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看來這也是她快刀斬亂麻,把宋家那一筆筆糊涂賬捋清楚的好機會。 陸慶恩凄厲的慘叫已經驚動了還未遠離的人群,他們正在快速的朝著事發地奔來。 “徐大奎,你家里有什么說的上話的家長或者親戚?發生這么大的事,肯定要有人到場交涉。記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聽到我的尖叫聲才過來幫忙的。” 匆匆交待幾句,又和董長征交換個眼神,宋渝便“虛弱”的倒在了他的懷里。 “董長征,你這個全軍比武第一名是撿來的吧?你居然連媳婦都護不住,你怎么不去死?那個殺千刀的烏龜王八蛋,居然跑到部隊來行兇作案,吃了雄心豹子膽吧?” 邵清才走到半路,就聽到了廣場那邊傳來慘叫。不會是她的小仙女出事了吧? 邵清一個激靈,掉過頭拔腿狂奔。 滿地打滾的是誰? 不管他,小仙女安全就好。邵清從董長征懷里把宋渝撈出來,然后就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董長征訕訕的摸著鼻子,哪怕被男人婆罵了個狗血淋頭,他也沒有還嘴。奇異的,他還覺得邵醫生罵的好,罵的痛快,罵的他心里釋懷多了。 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邵清還等著和董長征好好論論理,結果對方突然啞火,搞得她一拳打住棉花上,可難受死了。 邵清恨的牙癢癢,又不好繼續發火,只得悻悻的揮兩下拳頭,把空氣當董長征砸。 “你,安排兩個人,找一付擔架,把陸慶恩抬到醫院。” “你,去公社報案,就說……有人到部隊行兇。” “你,去通知這個孩子的家人,好好說,不要驚著他們。” “……你?去聯系陸慶恩家人,讓他們趕緊滾到部隊醫院。” 董長征已經恢復鎮定,井井有條的安排善后事宜。 宋渝嬌弱的依偎在邵醫生的肩膀,看著自己夫君指揮若定,還頗有幾分大將風度。 眼睛冒著星光,宋渝摸著guntang的心口,覺得夫君帥的猝不及防,她無力招架。 瑪德,媳婦偏偏在這個時候勾他!當他是死人,天黑他就看不見她眼里的星星嗎?媳婦一定是看到他的英姿,然后死心塌地的愛上他,一定是! 利索的給陸慶恩接好斷骨,打上夾板,綁好繃帶,邵清才疲憊的站起身,“陸慶恩,你小腿脛骨骨折,需臥床休養三個月。” “邵醫生,趕緊擦擦汗。” 宋渝心疼邵醫生滿頭大汗,連忙遞上干凈的手絹。救死扶傷,總是應該受人尊敬的。 “哦~”邵清壓不住聲音里的小蕩漾,天底下怎么會有小渝這么可愛溫柔善良體貼的女子?要是她是男人,一定和董長征決斗。 嘴上答應的好好的,邵清卻順手把香噴噴的手絹藏進上衣口袋。 昧下,她肯定得昧下。既然她這輩子身為女人,就只能和小渝姐妹相稱,看能不能熏陶到一星半點淑女范。 男人婆的綽號,其實不大好聽。 “我的兒啊,老天爺,你可要替我們做主啊!”陸母坐在病房的角落里,哭得快要暈厥。見白大褂站了起來,她尋著空隙,猛的撲向病床上的兒子。 “唉唉唉,大娘你可別挨著傷員,小心二次傷害。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兒子——的腿。” “嗝。”陸母尷尬的彎著腰,看著臉色慘白的兒子,心疼到無法呼吸。 陸父情緒沒有陸母那么激動,但眉頭緊縮臉色凝重,顯然心情很糟糕。 當然,換誰心情都不會好,家里最有出息的兒子接二連三的出事,這次甚至斷了腿。哎,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殘疾? 這都叫什么事啊! 攙住直不起腰的老伴,陸父松了松中山裝的扣子,強自振作精神,“邵醫生,我兒子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吧?” 邵清剛要回答,“砰砰砰”的砸門聲打斷了她。 暴脾氣上頭,她騰的打開房門,壓低聲音怒斥:“你們誰啊?敲門聲這么響,影響病人你們能負責嗎?這里是醫院,有點素質好不好?” 喲,是王菊芬和宋琴一家到了。 如今主要人物都粉墨登場,好戲即將開鑼。 第25章 斷腿(二) “慶恩哥, 你到底怎么了?” 宋琴眼睛里含著兩泡淚,臉色比墻壁還白。擠開邵醫生,她拿出孟姜女哭長城的架勢, 飛身撲向病床。 “哎喲喲”, 這可把陸母給嚇出一身冷汗。她以不符合年齡的敏捷身手,從側方位圈住宋琴的腰身,總算是阻斷了對兒子的“二次傷害”。 對,就是這個名詞,她記得牢著呢。 “宋琴你存心的是不是?你這樣撲過去,有沒有想過慶恩的腿受不受得了?你們宋家的人啊, 一個個都是黑心腸。” 感覺到宋琴不再掙扎,孫愛蘭松開胳膊,陰陽怪氣的拍著衣襟,眼睛卻瞟向宋渝。 陸解放剛剛也被咋咋呼呼的宋琴嚇了一跳, 這宋家二姑娘怎么不知趣呢?可他是男的,想阻攔都不成,只得伸著胳膊干著急。 哎, 他瞥一眼靠墻而坐的宋渝,端莊穩重,這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長子長媳。好好的一門親事, 怎么變成這樣了! “醫生,我的腿……不會有事吧?” 躺在病床上的陸慶恩,痛的表情都扭曲, 汗水更是濕透了頭發。他對宋琴的癡心熟視無睹, 顫抖著嗓音“深情”凝視著邵清。 此刻,這個白大褂才是他的“真愛”。 這個眼光可真惡心!邵清以強大的職業素養克制住了干嘔,心里一萬遍的懊惱, 剛才她為什么要替人把骨頭接上? 端起床頭柜上的托盤,邵清面無表情的說道,“陸慶恩,你現在需要臥床休息三個月。在這段時間內你要注意營養,更不能受到二次傷害,不然……我是無能為力的。” “聽到沒,聽到沒。” 孫愛蘭惡狠狠的捶打著宋琴的肩膀,“你剛剛差點傷到慶恩了!你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家慶恩,做事卻這么不牢靠,讓我怎么能夠放心把慶恩交給你照顧?” “陸書記,你看我們小琴這不是緊張慶恩嘛。孩子們感情好,我們做家長的高興還來不及,對吧?” 自己閨女被人這樣不留情面,方秀麗疼在心頭。她近乎諂媚的點頭哈腰,跟陸解放說著好話。因為她知道,這陸家還是陸解放一言九鼎。 要說跟這陸慶恩陸家結親,方秀麗自然是千肯萬肯。何況這陸家,在青山大隊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好人家,看陸家兩口子的穿著打扮就知道。 方秀麗有些羞愧的扯著自己的粗布衣裳,跟陸家人相比,差的遠了。 陸解放是大隊書記,德高望重;陸慶恩高中畢業后在公社的供銷社工作,人物俊俏。他們老宋家有什么?要不是他大哥在縣城教書,無論如何也夠不上這樣體面的親事。 想到這么優秀的青年以后就是她方秀麗的女婿,她這腰彎的更心甘情愿了。 “嘁,這臉上跟刷了白漆似的,屁股呢沒有二兩rou,還一天到晚哭喪著臉,給誰看呢?我嗎?還是慶恩?” 婆媳天生就不對付,宋琴還沒過門,孫愛蘭就已經在橫挑鼻子豎挑眼。 “伯母,我臉色不好是因為晚上吃壞肚子,有些惡心。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特別尊敬您,特別愿意跟您好好相處。” 慶恩哥是個大孝子,她必須贏得伯母的喜愛。宋琴把自己放的很低,只要能和情郎在一起,她恨不得掏出心來。 上桿子不是買賣啊,傻孩子! 方秀麗急得額頭冒汗,親閨女如此低聲下氣,這過門后還有什么好日子?她又氣又急,輕輕擰了把宋琴的小臂,想用力又舍不得。 宋家奶奶王菊芬則矜持的站在門口,慈愛的看著病床上的陸慶恩,仿佛這才是她親生的。對于宋琴母女的小動作,她只覺得煩躁。 這宋琴也是個傻的,還沒過門就被男方吃的死死的,看來以后也指望不上。 王菊芬有些心灰意冷,這么多的孫輩,就沒有一個遺傳到她的頭腦,哎。 “吵什么吵,煩死了!嘶~” 陸慶恩看母親這樣糾纏旁枝末節,氣的“砰砰砰”拍了幾下床板。可用力過猛,牽動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連聲呼痛。 “爸,你一定要把兇手繩之以法!就是他,就是那個大個子。我看完電影回家,大個子莫名其妙朝我沖過來就是一腳。爸,我好疼啊。” 想起當時那種靈魂出竅的痛苦,陸慶恩涕淚四流,憤怒的指著杵在病房中央的徐大奎。 咦?這還是個孩子呀? 不過,犯罪又不管年齡大小。孫愛蘭推開宋琴,擼起袖子朝著徐大奎而去。公安還沒到,她先打過癮再說。 從廣場到病房,徐大奎一直處在夢游狀態。他把人腿踢斷了,這是犯法,他要吃牢飯了!這個認知在他腦中盤旋,十六歲的少年已經慌了神。 眼看著孫愛蘭就要打到一動不動的徐大奎,斜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用力把他扯離原地。 “公安馬上就到,事情還沒有定論,誰允許你打人!” 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的董長征看不下去了,出手解救出徐大奎。拍拍孩子的后背,他從來沒有這樣感激過一個人。 如果不是徐大奎的及時趕到,后果不堪設想。 被鐵掌拍醒的徐大奎,籠罩在董長征身影里。寬闊的胸膛、偉岸的背影,像大山一樣巍峨堅毅,巋然不動,關鍵時刻能扛起整個世界,真男人就是這樣的嗎? 徐大奎覺得自己冰涼的血液在一點點回暖,直至guntang,這可比魁哥打架砍人刺激多了。 他,他也能成為這樣的人嗎?徐大奎眼神熱烈又崇拜。 也許,只有這樣的真男人,才能配得上宋仙女吧? 董長征聲調不高,可措辭嚴厲,一下子唬住了想打人的孫愛蘭。她高舉著手,有些進退失據。 “她就是愛子心切,并沒有壞心思。一切,就交由公安來定罪,董營長,你說是不是?”陸解放皮笑rou不笑的拉回孫愛蘭,給了她一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 這個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是少出來丟人現眼為好。 宋渝看著自己夫君戰斗力爆棚,只覺得心都要酥了。用拇指和食指輕拽董長征的衣角,她揚起燦若桃花的笑臉。 宋渝還未開口,董長征便緊張兮兮的蹲下身來。剛剛還是威風凜凜煞氣逼人的軍犬,在媳婦的召喚下立即化身成為尾巴甩成風車的小奶狗。 輕輕碰了下宋渝的額頭,見她體溫正常,董長征才放下心來。他捧起媳婦的玉手,眼睛里倒映出她的模樣,“媳婦,可是累了,要不先靠著我休息一會?” “不要?哦,我明白了。” 不是,她什么話都沒說,夫君到底明白什么? 嗯?宋渝只覺得自己騰云駕霧般凌空而起,晃晃悠悠動了起來。 天!原來是夫君把她連人帶凳子一起端了起來,提拉著往墻邊走。 把驚呼聲咽進肚子,宋渝慌張的緊閉雙眼,一手揪住董長征頭頂的短發,一手握著他肌rou賁張的胳膊,才找到些許安全感。 “不怕。”夫君的呼吸燙在她脖頸,從那處開始,將她一寸寸融化。試著放松自己,她才覺得夫君走的極其平穩,掌心傳來如雷的心跳,夫君也是緊張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