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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龍圖與莫良二人辭別后立赴行館,換上官服后馬上進了宮。 秋慕恒已在上書房候他多時。聽見太監奏稟,立即宣了包龍圖進來,屏退一干太監侍女,走下龍案,沒等包龍圖下跪請安,便已扶住他的手臂,喜道:“你回來了,回來就好。” 包龍圖見皇上仍像小時候那般待他親昵,心下不免歡喜,但到底君是君,臣是臣,他不能忘記自己身份。即便皇上允他不行大禮,但這面圣的話還是得出口的。 “微臣揚州漕運使包龍圖,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欸。”秋慕恒笑著打斷他,“這里又沒外人。不是跟你說過,就咱們兩個的時候,不必拘謹。怎的在揚州待了三年,竟然忘了么?” 包龍圖微微一笑。 秋慕恒緊緊抓住他手,顫聲道:“這三年……你還好么?” 包龍圖道:“謝皇上勉慰,臣一切安好。” 秋慕恒瞪他,道:“你又來。” 包龍圖只好笑喚他名道:“慕恒。”見皇上終于露出笑容,他也反握住他手,緊緊握住,近乎哽咽著道:“三年不見……我很想你。” 秋慕恒道:“這句話還算中聽!” 他拉過包龍圖進了內書房,于榻上兩頭分別坐下。小桌上擺放著各式點心,都是包龍圖小時候最愛吃的。 秋慕恒笑著執起一塊,遞到包龍圖面前,笑道:“喏,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想來是他聽到吏部奏報他的歸程后,立馬吩咐御膳房準備的了。 皇上待他,真如親兄弟一般。包龍圖心中一酸,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秋慕恒一邊用自己衣袖為他拭淚,一邊笑道:“怎的你年齡越大,眼淚也越多起來?” 包龍圖道:“你還說我……其實你還不是一直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秋慕恒聽了,又是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我二人久別重逢,理當笑才是。哭么……是小女兒家才做的事。” 包龍圖抹干眼淚,小聲嘀咕道:“你總是有理。” 這話哪里能逃過秋慕恒的耳朵?他笑的愜意,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二人一起同吃同住共度的那段時光。 憶起往昔,他笑容漸收,忍不住嘆了口氣:“當初我就該力排眾議,留你在京中供職。這三年我身邊連個說貼己話的人都沒有,實在憋屈得很。” 包龍圖微微笑道:“當年到揚州赴任,我心里也很舍不得你。但漕運乃是國家大事,一想到剛一入仕為官就能為你分憂,也是值得了。” 秋慕恒道:“我已看過工部呈上來的折子。這三年你勤勞王事,善治河瀆,攜領纖戶疏浚河道、清除暗礁,使漕運再興,運河暢通,解朕心中一大憂患,你功不可沒。” 包龍圖淡淡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秋慕恒道:“工部還奏,你還剿滅了邗溝兩岸的鹽梟?快將當時情況與朕細說。” 原來河道受阻,影響朝廷鹽船通行,致使兩岸各鎮各縣食鹽緊缺。而當地鹽梟便趁機坐地起價,向老百姓高價販售私鹽。 經包龍圖幾番明察暗訪,原來漕運不通、河道受阻便是這幫鹽梟幕后所為,為的就是讓百姓無法購買朝廷的平價鹽,謀取暴利。 包龍圖查明后,立即知會揚州刺史,協同駐軍剿滅了這幫鹽梟黨羽。 秋慕恒聽他說到精彩之處,一邊叫好,一邊恨自己不得親赴,捉拿這幫賊人過一過癮。當他聽到包龍圖被鹽梟抓住性命堪憂時,臉色驟變,包龍圖笑著寬慰,又將軍士迅速來救告知,秋慕恒才稍適寬心。 就聽秋慕恒嘆道:“你身邊無一可用之人,卻還能精縝謀查,不到半個月便將案情迅速偵破。再看順天府……” 包龍圖一愕,道:“順天府?” 秋慕恒道:“可惜順天府尹昏庸無能,轄下一班捕快更是些酒囊飯袋!追查一個小賊竟要用上將近一年時間才能將案件偵破,真真是豈有此理!更可惡的是,他們查案如此敷衍了事,謀取私利時倒是勤勉得很。” “皇上?” 秋慕恒從桌案上取來一份奏折,遞給他,道:“你自己看吧。” 這道奏折是李延昭所寫,上面將薛無命撞破順天府一幫捕快、衙役釣魚執法、魚rou無辜商賈之事盡數其詳。 包龍圖細細瀏覽一遍后,將奏折放好,又將王朝他們的訴狀取出,“皇上,我回京路上時遇到百姓投狀。” “哦?”秋慕恒接過狀紙,瀏覽一遍,重重一拍桌案,龍顏大怒道:“豈有此理!陸德佑就是這樣為朕管理京城治安的么!” 包龍圖道:“皇上息怒。” 秋慕恒道:“這等庸才,不用也罷!朕即刻下旨,罷免陸德佑順天府尹一職,由你接任。” 包龍圖一驚,道:“皇上,倉促下旨只恐不能服眾。” 秋慕恒道:“誰敢不服?陸德佑如此無能,留他作甚?難道要我大魏奉養這些蠢貨么?” 包龍圖道:“皇上,陸德佑的確有失皇上重托,皇上降下天威罷他的官亦是合情合理。只是,皇上命臣接任,只怕京中官員不服。” 秋慕恒慍色稍平,嘆道:“你呀,太過謹慎。就憑你在揚州的功績,朕升你的官滿朝文武有什么話好說?你是怕朕擢升你引來張伯庸不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