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姚菍繼續不滿抗議，楚聿衡就接著道，“老婆，我喜歡你這樣笑，哪怕是生氣的時候，也比你死氣沉沉的感覺好太多了。等處理完這些事，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這也是我一直以來想要送你的一份禮物。我保證，這份禮物只會讓你發自內心，開心的笑，可不會像某人那樣只會賺人眼淚。”

    姚菍頓感無奈，這家伙，就連這都要和夏東豪去比比？不過，一份會讓她開心的笑的禮物，到底是什么？

    “對了，等過兩天帶建寧一起去看一下夏家的人吧。不管怎么說就算不相認血緣關系都是脫離不了的，你去看了夏明朗，讓他知道了有你這個女兒，我想他一定會更想看到建寧。有時候別太較勁了跟自己過不去，跟以前不屬于你能控制的事較勁，更何況事情到了現在，夏家的人除了夏婉婷以外其它的都已經不在了，去看下只是悼念一下罷了。就當是看望一些故人也好，這并不會改變什么。去這一次，以后去或者不去，都隨意了。”

    其實他會跟她說這些，一方面是她越是可以做到從不愿到勇敢，再到平靜淡然的去面對，心里的結就越容易解開。而建寧私底下也找他談過這件事，她也想要去看看夏家的人，最主要的是那位和她有著最直接血緣關系的老爺爺。也就是她的親外公，雖然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至少看看他長的什么樣子吧？小孩子的心沒有太多的悲傷，也沒有太多的復雜情緒在里面，也許對她而言最大的感覺就是當感覺到夏家人對姚菍的不善時，她所做出的同仇敵愾，還有對于多出一個外公后的好奇心態。

    姚菍點點頭頭，“嗯，我知道了。”

    這件事她不是沒想過，只是不想在這個當口帶著建寧來，免得被記者拍到又不知道要寫出什么樣的報道了。她倒是可以從容應對，但她還沒打算讓她孩子暴露在鏡頭前引起一些有的沒得猜測。建寧需要一個安靜的成長環境，這點始終是她在努力的。

    “大叔，我現在還不想回家，你帶我去一個地方吧。我想去探望一個人。”

    當姚菍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是朝著窗外的，楚聿衡怔了怔，下一刻他大概也能猜到既然她用的是‘探望’這個詞，那么她去看的人是誰了。

    在這里，除了夏婉婷的幾個女性朋友，也沒有什么人來探望過她。就連夏東豪都沒有。

    不過夏東豪在夏家書房飲彈自盡的新聞夏婉婷在獄中已經知道了。

    但是對于姚菍會過來探望她的事，她還是感到意外。

    “來探望我的人就那么些，想不到還會包括你在內。”夏婉婷穿著一身囚服坐在姚菍的對面，表情很淡的說道，可以看得出她此刻說這話的時候心情真的很平靜。

    在這里，因為每天不能再化妝，以往那張美麗的臉現在看起來有些五官平平，但卻可以稱得上清秀。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里不習慣，睡不好的關系，她的黑眼圈很深，如此近的距離下可以看出她的皮膚很粗糙，大概沒有那么一線化妝做支持，尤其是年過三十的女人不經常保養蒼老起來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聽說她自從進來后頭發掉的很厲害，幾乎是每天梳頭都一把一把的，監獄里的人生怕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延誤了治療，為她請了醫生來看只說是營養不良，憂心過勞造成的。

    是啊，營養不良。以前夏家的大小姐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而現在她每天吃的是什么？怎么可能合心意呢？

    思緒到這里猛的收住，凝視著夏婉婷的眼，姚菍挑挑眉，“以前我總覺得你很倒霉，明明有些事不是你做的，卻總被人算計的成為替罪羔羊，雖然看起來好像很吃虧，但天知道實時今日你竟是夏家唯一的幸存者，原來‘吃虧是福’這話倒真有它的道理。”

    夏婉婷微微一笑，眼中卻帶著冷意的沖姚菍這邊微微探身，“我以為你已經看夠了我的笑話，原來你今天來是又想看我的笑話了？呵呵，不過姚菍我真的很佩服你，以前我總覺得我爸爸，我哥哥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冷硬最無情的人，現在我發現，你比他們還冷硬！誰說你不像夏家的人呢？我說你真是如假包換的夏家人，可以冷酷著一顆心整死了一個又一個，踩著你親人的血往上走，卻面不改色心不跳！”

    姚菍眸色微斂，“你的違法犯罪是我造成的么？是我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么？我有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著你去做么？”

    在作出這一系列反問的后，她突然頓住，直視夏婉婷的眼睛，“所以，一切都是你們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現在的所有報應也都是你們在為自己所做的累累罪行還債罷了。”

    “是，我們是死有余辜，你可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承認曾經我的確希望你可以去死，可以永遠的消失！但是夏東豪——他是我們這國里唯一一個保護你的人，難道他的死你就一點也不難過么？心里就一點感覺也沒有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聽說夏東豪是自殺，那么夏家所有的資產他死前都應該給了你吧？呵呵，他那么恨我mama搶走了他mama的地位，也連同著憎恨我的出生，所以他怎么可能把夏家的資產留給我一分？姚菍你真幸運，不但能夠得到楚聿衡的愛，還可以得到夏東豪這種眼里只有利益沒有感情的人的愛。你真是一個讓我又恨又佩服的女人！”

    姚菍淡淡的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去得到誰的愛，更沒想過要用手段去得到什么。我在希望我的生活可以平靜而簡單，有愛我爺爺，有疼我的丈夫就足夠了。大富大貴與我無關，爭權奪利我也從來都不在乎。不管是金錢還是權利，永遠無法等同于幸福。而幸福，不是靠別人來給你的，而是自己給自己。如果一味的只知道跟別人索取幸福，不管對方怎么愛你都會覺得疲憊。當初和大叔在一起也只是陰差陽錯，雖然我常說笑到最后的那個才是贏家，但是對于當年無意中橫刀奪愛，以第三者的身份插足了你和大叔，我的確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夏婉婷眸子里的光微微有些失色，她甚至很難相信，剛剛姚菍對她說了這三個字？她跟她……道歉。在她對她做了那么多壞事以后？她居然，還能這么心平氣和的和她道歉？

    以前姚菍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時她總會覺得是她的出現才破壞了她和楚聿衡的關系，可是后來其實她自己也想過了，就算是沒有姚菍，她和楚聿衡之間也有著諸多的問題。楚聿衡說的，姚菍說的，都沒有錯，一廂情愿下偏執的人始終都是她。

    是她不是還愛楚聿衡，只是她不甘心罷了。

    “不只是夏東豪，夏家的每一個人離開對我的觸動都是很大的。雖然他們都是自殺，但是就算是死也是需要勇氣的。更何況，自殺的方式足以可見夏家人的驕傲。你說的沒錯，雖然我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夏家的人，但是我同樣也沒有辦法否認這件事。所以看到夏家的人一個又一個離開，說心里沒有感覺，心里不難過是不可能的。但是，犯錯可以彌補，犯罪卻只能償還，你們犯下的是罪不是錯，而且還是死罪。而我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是坐視不管，對于罪行累累，我只是無能為力。夏家的案子我和楚聿衡的確一直都在跟進，你說夏明軒和夏東豪是我們逼死的也好，不是我們逼死的也罷，我我沒法左右你的觀點，但是我想你很明白，我和大叔做的不過只是調查，就算沒有我們，也有其它的人調查這件事，不管換了誰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做錯事的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夏婉婷看著姚菍堅定而清明的眸子，她不得不說，姚菍說的是沒錯，犯了罪，除了償還根本沒有其它的選擇。任由誰也保不了你。她還有用時間來償自己做過的錯事的機會，而她的哥哥和爸爸，卻是在用生命償還這一切。從前她的確覺得上天對她不公，覺得蹲監牢對于她來說是一種奇恥大辱，但是現在想來，原來可笑的是，她竟是最幸福的一個卻還不自知。

    雖然以前的她為了尊嚴寧愿一死，但是當你身邊的人真的一個又一個的死在你眼前，你身邊后，你就會發現，所以茍且的賴活著，都比死了要好上千百倍！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直到現在，她所有的家人都沒有了，卻從來都沒有在夢里夢到過他們。

    而對于夏婉婷說起的資產問題，姚菍搖搖頭，“誰說夏東豪沒有給你留下任何東西？你是夏家的人，是他的meimei，他怎么可能一點東西都不留給你？任由他再不喜歡你，你終究是他的親人。他給你留了財產，只不過并沒有委托律師過來找你，他是連同著你那份一起放在我那的，要我等你出獄后再給你。到時候不管是你想要自己開家小店做個小買賣，還是想要去別的地方、別的國家重新開始，亦或者去學一些東西都可以。其實今天來，我就是要和你說這件事的。”

    夏婉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什么？夏東豪給她留了資產？夏東豪死前居然留了東西給她？

    夏婉婷的嘴巴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像是一下子被定格在那了似得。而后只見她嘴唇輕輕顫抖抖問，“你說的，你說的都是真的？”

    聯想到當時她入獄后夏家人的見死不救，她曾一度因為夏家人的絕情絕義而感到心灰意冷，但是現在卻又不敢相信夏家人在最后的關頭，還能夠想起她的那一點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