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莫良盡管氣得想一腳踹開，卻還是憋住了火，很是溫文有禮地敲了敲門，然后不等里面回話，他便推門而進，順帶將門關緊。

    部長坐在辦公桌前，低垂著頭，似乎是在審著稿子。見莫良來只是余光瞄了一眼，視線便又回到桌上文件，只是淡淡說了句：“坐吧。想喝咖啡的話自己去泡。”

    “部長！”他氣急敗壞地沖到辦公桌前，雙手重重往桌上一拍，震得桌上堆積的文件松散搖晃，索性最后沒有散落下來。“上頭要撤填坑組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進書里之前不告訴我這些？”

    部長依舊一臉平靜，似乎已對部下這樣的習性習以為常。

    他推了推眼鏡，將手頭書稿放下來，看住莫良，就好像在看一只頑劣的猴子那樣，有點無奈的口氣說道：“你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情緒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那么容易激動，也真虧他受得了你。”

    “部長！”

    “好了好了。”十分敷衍的口氣，“衛嵐跟你說的？……啊，他應該不會跟你說這些。”

    他笑了笑，莫良總覺得那和善笑容的背后，帶著一股壓迫感，“雖然不知道你跟哪里聽到的風聲，不過你覺得我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么？”

    “那就是確有此事了？”

    部長聳聳肩，不置可否。

    這種敷衍的態度還真是……莫良忍住想扼住他脖子掐死他的沖動，繼續“好言好語”道：“部長，身為填坑組的一員，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權利啊……”部長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煙，點燃一支，上仰45度角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后，喃喃道：“說來今年是那個提倡信息公開可視化的家伙的50周年忌日啊……”

    “部長，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部長笑了笑，道：“總之，沒什么需要你擔心的事情。安安心心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好。”

    “那《江山雖好卻不及你》怎么辦呢？”

    “原作者不是已經復載了么？那就暫時不用管了。我已收到報告，這本書你辛苦了，空閑下來的這一個月，好好休息吧。等你假期結束我會指派新的工作給你的。”

    按照網文監察部的規定，對于復刊的作品會有一個月的觀察期，在觀察期內作者只要能保證作品穩定更新的話，網文監察部就會撤回對該作“坑品”的判定結果，從而將作品歸類于正規書類里。

    如果在觀察期內作者沒能履行更新義務，再次棄坑，網文監察部將擁有對該作品的完全處理權，也就是說，原作者將不再對他的作品享有任何權益了。而該作者也禁止在網絡渠道上發表任何文章，同時“誠信值”也會降為0。

    靈界各機構對“誠信值”非常注重。所以，要么就別坑，要么坑了就別復載，要么復載后就千萬別再坑，“誠信值”降為0可不是鬧著玩的，基本會在靈界喪失公民的基本權利。

    而對于填坑組成員來說，負責的作品一旦進入觀察期，在觀察期結束前，他們是不能被指派其它任務的。因為依舊有一小部分作者不將“誠信值”放在眼里，還是會棄坑。為了保證數據的完整度，負責該作的成員還是得繼續填完書才行。

    莫良也就難得有了假期。以前他絕對會很高興，現在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莫良道：“不是說上頭決定依照《江山雖好卻不及你》的完成度決定填坑組的價值嗎？現在這本書的情況，會不會影響到上級評定？”

    部長笑了笑，道：“這本書的確是上頭選出的‘有問題’作品之一，卻不是唯一。你覺得我會讓上頭只因一本書的價值就定性我下屬的兩個組的存在價值么？還有其他參考作品在，我也交代優秀的組員去cao辦了。總之這件事沒什么值得你好cao心的。”

    “可我……”

    部長打斷他，道：“看你們平時為了填坑這么辛苦，今天又難得大部分組員都在，我已為你們訂了IL GIARDINO DELLE PAROLE酒店用餐，今晚去好好享受一下吧。”

    莫良幾乎是被部長推出辦公室的。

    出門的一瞬，部長依舊笑得溫和，“去把衛嵐叫來，我有事和他說。”然后就砰！地，將門關上了。

    莫良：“~~~~~~~~~~”

    等在外面的風流客和老鐵就拍了拍他的肩，好言勸道：“好啦好啦好啦，畢竟他是上級嘛，淡定、淡定啦。”

    “淡定？我淡定你個擔擔面！”莫良學著一口地道的重慶口音，抓著頭發暴躁地大喊大叫著。

    這種感覺，如鯁在喉。就好像那種撈金魚游戲，連續撈中10條可以得大獎，你好不容易撈中9條，就要成功撈起第10條的時候——漁網破了！實在是炒雞想殺人有木有！！！

    風流客便勾住了莫良的脖子，笑著哄他道：“好啦好啦，IL GIARDINO DELLE PAROLE可是有名的米其林三星店哦。今晚既然部長請客，那我們不抱著把他腰包吃空的覺悟怎么行。聽說他們的前菜是魚料理，你喜歡吃魚吧？”

    莫良大大順了一口氣。剛好這時衛嵐走來，莫良招呼他道：“喂，嵐子，部長找你。”

    看到風流客勾著莫良脖子，衛嵐的瞳孔驟然一縮。但他依舊保持平靜，回了一聲知道了，敲門而進。

    直到門關上的一剎那，風流客的目光都追隨著衛嵐的身影，眸中閃爍著未知的情緒。

    衛嵐進來時，部長已泡好兩人份的咖啡。他將其中一份放到茶幾上，指示衛嵐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