凌青云處于最底層,比柳芽還不如,至少柳芽有位列仙界十賢的父親,而他什么都沒有。 錦衣玉食的神族子弟,如生活在溫室中的嬌貴花草,全然不知塵間疾苦與俗利黑幕,而寒門子弟凌青云則不同,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若想在仙界出人頭地,僅有真本事遠遠不夠,更要有可靠可用的人脈。 一方面,他發憤圖強,刻苦修道,另一方面,他盡力不得罪任何一位有背景的同窗,無論被草包云峰怎樣欺辱,他都咬緊牙關默默承受,從未向華胥師長告過一次狀。 與安歌和林澤等善心的貴族子弟相處時,凌青云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一來是因自尊心強,不愿落攀附權貴的惡名,二來是因自卑,他十分清楚,不名一文的自己與揮金如土的神族之后并非同道中人,走得過近,恐會引對方厭惡,像如今這樣便很好,平時客客氣氣、和和氣氣、不近不疏,偶遇仙界重要宴會,亦有機會隨之前往。 轉眼之間,仙帝壽宴開席,楚靈犀的魂靈飄飄悠悠地穿梭在眾位神仙之中,倍感無聊。 仙界尚白,無論壽宴、婚宴還是喪宴,通通都用白花花的裝飾,搞得像是披麻戴孝一般,在妖魔兩族的眼中,著實晦氣得很。 盛宴歷來是大型社交現場,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喜好交際。 嘉木是叛逆魔頭,僅與幾位熟識的神仙打招呼,其他概不搭理,尋得一處視野頗好的位置,與柳芽飲瓊漿,品美食,順帶再給她普及一下各位知名神仙的黑歷史。 安歌和北枳很快也加入,幾人組建吃瓜臨時小分隊,壓低聲音聊著虛虛實實的仙界八卦,不亦樂乎。 林澤雖然生性淡泊,但是作為三好道生,該盡的禮數絕不會缺,規規矩矩地與眾位仙人行禮寒暄。 只有陳曉和凌青云二人在兢兢業業地發展人脈,為未來事業鋪路。 陳曉是為求財,立志要成為四界首富的他,深深明白一個重要道理,要想廣開財路,首先必須廣開人路。 凌青云是為求權,在腐敗的仙界,權與利密不可分,只要掌握權力,利益自會滾滾而來,更重要的是,一朝權在手,他便可以徹底扭轉自己與家族的命運。 仙界帝君的壽誕,當然不可能一場筵席就敷衍過去,在這所謂普天同慶的日子中,大型文體娛樂活動必須得安排上,除了常規的歌舞表演之外,還有一場劍球比賽。 劍球是仙界神族鐘愛的體育競技活動,規則與馬球相似,唯一的區別是,參賽選手并不騎馬,而是御劍飛行,在空中擊球。 仙族森嚴的等級制度體現在方方面面,連競技體育都有高下之分,劍球是頂流貴族的專屬,馬球是中產階級的最愛,勞苦大眾在閑暇時僅能以普通蹴鞠消遣。 妖魔兩族則與之相反,從不玩劍球,而是由皇室出資,在全國范圍內推廣馬球,因為此項運動有利于提高全民的騎射水平,征召入伍的年輕人各個精于騎術,稍加訓練便可成為勇兵猛將。 兩軍短兵相接之時,騎兵是致勝的關鍵,仙界的騎兵一直弱于妖魔兩族,原因便在此,領兵的神族將領大多騎術平平,其麾下兵將自然更差一等。 此次劍球比賽分白與藍兩隊,白隊的主力為草包云峰與惡鳳凰合鸞,二人無論品行還是能力,均是一等一的般配;藍隊由嘉木和林澤領隊,好基友出馬,所向披靡。 依照規則,兩方各有十名隊員,但臨近上場時,藍隊的一名成員不知所蹤,在場者七嘴八舌地爭論,楚靈犀雙手攏在耳邊,努力地辨聽,方知原委—— 嘉木懷疑隊員失蹤一事與白隊有關,而草包云峰死不認賬,兩方還未開始比賽,氣氛中便有了nongnong的火藥味。 假好心的仙后協調矛盾,并點了柳芽的名,命她加入藍隊。 柳芽連球桿都沒有碰過,局促且尷尬地搖頭拒絕,然而仙帝德輝卻力勸她勇于嘗試,還講出了一大套重在參與、不計輸贏的體育精神理論。 楚靈犀朝著偽君子仙帝啐了一口,替豆芽菜狠狠罵了老jian龍一通:“呸!衣冠禽獸,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陰謀詭計,你不就是想看看柳芽的法術水平嗎,裝的人模狗樣,卻從不干人事,臭不要臉!” 柳芽被迫上場比賽,嘉木本著保護心上人的原則,再三囑咐她離球越遠越好。 鼓聲一響,賽事開場,豆芽菜沒有辜負嘉木的苦心叮囑,所有人都追著球跑,爭取得分的機會,只有她遠遠地躲在一邊,生怕不懂規則的自己給隊伍添了亂。 第451章 黑幕重重的球賽 堅圓凈滑一星流,月杖爭敲未擬休。 茵茵球場,風光旖旎,七寶球飛馳如流星,英姿颯颯的道生選手們手持彎月形球杖,各隊的前鋒、中鋒、后衛相互配合,連騎擊鞠壤,巧捷惟萬端,拼盡全力爭取進球得分的機會。 臨時隊員柳芽御劍游離在激烈競爭之外,于球場四周飄來飄去,頗顯突兀,像極了迷路并誤入球場的觀眾。 七寶球被施以仙法,時不時自我放飛,在一根又一根球仗之中調皮地穿梭,躲避選手們爭先恐后的擊打。 藍隊雖然少了一員猛將,不過前鋒嘉木與后衛林澤的傳球配合相當默契,其余隊員也十分給力,所以成功搶占先機,接連進兩球。 激戰正酣,只見惡鳳凰合鸞向督戰的白胡子老神仙使了個眼色,不消片刻,那七寶球愈發不安分起來,從球場中心沖到外圍,開始圍著場地轉圈圈。 懵懵的豆芽菜發現球沖著自己飛了過來,下意識想要躲開,但與她距離最近的林澤不愿失去此得分的機會,高喊道:“柳芽,把球打過來!” 林澤天賦過人且打劍球多年,在他這樣的凡爾賽級天才看來,世間無難事,只要球桿在手,就沒有打不中的球。 然而,柳芽與頂流天才的距離實在太遙遠,應其要求笨拙地揮桿,自以為瞄準了那顆拳頭大的旋轉七寶球,可惜理想與現實之間相隔了十萬八千里。 她不止沒有擊中球,連球桿都甩了出去,狼狽至極,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嘉木作為重色輕友的典型代表,趕忙上前安慰,把黑鍋甩給好友:“都怪林澤,瞎指揮!” 其后他再次囑咐道:“你就保持剛剛的狀態,離球越遠越好,既不要擊球,也不要攔截對方的隊員。” 由于時間緊迫,嘉木來不及解釋過多,也沒有發覺豆芽菜的不悅。 其實,柳芽的心情十分復雜,主要是暗恨自己不爭氣,一點忙都幫不上,此情此景之下,嘉木的話分外刺耳,似乎在委婉暗示她就是全隊的累贅。 自柳芽出丑后,七寶球變身為欺軟怕硬的惡霸,專挑軟柿子捏,總圍著她打轉,好多次甚至直奔其腦門襲來。 嘉木一馬當先,勇作護花使者,奈何七寶球過于狡猾,用一系列花式假動作把嘉木騙開,而后趁其不備,殺了一個回馬槍,直攻豆芽菜的后腦勺。 柳芽猝不及防受重擊,眼冒金星間失去平衡,從劍上摔了下去,啪的一聲以狗啃泥的不雅姿勢墜落于地面的草坪上。 執著于立溫潤君子人設的小jian龍澄暉立刻上前,體貼地扶起柳芽,關懷備至。 醋壇子嘉木俯沖而下,毫不客氣地撞開了獻殷勤的偽君子澄暉。 依照規則,被球擊落的球員再無資格回到球場參賽,藍隊只能以九人陣容對戰白隊,不過這倒也沒差,反正柳芽在場上也幫不了什么忙。 盡管柳芽未受傷,但嘉木的復仇小宇宙熊熊燃燒,七寶球迷之反常,背后必定有人在動手腳,無須多猜,便知是白隊搞的鬼。 彼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幕后的真正主謀,是他親愛的父親,仙帝德輝。 看到柳芽笨手笨腳的模樣,老jian龍仙帝的眼中泛起了不易被察覺的滿意笑容。 依照他的判斷,以豆芽菜的資質,絕不可能在死神到來之前修煉為靈仙。 柳芽一死,她舊傷中所隱藏的秘密便會隨之一同入土,仙帝的惡行將會永遠掩埋在黃土之下。 但是,老jian巨猾的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柳芽并未學過劍球,別說揮桿擊球,連球場規則都不大明白,硬著頭皮上陣,自然會兩眼一抹黑,與其法術水平完全無關。 如果搞一場純粹的仙術大比拼,這時的柳芽肯定能夠贏過草包云峰和惡鳳凰合鸞,因為一直以來,若水和博衍兩位上仙都在悄悄為她灌輸靈力,豆芽菜內力的深厚程度,基本已經達到升階靈仙的要求,目前修煉的重點僅僅是增進仙法技巧。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柳芽雖然在球場之上丟了面子,可卻在無意之中迷惑了仙帝,穩穩立住修仙廢柴人設,為未來的逆襲做足鋪墊。 藍隊化身復仇者聯盟,在熱血嘉木的帶領之下發起猛攻,憤怒的他是絕對的狠角色,全然不顧規則,不單單是在打球,更是在打架,直接與對方的前鋒云峰杠了起來,或猛撞使其飛出一丈遠,或以揮桿擊球的假動作高調誤傷草包。 云峰多次抗議,不過裁判礙于仙帝德輝的面子,對嘉木的違規之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給予了兩次口頭警告。 倘若深究裁判的措辭與態度,那根本算不上是警告,而是溫柔的勸導。 楚靈犀看透了眼前的局面,這就是一場黑幕重重的劍球比賽—— 藍隊隊員離奇失蹤,此事不了了之;七寶球的飛行軌跡異常,裁判視而不見;嘉木屢屢犯規,全場看客視若無睹。 真真是活久見,仙族是一方神奇的土地,遍地有奇葩,處處神cao作,楚靈犀墻都不服就服仙界。 比賽的結果毫無懸念,復仇者聯盟藍隊奪冠,對方的草包云峰與惡鳳凰合鸞被氣到臉比隊服更慘白。 夢境突然之間劇烈顫動,眼前的畫面開始跳躍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