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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天,摩羅便收到了父王的回信。 同時,秋慕恒也收到邊關急報,大月氏兵力調動頻繁,且布防都是壓在邊境線上。雖未出疆土,與大魏邊境也有千里之隔,但從探馬報回的布防工事看來,他們明顯是在針對大魏。 關于這點,摩羅倒也給出很好解釋:演戲要做足。既然要讓張家相信大月氏答應與大魏聯姻根本是個陰謀,那么,大月氏國內若是一點動靜也無,難免要被懷疑的。 秋慕恒倒是笑著接受了這番說辭。 其實他心里明白,倘若他意圖加害大月氏皇族,那么大月氏的鐵騎將不顧一切踏進大魏的疆土。 正是:犯我者,雖遠必誅。 自聽聞邊關動向后,包龍圖的眉頭一直深鎖。 他是擔心,害怕。邊塞將軍和州牧雖也緊急調派軍隊于邊關布防,但是實力相差懸殊。倘若被他們攻進來,西北之地,必要淪陷。 秋慕恒輕輕笑,抬手舒展他眉,道:“你不用擔心。大月王雖施壓,只要皇子和公主仍在我大魏境內,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他不是個能犧牲兒女的冷血國君。” 包龍圖嘆道:“你怎篤定?” 秋慕恒道:“唔,我們身邊,不就有個最好的例子么?張伯庸這些年若不是被他那魯莽的笨兒子所拖累,也不會被朕捏住諸多把柄,處處受朕牽制。朕幼時曾聽母妃身邊的老嬤嬤說過,這為人父母呀,若是為了子女,再大的委屈也愿意受,再多的苦也愿意吃。就連平日端的尊嚴臉面,也能為了子女拉下。張伯庸如此,大月王亦如此。說到底,朕不過是利用他們對子女的關懷之心罷了。要知道,關心,則亂。” 包龍圖看著他,很是心疼。 若想安穩立于人之上,就得這般算無遺策。自古帝王有多種,但無疑,他是最累最傷神的那一種。 此間無人,他便攬住秋慕恒肩膀,輕輕嘆道:“你曾言,何苦生在帝王家。如今我也在想,若是你沒有生在王家,先皇沒有立你為儲君,于你來說,才是一種輕松。” 秋慕恒挽住他手,笑了笑:“若沒有生在帝王家,怎會與你相遇?朕此生能遇見你,與你相知,足矣。” 人生在世,有些人,注定一生下來,就背負很多種命運。秋慕恒就是這種人。 而秋慕恒,自然也有接受這份命運的器量。 然而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男人,也只有在包龍圖面前,才會露出疲態。 包龍圖此番入宮,除了匯報部署情況,還想為莫良求情,懇請皇上收回圣旨,不要將他當成籠絡摩耶娜的工具,生生拆散他和衛嵐這對璧人。 可是,看他如此勞累靠在自己肩上,包龍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嘆氣。回府處理完公文后,便把自己關在房內,向瑛姬要來幾壇酒后,便閉門不出。 瑛姬知道,包大人從不酗酒,便喊來王朝和馬漢,向他們打聽:“大人這是怎么了?” 二人聳肩,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最近幾日,大人倒是一直心事重重的。” 瑛姬思忖。但有時男人的心事,女人也未必能猜透。 房內包龍圖透過門縫,觀察著門外三人神情,忽而將手中酒壇往地上一摔,裝成一副酩酊大醉之態,大聲道:“莫良,是本府對不住你!” 三人皆是一驚,面面相覷。 瑛姬沖他們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貼住門縫,窺視里面情形。 就見包龍圖像灘爛泥一樣醉倒在地,滿面通紅,借著酒力喋喋不休。 這包大人平時話風嚴謹,喝醉了倒是全吐露出來了。無非是說,大月氏小公主摩耶娜相中了莫良,向皇上要他。而皇上呢,為了促進兩國友好,自然是答應了公主的要求。 摩耶娜與阿緹雅調包一事,百姓至今雖仍不知,但是朝中重臣,及其備受信任的親信部下,卻已都知曉。 而莫良和衛嵐的關系,這三人也全明白。 三人聽到包龍圖“醉話”,如臨晴天霹靂,一時僵在原地。 王朝勾勾手指,三人悄悄站遠了些,竊竊私語。 瑛姬道:“皇上也真是狠,為了討好大月氏,不拿別人當回事的。” 王朝趕忙“噓”了聲,道:“你女人家懂什么?男兒自當志在家國,哪能被兒女情長這些小情所困?” 瑛姬嗤道:“你這么偉大,那你別隔三差五就往蘭香院跑啊。” 王朝臉紅了紅,囁喏道:“我怎么能和皇上比?再說了,如果皇上說為了家國,讓我獻出百合姑娘,我也是愿意的。” 瑛姬冷笑道:“男人到底都是薄情。若是讓你獻出自己老婆,你也愿意?” 百合到底只是一介伶人,到底不是他老婆。 王朝的臉色就有點吃癟。 馬漢勸道:“二位,別吵了。有吵嘴的功夫,不如想想該怎么做。” 王朝望了望天,嘆道:“連包大人都無法,我們能怎么做?總不能讓莫兄弟抗旨潛逃,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到時不僅是他,衛嵐,我看整個順天府都難辭其咎。” 瑛姬道:“怎么,你怕死?” 王朝道:“我是不怕!莫兄和衛兄對我有恩,為了他們,即便拿走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么!可我們不能連累包大人。包大人是大大的清官,這世間可以沒有我們,但不能沒有包大人這位青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