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了摩耶娜一眼，道：“公主，為表誠意，請你以這副公主的姿態會見他。”

    摩耶娜道：“你說什么？”

    在張子軒面前自曝身份，那豈不是等于向天下人昭告，阿緹雅根本就是冒牌貨？

    摩耶娜氣道：“結果你還是打著暴露我身份的算盤！”

    秋慕恒道：“倘若我死了，于你來說，暴不暴露又有何妨？”

    “……”

    “你只有在他面前亮明身份，張子軒才會相信，大月氏與大魏聯姻根本是個陰謀。你們只不過是想借機除掉朕，好瓜分朕的江山。他只要相信這一點，就會與你們合作。”

    摩耶娜道：“你怎么就篤定，他會合作？”

    秋慕恒笑了笑，道：“因為憑你們近衛軍的人數，不足以和張伯庸的軍隊相抗衡。除掉朕，再扣押你和摩羅皇子為人質，大月王就不得不聽從張家的吩咐。這樣，大魏和大月氏就都捏在朕的樞密使手里了——或者應該說，是中容國的手里。這個道理，張子軒一定很明白。你們對他來說，是最棒的魚餌。”

    所以秋慕恒也不怕大月氏會反水，因為投靠張家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你……”

    “張伯庸一家是中容國安插在我國的眼線。所以公主，你應該能明白，與朕合作，對我們兩國都有益處。”

    摩耶娜道：“我不答應！我大月氏怎可受制于你！這么做，豈非讓大月氏顏面掃地！”

    秋慕恒眉頭微微一挑，道：“公主此刻若是拒絕，那朕只好把你們偷梁換柱的把戲昭告天下了。”

    “你……！”

    “可公主若是答應，朕除掉張家后，不但會迎娶阿緹雅，兩國有了姻親關系，朕還可以無償給你們提供屯墾的技術，提供農作物。至此以游牧狩獵為生的西域人——至少你們大月氏人，可以不必再為糧食而煩惱。

    “民以食為天。有了糧食，西域其它諸國又會怎樣看待大月氏呢？為了豐殷本國，定會紛紛效仿大月氏吧。屆時，大月氏在西域諸國的影響力，想必不用我說，公主也會曉得。”

    倘若大魏愿意無償提供給他們技術和種子，待收成時，他們便可以將技術和糧食再有.償提供給西域諸國。原本只能向大魏高價收取糧食的西域諸國，自然會改而和大月氏交易。

    摩耶娜道：“可是這樣做對你們大魏有何好處？怎么看都是我們大月氏占盡了便宜。我不相信你會做這種賠本買賣！”

    秋慕恒笑道：“西域人民的生活一旦得到安定與豐腴，又有誰愿意發起戰爭？西北戰事一穩，我國邊境再無煩憂，于朕來說不是天大的好處是什么？朕不必向人民加稅來鞏固邊防，百姓對朕自然感恩戴德，萬般擁護。想必朕會名垂青史，受后世推崇吧。”

    “……哼，可真是會精打細算。”

    秋慕恒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輕道：“努力去說服你的皇兄吧，公主。與朕合作，我們是雙贏的關系。而且只要你配合朕，朕也會給你想要的。”

    “什么意思？”

    “莫良。”秋慕恒眸光閃動，“難道你不想要他嗎？”

    護送皇帝和公主回行宮后，莫良原本打算隱身窺探他們的談話，卻被衛嵐拉走，處理近郊陳家村一樁偷盜案去了。

    案子極簡，他二人去時，捕快便已料理完畢。莫良覺得，衛嵐與其是來處理案件，倒不如是拉他出來散心。

    他看出衛嵐幾日都不大開心。

    回京路上，莫良牽著二人馬匹，與衛嵐并肩，行走在鄉間路上。

    夕陽正好。他便將馬匹拴在道旁的樹樁上，與衛嵐齊坐在一顆巖石上，賞著落日。

    莫良呆呆注視著漫天云霞，感慨道：“好美的景色啊。佇立黃昏后，夕陽暖風，黃鸝唱晚，攜手與君歸。”

    衛嵐噗嗤笑了：“什么啊，那是。”

    “啊，你終于笑了啊！”莫良也流露出笑容。

    衛嵐微微一滯。

    莫良笑道：“這幾天很少見到你笑。”他忽然撓了撓臉，有些難為情著道，“果然是我太照顧阿緹雅，惹得你不開心了么？”

    衛嵐呆住，呆了好久，才淡淡道：“我知道你照顧阿緹雅只是出于同情和憐憫，并無其他。”

    莫良一臉感動欣慰，心想還是嵐子最最了解他。

    “倒是你。這一路，為何不問我為什么不讓你偷看他們的談話？”

    莫良凝視著他，雙目清澈，“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既然你不讓我看，我就不看。雖然我本想著看看他們說什么好了解后續劇情的發展……但我更相信你。你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他尊重嵐子的選擇。

    衛嵐被他感動，忽然緊緊抱住了他，眼里隱約泛著淚花。

    莫良道：“你……你怎么哭了啊？”

    衛嵐道：“笨，我這是感動啦！”

    秋慕恒和摩耶娜的對談內容一定會刺激到莫良。衛嵐不想他生氣，所以才拉走他的。

    可又不能對莫良說明緣由。他料想，莫良一定會對自己的行為很惱火。

    結果……

    衛嵐越摟越緊，莫良好笑道：“就因為這個？你好夸張哎！”

    “你根本就不懂！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莫良嘆了口氣，回摟住他，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知道，你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下來，不想我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