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關山月微微蹙著眉,手下意識抓著桌面,袖長手指彎曲,骨節微微泛白。 尤念還是沒什么反應,關山月一時無法確認她心中的情蠱是否偃旗息鼓。 突然,肩膀被一只軟綿綿的手按了一下。 因為眼前一片黑暗,視覺暫時失效,所以五感中的其他便變得尤為敏感。被碰了這一下,關山月險些直接站起身來。 他瞬間睜開眼睛,將身子向后仰,這才發現尤念已經有了意識。 她抬起了雙手,正想摟住關山月的脖子。 關山月扶住尤念的肩膀,將尤念的手輕輕拿了下來。 雖然她的眼睛卻還沒睜開,但顯然已經有了意識,那便說明情蠱已經暫時不再發作了。 于是關山月站了起來,按住尤念軟綿綿的腰,擺弄了一會兒,讓她趴在桌面上,確保她不會摔倒。 此時,藥效有些壓不住了,關山月的臉已經開始微微發紅。 他先是用冰屬性的靈氣在靈脈中運轉一周,降低了些許體溫,然后望向門的方向,盤算著要去哪洗一個涼水澡。 心中思索了片刻,關山月準備離開這個房間。 轉身的動作卻是一頓。 關山月:“!” 他緩緩垂眸,看見她烏黑柔順的長發。 尤念不知道何時轉過了身子,將關山月攔腰抱住,側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之下。 第73章 柒拾叁 擁抱 關山月覺得自己的衣服有些薄。 不然尤念臉貼在他小腹上帶來的觸感, 為什么會那么清晰? 藥效還沒有消退,尤念卻抱得愈發緊了。 于是關山月被迫又將冰屬性靈氣在周身運轉,試圖給自己降溫。他的身子瞬間變得涼了許多, 抱著他腰的尤念好像被冰到了, 小小地“嘶”了一聲,把自己的臉從關山月的衣服上移開。 看到她改變動作,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關山月的身體卻變得更僵了。 他原本泛紅的臉,甚至變得有一點蒼白,嘴唇微張, 猶豫了幾秒,才喚道:“師姐,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 尤念很快脫了力,剛剛才挺直的上半身又跌了回去, 重新摔在關山月身上。 他站在椅子旁邊,而尤念正坐在椅子上,她剛好可以環住他的腰, 臉貼在他柔軟的衣服上,清淺地呼吸。 關山月垂眸,纖長的睫毛有一些濕潤, 半遮住他漆黑的瞳仁,卻依舊能讓人分辨出他含著溫和笑意的眼神。 他的臉明明已經又紅了起來,耳尖仿佛燒起來了一般, 紅得像要滴血。但他的表情仍然很恬靜, 帶著很溫柔的開心。 那合該是兩個美滿的愛人,夜晚使清風拂面,共同仰望無垠星空時才有的情緒。 可如今他們后顧皆憂, 對他們另有所圖之人皆是位高權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前路,好像是一片迷霧。 也許更因為這樣,此時這樣安靜而有幸福的時刻,才更難能可貴。 感受到尤念綿長而輕柔的呼吸,關山月覺得心尖上仿佛有一塊甜甜的糖化開了。 似乎是因為注意力都在別處,所以他一時無暇去估計那使得氣血翻涌的藥效。他嘴角的笑意很淺卻又十足真誠,連眼睛彎起的弧度都很溫柔,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尤念的頭頂,順著她的長發,一直撫向她單薄的背...... 關山月感覺到尤念的身子動了動,很快,幾乎是下一秒,尤念微微直身,仰頭抬眸,對上了他的眼神。 情蠱剛剛平息,尤念的視線還有一些模糊。 眼前關山月的臉一點一點清晰,最后,徹底望進他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眼睛。 這一瞬間,尤念有些發愣。 與關山月朝夕相處了許久,尤念第一次覺得關山月看她的眼神確實不太對。 之前靈水與她這樣說的時候,她還極力地辯駁過。 此時,迎上關山月的眼神,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反駁十分蒼白。 很深情,很真誠,但更多的確實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他已經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很久了。 鬼使神差地,尤念問出了一句話,“......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和我認識了?” 任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剛剛蘇醒的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關山月徹底愣住了,這仿佛也是一個正常的反應,但尤念敏銳地從他的表情當中察覺到了一絲驚慌。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彎起眼睛笑了笑,“也許我上輩子就和師姐認識了,這輩子才會這么有緣分。” 本來是一句油嘴滑舌的話,但他的語氣很真誠。 不過關山月這個人,不論說什么都會讓人覺得很真誠,有種讓人忍不住信任他的魔力。 不知不覺中,尤念竟發覺自己已經與關山月交心頗深。 她知道自己是沒有刻意維系、加深與關山月之間的感情的,但人與人的親密關系總不可能憑空產生。她和關山月之間,既然她沒有努力,那便說明是關山月下了足夠多的功夫。 關山月就好像天生知道她的喜好,編織了一張總頭到尾,哪怕細枝末節到一根針線都最符合她心意的網,然后不著痕跡地牽引著她,墜入網中。 其實仔細回想,似乎是從見面的第一眼起,關山月的言行舉止、舉手投足,就能格外吸引她的注意。 真的不像是對待剛剛相識之人。 上輩子就認識? 可是上輩子的人是她嗎? 尤念沒接話,垂下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關山月的心臟也在狂跳。 他微微蹙眉,心里有點亂,剛才的話顯然沒接好,尤念看起來顯然有點失落。為什么呢?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情蠱會不會再發作? 于是兩人就保持著這個貼在一起的動作,各自思考著各自的疑慮。 關山月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很快便想到了尤念失落的原因。 但想明白之后,他也沒辦法解決,生怕自己解釋得不好,會引動她的情蠱。 但是不解釋,顯然也不行。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有些許慌亂地斟酌著語言。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此時此刻卻緊張地無法確保自己能發出一個完整的字音。 尤念的手臂一直沒拿下來。 在關山月愈發慌亂的時候,尤念環著她的手臂突然收緊了些許。 再一次被拉進的距離,和從未有過的結實的擁抱。 關山月甚至來不及慌亂,便被nongnong的安全感包裹了。 ......她主動抱我了。 她沒生氣,也沒有誤會。 被尤念這樣抱了一會兒,關山月才從巨大的慶幸中清醒過來。 他的手從尤念單薄的背上慢慢移動,停在她的肩膀上,五指包裹住,輕輕揉了一下,“師姐......” 尤念的臉側著貼在關山月的衣服上,眼珠凝固著不動,似乎在看一個很遠的地方。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開口問道:“你說,我娘真的被掛在鬼王的王殿上嗎?” 聽到她說“我娘”,關山月還虛懸著的心徹底落地。 今天的種種感受,都讓尤念覺得無比真情實感。 她隱隱覺得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故事的外來者,其實這種感覺在很早之前就有了,但在今天變得尤為強烈。 所以那個在極遠之地曾叱咤風云的天下第一鬼修,就是她的母親。 和關山月一起頓悟“靈犀道”的是她,與關山月有緣的自然也就是她本人。 現在去糾結這些,是不論如何都不會有答案的。 所以尤念決定就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總有一天,迷霧會散開,她會看清所有真相。 這一天也不會太遠了。 關山月聞言,垂眸與她對視。 他微微彎了彎眼睛,笑意溫柔地回答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br> 尤念此時也仰著頭,專注地看著關山月的眼睛。 就在這個對視逐漸加深,兩人都仿佛要將對方望進眼中時,房門突然被暴力炸開。 鐘離和雙手掐腰,劍拔弩張,非常有氣勢地毀掉了這個門。 站在他身后的凌君仙尊非常冷靜地道:“記得賠。” 花冷這個看起來比元造與凌君都要蒼老,實則卻是實打實晚輩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兩人身后,被門砸起的濃煙嗆得直咳嗽。 而靈水公主也站在門外。 她第一個看清了房間中尤念與關山月的姿勢,當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凌君仙尊:“......” 鐘離和:“......” 花冷:“......” 突然被四個人一起注視,尤念當即把抱著關山月的手收了回來。 她有些慌亂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末了好踉蹌了一下,被關山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她咳了一下,邊行禮邊道:“凌君尊上蘇醒。真是仙京有幸。晚輩失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