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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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的是,你現在的股份和公司還不夠供給他們的生活是嗎?”江有枝眼中帶著譏誚,“還需要從爺爺奶奶留下的那些產業里面去摳?” 一開口就是二分之一,那可是長輩們累積下來上億的財富和資產。 正被人說中內心的想法,江朔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語氣冷硬:“你一個姑娘家,最后遲早都是要嫁人的。況且你學的也不是金融,這些財產放在你手里遲早會貶值。不如就交給曼姨和你弟弟,以后有了紅利也會分給你。” 江有枝深吸一口氣,眸色不再起波瀾,而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 “呵。”一聲輕嗤,她準備直接轉身離開。 立刻有一個身穿正裝的律師走上來,遞給她一支筆:“大小姐,您還是簽字吧。簽完了,先生也好去做手術。” 這是在威脅她? 身邊環繞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江有枝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腹部隱隱有些作痛,讓她差點有些站不住。 “小枝,簽字吧。”身后是江朔的聲音。 江有枝接過筆,伸手就直接把筆砸到地上。 “我還不信了,我要是不簽字,你難道就不會去做這個手術?”江有枝拿起他遞來的合同,用手撕成兩半,扔在地上,散了一地。 ——“江有枝!” 她的高跟鞋踩過地上被撕碎的合同,徑直走出去,并沒有回頭。 簡曼站在走廊上,手里提著一壺熱水,看見她走過來,一面皺眉一面道:“小枝,你怎么能這么氣你爸呢?” 江有枝冷冷地看著她。 簡曼抿了抿唇,不敢和她對視,而是選擇低下頭,軟著聲:“你不要怪曼姨,可以嗎?……畢竟我也只是一個母親。” 江有枝并沒有理睬她說的話,只是“蹬蹬”走下樓,坐到車里,才敢哽咽出聲。 她的腹部太疼了,好像刀在割;剛才走下樓那段距離,她其實一直在忍著劇烈的疼痛,每走一步,神經都跟著在一抽一抽地發疼,好像有針在刺。 背后發了一層虛汗,但是身體還是很冷。 手機響了起來,江有枝沒看清是誰,只是按了綠鍵。 “小枝,今天是周末,怎么沒有來?”那頭,沈岸的聲音清冽而溫柔。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了,只是開口:“三哥……” “怎么了?”沈岸立刻警覺起來,“你現在在哪兒?” 然而他并沒有聽到回答,只是又聽到她聲音沙啞,似乎是帶著哭腔又喚了一聲“三哥”。 第39章 江岸39 他向他的女孩放下最后的驕傲…… 沈岸今天其實準備了一頓很豐盛的飯菜。 桌上擺著色澤鮮亮, 香氣逼人的各種菜式,他很少親自下廚,但是她在柏林的這兩年, 他慢慢地就開始自己做飯, 偶爾還會給丫頭做貓食。 一開始不會做飯的時候,他甚至會用天平和量筒計算調料的用量,后來漸漸熟悉起來,也知道怎么控制火候,怎么調色調味。 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讓她嘗嘗他做的東西。 如果她的口味變了, 他也可以改,換她愛吃的菜做。 但是從中午十二點開始等,一直等到下午,飯菜熱了一次又一次, 她還是沒有來。 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沈岸還在廚房系圍裙;聽到那頭她的聲音,沈岸一下子緊張起來, 走出客廳,看到丫頭正在貓別墅里玩得很開心,看到沈岸走出來, 還以為是要去接美元,“噠噠噠”地跟上來。 沈岸低頭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然后站起身立刻走出門, 開車。 這個時間段車上陸陸續續有了些車輛,他雙手控制方向盤在車流之間穿梭,趕到醫院, 停入車位的時候,汽車輪胎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他走下車,看著這所占地面積非常大的市第一人民醫院,微微擰眉。 她想去的地方是vip重癥室,所以就應該在后方那幢不高的樓前方的停車場。 這所醫院雖然翻新過好幾次,但是仍然保留了上個世紀的建筑風格,地形較為繁瑣,它在九十年代還是一所私人醫院,當時的主人相信風水,把厄運攔截在門外,也專門請風水大師過來算過天干地支,于是幾個停車場都獨立劃分開來,保安會按照入院的時間來要求車輛的停放。 這些彎彎繞繞都化成一個清楚鮮明的地形圖,根據時間間隔從一個3d的模型變成一張結構簡單明了的平面畫。 逐漸放大,然后放大,停留在其中幾個點。 這是他的專業,似乎是因為內心緊張的情緒,他的神經高度緊繃,只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小枝。” 是骨節分明的手指叩了叩車窗,“還有力氣開門嗎?” 汽車內,江有枝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她,但是聽不清在說什么。 沈岸又叫了幾聲,她才略微有些動靜,迷迷糊糊睜開一只眼睛,外頭透出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只好皺起眉,看見窗外有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本來想坐起來,但是一牽扯,頭部就傳來劇烈的疼痛。 “嘶——”她根本來不及思考什么,就聽見耳邊有金屬“咯吱”清脆一聲。 他身上薄荷和雪松的味道圍繞過來,胸膛很溫暖,長臂一撈,環繞住她。 “別去醫院,他們會知道。”她伸出手環繞住他的脖頸,聲音糯糯的,好像在一只虛弱的貓。 沈岸點了點頭,把車門關好,橫抱她走到自己的車里,小心翼翼放到后座上。 關車門的時候,江有枝抓住他的衣角;很小的力氣,但是他停住了,安慰似的握住冰涼的小手,輕哄:“沒事兒啊,小枝,我在這里。” “沈岸。”她的聲音從齒間咬出。 “嗯。”他俯身,想去聽她在說什么。 那清冷微甜的音色,就在她的耳邊,一字一頓清楚地說道:“你他-媽——撬我車門。” - 今天晚上在地壇有一場盛大的演出,是一場夏日的燈會,各式各樣的花燈在街道中流淌過去,兔子式樣的,南瓜鏤空的,還有蓮花花瓣綻開的,伴隨著歡鬧的音樂和小孩子們的笑聲,環繞成難得的燈海。 從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這盛大的景致。 這里是龍城公寓頂層。 里面的裝潢并沒有什么變化,甚至他們從前一起讀過書的沙發還留在窗邊,似乎一切并沒有改變,她依然縮在自己的懷里,很乖,好像他們沒有這兩年的分別。 沈岸在給她換頭上的藥水,那里腫了一大片,看起來非常駭人。 “怎么弄的?”他正在用棉簽給她的傷口涂碘酒,聲音微啞,有些心疼。 “摔的。”她只能答出幾個字,“嘶——你輕點兒。” 這話太容易引起人誤會,江有枝說完就愣了一下,乖乖閉嘴,然后用余光悄悄去打量他的表情。 然而沈岸并沒有覺察到不對,劍眉緊擰,手上的動作比剛才更加輕柔,聲音有些緊張:“……我沒有用酒精,用的碘酒,碘酒應該不是很疼。” 他說話的時候,瞳色漆黑,好像一雙黑曜石,眉宇之間盡是溫柔。 江有枝移開視線,沒有再去看他。 她記得,曾經有一個詩人說過,第一眼就心動的人,怎么可能只心動一次;但是,一想到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年,她以為早已忘記的那塊傷疤,現在正在隱隱發疼。 那塊傷疤太疼,她也……不想再喜歡他了。 “這里的公寓被你拍了下來?”她的聲音恢復平靜,問道。 沈岸微微點頭。 “為什么?” “因為這里外景好,可以看到地壇,地理環境也很優越,交通便捷,物業的服務也非常到位。”沈岸說話的時候,手上涂藥動作卻依然很小心。 他眉一抬,反問:“是不是我這么回答你才愛聽?” “你一邊兒去吧。”江有枝伸出手在他腰間輕捶了幾下。 “那就別問。”他一哂,拿出冰袋給她敷。 太涼了,江有枝一個哆嗦,往后躲了一下。 “冷不冷?”沈岸輕笑了一聲。 江有枝斜了他一眼,把冰袋拿到自己手里:“我想喝紅糖水。” 她的語氣帶著點小女孩兒的任性,沈岸稍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江有枝彎了彎眸,伸出另一只手去搖晃他的袖子:“三哥……” “——行。”沈岸站起身,“在這兒好好呆著,冰袋不能拿開啊。” “當然。”江有枝縮在沙發上,身上裹著一層比較薄的毯子,應該是蠶絲質地,摸起來非常舒服。 沈岸過來的時候,看到她乖乖地用冰敷著傷口。 她要喝紅糖水,于是他替她拿著冰袋,她手心里捧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低頭喝水。 “中醫看了,沒好好吃藥嗎?”他看著她毛絨絨的發頂,忍不住開口問道。 江有枝原本正在喝紅糖水,聽到這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去看了中醫?” 沈岸一愣,手中的冰袋差點拿不住,這瞬間的神情有些尷尬,隨后說道:“……戚因萊告訴我的。” “你們關系挺好啊。”江有枝也沒多問,而是繼續低頭喝著。 沈岸松了一口氣,順手替她把掉下來的幾縷留海攏到耳后去:“除了你之外,我不常和其他異性聯系。” 這話太有針對性了,江有枝被嗆了幾口,佯怒地看著他:“你干嘛呀?” “追你啊。” 他回得很快,語氣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帶著點戲謔的味道,又有點像情人未滿關系之間曖昧的挑逗。 江有枝覺得自己臉有些發燙,抿了抿唇:“早跟你說過了,我這人不念舊。” “我知道。”沈岸點頭,說話的時候態度非常認真。 江有枝覺得這人說話太不正經,干脆不再開口了,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團,手心和身上都熱乎乎的。 這間公寓江有枝住了很久,反而比他還要熟悉些。也是這個位置,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然而他們的關系并不適合一起過夜,江有枝看了看手表,喃喃:“還得找個人幫我把車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