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有點無聊。” 柯蘇喃喃自語,剛開始的新奇感耗盡之后就陷入了厭倦。 看到古神模擬器的頁面下端提示可以開啟倍速模式, 便開了兩倍速,等著視頻到達盡頭,讓他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毀滅的。 速度加快后, 畫面里的王都變得更加破舊,血色染紅了天空,尸橫遍野之中,只有寥寥幾個還能站立的蟲族。 那個叫做血皇帝的蟲族,似乎是個飛蛾之類的蟲子,柯蘇看著它身后拖著的兩只沒怎么揮動過的透明薄翼如此想道。 血皇帝在對著兩敗俱傷的兩個信徒放了話之后, 就道出了真相,一切都是它的計劃, 只為了讓自己得到古神的眷顧。 而為了完成這個計劃, 它不惜讓整個迷霧大陸為了它的計劃陷入戰(zhàn)火和死亡的陰云。 所謂的懊悔,從未有過。 【蟲族副本】 “這個世界——應(yīng)該是屬于強者的!你們這些蠢貨, 不配得到無面之神冕下的眷顧!”比特爾如此叫囂著,終于撕破自己懦弱的面具, 露出了兇殘惡劣的真面目。 他的身邊涌出了許多煉金士兵, 全都是他私底下建造出來的, 只聽從他一個人的指揮。 這便是他的底氣所在。 他等這一刻已經(jīng)太久了,只要這個大陸上唯二兩個擁有眷顧的蟲族死掉,那么他就是無敵的,就會是最有資格獲得無面之神眷顧的蟲族! “你居然……私底下建造了士兵!”維斯迪蘭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一手設(shè)計出來的煉金士兵們將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血rou模糊的臉上滿是恨意。 她怎么也沒想到,在自己眼中一直卑微如同雜草一樣的小皇帝居然暗藏心思,還私下里發(fā)展了如此大的力量。 一旁的德爾也看清了現(xiàn)實,他知道事已至此,增援力量即使趕過來也無法對抗這么多不死的煉金士兵,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 蟲族徹底完了。 或許從一開始,麥姆布爾家族的子嗣就不該存在的。 這是一個罪惡的家族,從誕生之初的柯蒂斯帝國就沾滿了同族的鮮血,直到如今,甚至要召喚出那個恐怖的邪神導(dǎo)致整個大陸的毀滅。 他和jiejie都身負(fù)原罪,罪無可赦。 德爾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血皇帝的士兵們將他和維斯迪蘭一起拖到了祭壇上,用特制的剔骨刀剖開他們的腹臟,血淋淋的捧起那些破碎的內(nèi)臟,恭敬地擺放在了破碎的神像之前。 德爾口吐鮮血,感覺到合金制成的士兵正用尖銳的指爪掏出自己胸腹的內(nèi)臟,耳邊響起了混亂無序不知何處傳來的囈語聲,讓人頭昏腦漲,死亡的氣息順著那囈語蔓延四肢百骸。 在死前的最后幾秒,他眼前閃過了自己一生的走馬燈。 他看著自己從童年時的幸福到少年時的迷惘,再到青年時候的家破人亡,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悲劇。 生于罪惡的家族,流淌著骯臟的信徒血液,信仰著邪惡化身的邪神。 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纏繞上了那邪神給予信徒永世不得擺脫的詛咒。 無面之神啊,就是如此強大的神明。 德爾諷刺地想著。 回憶起過去在莊園里的無數(shù)次死而復(fù)生,德爾承認(rèn),祂遠比虛無縹緲的光明神要真實,能夠獲得如此多的信徒并不意外。 應(yīng)該說,一個并不存在的光明神能讓年少時的他,乃至整個蟲族如此信仰才是一個不合理的事情。 但是……雖然無面之神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神明,卻對蟲族含著絕無僅有的惡意。 這是德爾百年來反復(fù)思量得出的唯一結(jié)論。 這樣想著,他突然恍惚中想起了年輕時與無面之神面對面的一幕,那巨大遮天蔽日的神明像看著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樣,任由他在莊園里逃跑。 可最后,他就像是一個早已被關(guān)入盒子里的沙粒一樣,根本沒有能夠跳出盒子的能力,所謂逃跑,不過是笑話罷了。 或許,無面之神看待所有蟲族都是這樣吧。 甚至連惡意都談不上,就像沒有蟲族會在意腳下踩死的雜草一樣,在無面之神眼中,蟲族們的信仰與怨恨,可能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百年來不斷增強實力,想要有朝一日能夠?qū)剐吧瘢仓皇菫榱搜谏w這一個可悲的事實罷了。 只是,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的話…… 那他和jiejie維斯迪蘭這百年來的爭斗,與血皇帝的謀劃,背叛和鮮血,這一切一切的悲劇,又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沒有意義。 或許只有死亡,對此時的自己來說才是真實的吧。 徹底喪失求生意志的德爾悲哀地閉上了眼,在耳邊回蕩著的混亂的囈語聲中,徹底陷入了死亡的黑暗。 “啊啊啊!該死!該死!該死的小皇帝!冕下不會饒恕你的!你等著瞧啊啊!!!” 另一邊,被困在祭壇上的維斯迪蘭尖銳地嘶吼著,怨毒地看著遠處的比特爾,身上漸漸亮起了白色光芒,竟是想要自爆。 然而,比特爾早有準(zhǔn)備,他冷冷地讓人將禁魔的符咒激活,徹底將兩個昔日大陸的至強者變?yōu)榱巳稳嗽赘畹膔ou畜。 撕拉——血rou分離,兩顆蟲族的頭顱被割下,獻于破碎的無面之神浮雕。 維斯迪蘭虛弱地看著自己的頭顱離開身體,她的眼睛努力轉(zhuǎn)向了無面之神的神像,眼角流下血淚。 她回憶起了多年前被無面之神冕下眷顧的那一日。 在那承載了一切不堪記憶的莊園里,那道曾讓她無比恐懼的身影籠罩在灰袍之下,至高無上的威能讓人為之顫栗。 即使在那逐漸失色的回憶中,冕下依然如此讓人敬畏和憧憬,因為那是——將她從那漩渦般難以逃離的家族和困境中救出來的無比仁慈的神明。 也是維斯迪蘭此生再也無法得見的身影。 即使再努力地復(fù)原神像,也依然無法展現(xiàn)出無面之神億萬分之一的威嚴(yán)和氣勢。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期待著能夠再見到那位賜予她力量的神明,僅僅只為了得到一個凝視而已。 但就像千百年前的祖先一樣,這個愿望給她帶來的只有毀滅與苦難。 為什么……為什么冕下不愿意再出現(xiàn)呢? 是她哪里做的不夠嗎? 維斯迪蘭看著高高在上的神像浮雕,懷著深深的遺憾和不甘,陷入了永遠的黑暗。 而祭壇上,真正的祭典正要開始。 “至高無上的冕下,請原諒吾等的冒犯,破壞您神像的罪人已經(jīng)伏誅,為了補償,我將為您獻上更多的血rou!!!” 期待已久的時刻終于到了,比特爾看著面前那似乎只注視著自己的浮雕神像,激動得渾身顫抖, 他跪在祭壇上,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冷靜,而是猶如瘋子一般猖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他們兩個,竟然以為陣法已經(jīng)被毀了,果然是愚蠢!” “冕下的榮光,區(qū)區(qū)五個陣法根本不夠,所以,我親自建造了一百個陣法,分布在迷霧大陸的各處,將整個世界獻于偉大而無所不能的無面之神冕下!!!” 話音剛落,王都廢墟附近就亮起了數(shù)道光芒,鏡頭俯瞰整個迷霧大陸,亮起了數(shù)不清的光柱,復(fù)雜符文組成的陣法在許多國家的城市里亮起來。 “是巫術(shù)!神圣裁決者在哪里?為什么不來拯救我們嗚嗚!” “快!快跑啊!!” “好痛!好痛啊!!” 茫然無知的蟲族民眾們看著那些光柱,驚恐地逃竄尖叫,卻還是在那熾熱的光芒中消弭成了灰燼。 不過片刻,整個迷霧大陸便死去了數(shù)百萬子民,幾乎過半數(shù)的蟲族死于陣法覆蓋范圍之內(nèi)。 帝國聯(lián)盟的幾十個國家都在這陣法之中淪為廢墟。 【贊美冕下永在,是否要回應(yīng)召喚?是/否】 看著視頻里血皇帝那張猙獰的臉,想了想,自己以前好像很少拒絕召喚,不如這次試一試吧。 畢竟把自己上個副本cao控過的主角給殺了,他對這個叫做血皇帝的家伙不太感冒。 對于毀滅世界的大反派,他這個長在紅旗下,三觀正直的好青年是絕沒有一絲好感的。 于是,柯蘇果斷點了拒絕。 然后,他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看著視頻里的劇情繼續(xù)發(fā)展,沒得到無面之神回應(yīng)的血皇帝發(fā)了瘋一樣,整天在祭壇上獻祭各種血rou模糊的馬賽克。 由于整個大陸都被他糟蹋的差不多變成末日求生了,所以那些馬賽克的范圍也打得越來越大,因為蟲族的樣子已經(jīng)變得連動漫畫風(fēng)都無法彌補了,丑的古神模擬器直接用大片大片的黑幕打在視頻里,遮的什么也看不見。 柯蘇:“……” 他感覺看了個寂寞。 視頻很快接近了尾聲,因為血皇帝徹底瘋了,它無論獻上什么都沒用,無面之神始終沒有回應(yīng)他,這讓原本自信滿滿的他瘋魔了,不斷制造殺人的煉金士兵,在大陸各處的廢墟上建立起了一座座祭壇和石雕,用鮮血和靈魂祭祀,很快就將從陣法中幸存下來的蟲族們給殺了個干凈。 最后,整個迷霧大陸都沒有了蟲族,只剩下血皇帝和它忠誠的沒有自我意識的煉金士兵了。 坐在高高的祭壇上,血皇帝干瘦如柴的臉上仍然帶著狂熱和希冀,它用最后的血rou鋪滿了祭壇,渴望著在它生命結(jié)束之前能夠得到無面之神的眷顧。 【贊美冕下永在,是否要回應(yīng)召喚?是/否】 柯蘇看的快要打瞌睡了,一不小心點了是,清醒過來以后,頓時滿臉嫌棄,滿屏的馬賽克讓他眼花繚亂,下意識想要作嘔。 【蟲族副本】 “……您卑微的信徒,渴求您的凝視……渴求……” 比特爾已經(jīng)壽命將盡了,它渾濁的復(fù)眼看著祭壇上鬼斧神工的神像,面色瘋狂而偏執(zhí),不斷重復(fù)著祈禱的話語。 但其實,它也知道,自己成功的幾率渺茫。 可是,比特爾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夠。 他已經(jīng)按照維斯迪蘭書籍中記載的那樣,獻上了整個大陸,可為什么,無面之神就是吝嗇于一次相見呢? 他究竟……還差在哪里? 為什么麥姆布爾家族能夠得到眷顧,他卻不可以? 比特爾越想越不解,悲哀和強烈的渴望得到認(rèn)可的欲望讓他陷入精神混亂,以至于都沒有察覺到,頭頂?shù)奶炜征龅讼聛恚疑臐忪F籠罩整片大陸。 他希冀已久的神,終于降臨了。 呼——狂風(fēng)呼嘯著,一道龐大的覆蓋了整個大陸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天空之上。 比特爾愣愣地抬起頭,看著那只在夢中幻想過的身影,大喜大悲之下,幾乎說不出話來,老淚縱橫。 “……神……您終于……終于……” 比特爾張開雙臂,狂喜地迎接這終于眷顧于自己的神。 他是被眷顧著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然而,狂喜中的比特爾下一秒,卻看到眼前的世界變得扭曲起來,天空變成猩紅,大地流淌著血液,蒼白血腥的鬼魂徘徊在身側(cè),他自己則變成了一個扭曲的rou團,渾身如同著rou芽般的血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