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座山中的丹宮？難怪黑手團偏偏把總壇設在那里。不過，丹爐和整座山已被炸毀，那么那些害人的丹藥……”

    李延昭道：“丹藥雖毀，但老臣問過順天府，龍王逃走了，目前不知所蹤?！?/br>
    不知所蹤，也就是他還活著的可能性極大。

    格爾翰說過，當時順天府的捕頭和天王纏斗的時候，龍王偷偷溜了。山外的衙役們也沒發現有人從山洞中出來。

    而這一點，包龍圖在向皇上匯報時也提到過。

    只要曉得煉丹的方法，在哪里煉制都是一樣。倘若被他逃回國，將制丹秘方獻給中容王，那大魏就危險了。

    “朕即刻下旨通緝，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在龍王逃回中容國前將他捉拿歸案！”

    “皇上，中容既然蠢蠢欲動，不如我們來個先發制人?！?/br>
    秋慕恒點點頭，道：“朕也是這樣想。所以打算利用這次和談，說服狄月，準許我國兵力駐守在西北要沖之地，以牽制西域其他諸國?！?/br>
    李延昭道：“以武力牽制固然重要，但僅憑這一點還是不夠的。若想徹底根除西域對我中原的威脅，就要想辦法讓他們自己亂起來。西域最強的兩個國家，中容國和大月氏。其中，中容國一直與我們處于敵對狀態，皇上，我們不妨從中立的大月氏下手?！?/br>
    秋慕恒道：“許多年前，大月氏和中容國還發生過戰爭。倘若能得到大月氏的友誼，就等于安定了半個西域的局勢?！墒?，你有什么辦法讓大月氏和我們結盟呢？”

    李延昭笑道：“聽聞大月王的小女兒正值妙齡，貌美如花，卻因眼光極高，一直拒絕求婚者，所以至今尚未婚配。而皇上親政以來，一直忙于國事，也從未選妃。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后宮也不可一日無主。大臣們也多次上諫，請皇上甄選后妃。老臣覺得，選‘內’不如選‘外’?！?/br>
    國內能配得上皇后寶座的女子，就只有李延昭的孫女和張伯庸的女兒有這個資質和資格。但相信無論是哪邊皇上都不想選，不管選了哪邊三足鼎立的格局都將會被打亂。

    李、張二人自然也不樂意看見皇后的寶座冠上敵人的姓氏。

    那么與外聯姻就是最好的辦法，而且大魏還可以收獲一個強悍的盟友。

    李延昭吃吃笑道：“以皇上之威德，相信大月氏斷不會拒絕這門親事的吧?！?/br>
    秋慕恒瞪大了雙眼，道：“你是說，讓朕與大月氏公主聯姻？”

    第96章

    在正式接見狄月使節團前，秋慕恒先是宣召包龍圖到上書房覲見。

    包龍圖自然是不敢抗旨，但是有了昨日體驗，他心里其實是不大愿意見到皇上的。

    他這一晚上徹夜未眠，卻還是沒琢磨出今后該怎么辦，該如何面對皇上。

    首領太監將包龍圖帶到上書房就退下了。他知道皇上和包大人說話時不喜歡別人在一旁聽著的，順便還將門關好。

    秋慕恒正在專心批閱奏章，頭未抬起，只是說了句：“過來吧?！?/br>
    包龍圖就低頭走近，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站到秋慕恒身側，而是保持著君臣應有的距離，在桌案前躬著身子，盯著自己的鞋面，始終未看皇帝一眼。

    秋慕恒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身側有人，便抬頭看他，看他這副樣子，面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他將朱筆撂下，也不起身去迎他，就只是坐在龍椅上，看著他，慢慢道：“李延昭向朕提議，迎娶大月氏公主為后?！?/br>
    包龍圖心下猛地一顫，那垂首躬身聽命的標準站姿也有稍許動搖。

    “而朕答應了?！?/br>
    皇上說，叫他來，就是想讓他第一個知道。

    皇上說，等會兒與狄月使節們正式和談的時候，他會在大宴上提起。聽說狄月太子與大月氏的大皇子是要好的朋友，所以想請狄月太子幫忙說媒，讓大月氏同意這門親事。

    皇上說，雖然等下你出席宴會時，也能知道這件事，但朕總覺得，還是現在就告訴你的好。

    包龍圖一直垂著頭，靜靜聽著。

    頭垂得很低很低。

    ——“朕以后會時不時召你進宮，你做好心理準備。”

    因為皇上昨日說過這樣的話，所以今早皇上召他入宮時，他心里一直很忐忑。

    如果皇上是讓他侍寢的話……他、他要不要抗旨不遵？

    然而皇上并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他本該松一口氣的。

    ——本該松一口氣的！

    可為什么現在的心情，反而比來的時候還要沉重了呢？

    就好像有一塊大石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包龍圖險些連站都站不穩。

    他能感受到皇上的視線在盯著他的腦袋看。

    他必須得說些什么。

    皇上是一國之君，立后延嗣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迎娶西域強國大月氏的公主，不但可以睦鄰安.邦，收獲大月氏的信賴與同盟，還可以擴增皇上的勢力，讓國內三足鼎立漸漸向皇權集中的趨勢靠攏。

    這是好事。

    不管是身為臣下，還是身為兒時玩伴，包龍圖在此都應該向皇上說一聲恭喜的。

    包龍圖嘴唇蠕動著，費了好大周折才終于張開：“不——”

    ——不要！

    他聽見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哭泣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