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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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解下腰間昆山寒玉配飾拋給她:“你的手如果廢了,誰給小爺做宵夜,握著這個可以止疼消腫。” 幸虧柳芽眼疾手快,玉佩才沒有掉進湯鍋,她摸了摸確實冰冰涼涼的很舒服,不過如此貴重的東西不免令她心驚膽戰(zhàn),小心翼翼放回他面前:“腫過幾天自然就消了,玉佩如果摔壞我可賠不起。” 嘉木瞪眼瞧著不識好意的她,又將玉佩推了過去:“小爺像是會在意這塊破玉的人嗎?” 柳芽將面與玉佩一起推給他:“小女子是連這塊破玉都賠不起的人。” 她早就料到魔頭會來蹭吃,故而多做了一份。 嘉木見她端起托盤中的兩碗面要離開,疑惑詢問:“你打算和暮亭靈仙一同吃嗎?” “我給書禹靈仙也準備了一碗…” 魔頭素來愛吃獨食,莫名其妙關心恐怕沒安好心,柳芽警惕道:“你是不是又想捉弄我?” 嘉木的好意再次被誤解,惱怒間大手一揮:“速速退下,不要影響小爺吃面的心情!” 第73章 古有夸父逐日,今有魔頭擊月 三鮮云吞面的味道很好,然而嘉木越吃越郁悶,扔下半碗便去尋風流老白虎。 柳芽拿著暮亭送的點心邊走邊吃,見魔頭迎面走來,頗為奇怪:“你不是在廚房吃面嗎?” 嘉木其實也不知為何會如此在意豆芽菜,刻意瞪目露兇光:“小爺對你做的面極其不滿!” “小女子的粗鄙手藝入不了公子的法眼,求你以后千萬不要再找我下廚!”柳芽只覺魔頭的瘋魔病癥加重,向前走了幾步,注意到他還在賴在身旁:“你跟著我做什么?” 對于自己莫名躁動的心,嘉木也是一頭霧水,為了掩飾又兇她:“小爺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得著嗎!?” 柳芽不知他發(fā)的是哪門子邪火,快步而行想要盡快擺脫瘋魔頭。 嘉木急中生智,萌生一個好主意,追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問道:“你會縱水術中的水冰互化嗎?” “我現(xiàn)在僅會簡單的縱水術,最多就能滅掉灶臺中的火苗,你又想羞辱我嗎?” 柳芽對魔頭心存偏見,難免會從最壞處揣測其意。 嘉木一甩鬢間輕飄的秀發(fā),端起師父的架子:“笨豆芽菜,如此簡單的法術都不會,認真跟著學,小爺只演示一次!” 柳芽不解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 水冰互化的咒術并不甚難,加之嘉木的教法直白易懂,柳芽嘗試第五次便成功,左手開心地握著仙法所化的冰塊,腫痛之處十分舒服,悅然心喜。 嘉木隨之傻笑,癡迷地看著她那如彎月一般的笑眼,似能照亮整片星空與心海。 柳芽把玩半晌,注意到魔頭一副呆呆模樣,在他面前晃著手道:“你為何要教我仙術?” 嘉木倏爾回神,即刻收斂笑意,板起面孔裝酷:“因為…你的笨影響了小爺?shù)男那椋 ?/br> 魔頭心如海底針,陰晴不定,惡言不休,柳芽諷刺道:“整個四界最屬你聰明,建議你今晚把頭發(fā)薅光,以絕頂?shù)脑煨拖蚴廊诵婺愕闹腔郏 ?/br>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嘉木猝而狠拍自己的額頭——莫不是撞了邪,為何忍不住對豆芽菜如此關懷? 難道是因為喜歡嗎?——不可能,柳芽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嘉木徘徊亭中,苦惱間舉頭望圓月,靈光一現(xiàn),頓悟緣由。 他在人間游玩時,聽過許多與月有關的酸溜溜情詩,風流暮亭曾言,男女情愛糾纏,起因多半是月亮惹的禍, 他堂堂仙界混世魔頭,心懷鴻鵠壯志,武要打遍天下無敵手,文要盡收四界美人心,怎可能沒來地由對平平無奇的豆芽菜動心? 一定沒錯,就是月亮惹的禍! 他自以為想通了今夜的蹊蹺,對圓月滿心憤恨,以仙術縱石子狠擊月亮,十余次后還是不解氣,依靠徒手之力狠砸月亮。 皎潔月光未能使他心中苦悶減少半分,回首見林澤與陳曉正以復雜的目光盯著他此番瘋舉。 古有夸父逐日,今有魔頭擊月,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課程中多加了一門呼吸吐納之術,由澄暉負責教授。 柳芽坐于習經(jīng)堂中激動不已,生怕儀容不整,施先潔身咒,又向安歌借來鏡子查看一番,方才徹底安心。 嘉木懶散而坐,歪支著頭瞪豆芽菜,瞧出這蠢丫頭被偽君子澄暉迷了心竅,回想昨夜事愈加憤惱,便以仙術縱筆飛在她的臉頰上重重畫了兩個大大的x。 柳芽詫異摸臉,滿手墨汁,怒而回身直指魔頭,恨不能將硯臺甩過去砸他個頭破血流,聽到澄暉的聲音終才不得已端正坐姿,垂頭慌忙再施一次潔身咒。 她心中不但有對嘉木的恨,更有對老天爺?shù)脑梗瑸楹卧谀猩衩媲翱偸抢仟N不堪? 澄暉并未過多追問,可是對于嘉木的疑惑更深一層,猜不透他欺負柳芽的真正目的。 吐納精竅在于靜心,心靜而神清,神清而忘欲,忘欲而氣凝于丹田,輔以呼吸之術,吸長呼短,融太和之氣,游走周身經(jīng)xue,日日以其術修煉,丹田仙氣積厚如山,用之而不竭。 仰慕之人近在眼前,柳芽的心豈會清靜,撲通撲通氣息難穩(wěn),忍不住悄悄睜開一只眼睛癡看在講臺之上端坐的澄暉,暗暗羞澀嬌笑。 嘉木故意高聲打著哈欠拆臺:“無趣至極,無聊透頂!” 澄暉的戒尺狠拍于書案,劍眉深蹙呵斥道:“不受妖邪外物所擾方為心靜,未入此境界的道生今日加練一個時辰!” 柳芽強迫自己專心,閉目竭力摒棄雜念,凝聚仙氣于丹田,而后運氣過經(jīng)脈xue竅,奇怪的是,精氣至心脈處便生隱隱痛意,受阻滯塞。 她咬牙按壓胸口,疑心是舊傷發(fā)作,不過這次的疼非比尋常,不是蝕骨噬心的劇痛,而是若有似無的鉆心之感,難道是方法用錯了嗎? 楚靈犀慧眼發(fā)現(xiàn)端倪,響亮拍掌,自我崇拜之情泛濫如江海:“傻丫頭,那道閃電型的舊疤不是修仙的阻礙,而是逆襲的絕佳契機,不過是你目前的靈力太弱,尚且無法將仙族精純靈力化為己用而已!” 第74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三根肋骨不夠斷 楚靈犀從夢境中蘇醒,發(fā)覺自己躺在魔尊君棠的懷里,被鐵臂禁錮,動彈不得。 她不敢太用力掙扎,萬一魔尊有起床氣,不由分說劈來一掌,那便會魂飛魄散、萬事涼涼。 楚靈犀百無聊賴,靜靜望著身旁人的側臉——沉睡中的魔尊衣襟微敞、發(fā)型稍亂,臉龐棱角不再銳利逼人,周身無絲毫冷冽殺氣。 此刻的魔尊不是魔界冷血至尊,亦不是殺伐果決的戰(zhàn)場梟雄,而是癡戀深深的死心眼君棠。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 紅顏多傳奇,奈何命苦短,楚靈犀并不羨慕豆芽菜,她對于壽數(shù)最起碼的要求是,不能死在仇人的前面。 今日事今日畢,生前恨生前了,不然她還得提劍蹲守在奈何橋旁,苦兮兮地望眼欲穿,等著看仇人死的夠不夠慘,萬一是安樂死,那需再親手補砍千百刀。 她憶起與魔尊君棠的初次見面,掐指而算,已是百年前。 魔尊霸氣狠戾的一掌,令她三個月無法下床。 凡間話本有云,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然而當妖女戰(zhàn)神與魔尊狹路相逢,女強對戰(zhàn)男強,無半分粉紅色的浪漫柔情,唯有暗黑色的你死我活與深灰色的心機較量。 人生若只如初見,三根肋骨不夠斷。 當然,楚靈犀沒有白白受傷,精明如她,豈會做賠本的買賣。 猶記當年,她那父異母的缺心眼弟弟楚一鳴勾結妖族各州的狐朋狗友酒后胡鬧,失手將魔界老將景霖的寶貝獨苗孫子打成重傷。 為報此仇,魔尊親率大軍攻入熊州,鐵騎雄師,勢不可擋。 正所謂唇亡齒寒,倘若熊州落入魔族之手,其余州國也無法安然度日,妖界一時陷入惶恐。 合力御敵自是上策,可惜妖族分裂已久,各有各的精明算計,十州國主聚于玄德殿,唇槍舌戰(zhàn)整整一晝夜,仍舊無法達成共識。 妖界兵力弱于魔族,打頭陣者勢必損失慘重,誰都不愿做第一批送人頭的傻子。 在妖族年輕戰(zhàn)將之中,楚云昊素有仁義良善之名,熊州的老國主見曉之以理無用,便改用動之以情的招數(shù),放下身段哀求晚輩,聲淚俱下地絮絮叨叨,把兩州三代的陳芝麻爛谷子交情都翻出來,攀親攀到三舅姥爺他四姑奶奶的那一輩,只為向楚州借兵求將。 楚云昊不是貪求虛仁假義的蠻勇之輩,身為四界首屈一指的將領,理智與冷靜是他永恒的堅守,可是面對如此難纏的道德綁架,不免進退兩難。 楚靈犀挺身而出,救兄長出困局,背手踱步至大殿正中,提出最為關鍵的一問:“魔族沒有先攻打距離更近的厲州與楚州,偏偏繞遠路選熊州開刀,熊國主可曾深思過其中緣由?” 熊國主下意識蹙眉,避重就輕道:“孤年老體衰、命不久矣,王儲少不更事、難堪重任,魔尊必是看準局勢,才選擇首攻熊州。” “魔尊還不如多走兩步,去潁州欺負孤兒寡母呢!”楚靈犀犀利戳破老狐貍的假面,順帶手撩逗潁州年僅五歲的小國主:“乖乖喝奶,一會兒jiejie帶你去買糖吃。” 楚州國主,也就是她的蠢渣爹爹,后知后覺方才醒悟:“難道報仇只是幌子,魔族的真正目的是攻占熊州嗎?這背后的原因恐怕是…狼煙鎮(zhèn)!” “楚老弟萬不可妄下斷言,狼煙鎮(zhèn)本就是熊州國土,從魔族手中奪回完全合情合理!” 熊州國主情急之下一陣猛烈咳嗽,他深知本州現(xiàn)有兵力不足以抵擋魔族軍隊,而今唯有借它國兵力守城這一條路可走,但如果另外九州被妖女戰(zhàn)神說服,齊齊袖手旁觀,那熊州將有滅頂之災。 楚靈犀針鋒相對:“狼煙鎮(zhèn)乃兵家必爭的軍事要塞,向前追溯五百年確為熊州領土,可若再向前探究一千年,便是魔族領地,爭論該鎮(zhèn)的歸屬毫無意義。” 厲州國主胸有韜略,對于局勢的判斷與她不謀而合:“熊國主,先前晚輩多次提起魔族軍隊進攻路線蹊蹺一事,均被您岔開話題,想必是有意而為之。” 楚國主本性自私,不愿在此次戰(zhàn)役中消耗過多本州兵將,眼見有大好機會,自然緊抓不放:“數(shù)百年前先魔尊破竹在戰(zhàn)事中意外身亡,其子君棠臨危受命接任尊主圣位,魔界朝堂內(nèi)外動蕩不安,熊州趁此機會出兵爭奪狼煙鎮(zhèn)并大獲全勝,細細想來頗有乘人之危的嫌疑,而今魔尊君棠率大軍前來清算這筆舊賬也無可厚非,說到底是熊國主您惹出的禍事,不能單純指望其他州出兵收場!” “婦人之仁,鼠目寸光!” 熊國主將滿腔怒火對準楚靈犀,力圖挽回局面:“魔族貪得無厭,絕不會輕易罷手停戰(zhàn),諸位假如放任其侵占熊州,最終整個妖界都將淪入敵手!” 第75章 忽悠,你接著忽悠 “靈犀不僅是楚州長公主,更是統(tǒng)領三軍的靈帥,多年來巾幗不讓須眉,赫赫戰(zhàn)功足以令四界男子汗顏,熊國主公然羞辱我的女兒,根本沒有合作誠意!” 楚國主并不疼愛長女楚靈犀,不過是借題發(fā)揮而已,如此一來,既能夠推遲加入戰(zhàn)事,又可不落人口實。 “你們父女一唱一和,將魔族入侵的責任全部推給熊州,其心可誅!” 熊國主受形勢所迫不得不撕破臉面,狠狠甩袖指責道:“熊州與魔族的恩怨是陳年舊賬,而你的兒子楚一鳴闖下的禍才是真正的禍事起因,魔界如果滅掉熊州,下一個倒霉的必定是楚州!” “楚一鳴的確是個不成器的混蛋,不過以他的實力,不足以將魔界景霖將軍的孫子打成重傷,熊國主您的那位小霸王外甥也出力不少,說句掏心窩子的實在話,參與打斗的紈绔子弟水平半斤八兩,何必烏鴉笑豬黑。” 楚靈犀的戰(zhàn)神氣場全開,運籌帷幄,參透大局:“魔族軍隊氣勢洶洶而來,確實不會在滅掉熊州之后就班師回朝,但下一個目標并非是楚州,因為熊州與楚州以江相隔,而魔界并不擅長水上作戰(zhàn),推想他們的下一步計劃,應是進攻陸路相鄰的厲州、潁州或者祁州。” 熊國主不放棄最后一絲結盟的機會:“別以為楚州能夠逃過此劫,依靠單打獨斗,誰都無法戰(zhàn)勝魔界鐵騎,妖族十州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楚靈犀聽膩了他的空洞大話,駁斥道:“您的這套說辭從昨夜講到今晨,顯然全無用處,原因是當前局勢徹底陷入矛盾,熊州為首戰(zhàn)場而非唯一戰(zhàn)場,魔界攻下熊州后便會乘勝進軍,諸位國主均需備戰(zhàn)防御,于是更不情愿派兵參與熊州前線的戰(zhàn)役,此舉既是自私也是自保,單憑熊國主您的三寸不爛之舌,不足以打消各州對于現(xiàn)實威脅的顧慮。” 面對咄咄逼人的晚輩,熊國主被氣的幾乎七竅生煙:“狂悖囂張的妖女,一旦妖界戰(zhàn)火蔓延,楚州也無法獨善其身!” 在眾位國主面紅耳赤爭論的漫漫長夜中,楚靈犀已捏準各州的命門,輕甩精干利落的高馬尾,道出心中謀劃:“以魔族當前的實力,妖界十州都難逃戰(zhàn)亂,我并非反對各州合作,而是提議另換一種更為現(xiàn)實的合作方式。” 熊國主擔心她興風作浪,制止道:“你乃一介女流之輩,能入玄德堂已屬破例,諸位國主與前輩在此,豈容你大放厥詞,楚州果然名不虛傳,民風奔放、不重禮教!” 厲國主權衡利弊后決意支持妖女:“此言差矣,沙場無男女之別,以真本事論輸贏,靈帥的詭奇用兵術名震四界,無數(shù)男子都望塵莫及,當前局勢陷入膠著,不可強攻,僅能智取,靈帥或可另辟蹊徑,想出應對魔族的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