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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猶豫了那么幾秒后,暈暈乎乎的小姬君,還是踩著像是飄在云端一樣的步子,慢吞吞地朝著前方的神社走了過去。 臺階一路蔓延。 兩側的樹木不知何時染上了金紅,一地落葉。 腳步踩在落葉上,不緊不慢的發出吱呀的聲響,取代了耳側若有似無的清越空靈的鐘鳴聲。 她的心神恍然著,似乎有誰的聲音低低在她耳邊響起,溫聲地喚著她。 繪理聽不清那聲音說了什么,只聽見他那偏向華麗的聲線中,緩緩暈開了低沉寵溺的笑意。 ——繪理。 是錯覺嗎? 繪理走過一個個臺階,她看著前方,目光迷茫,她也就沒有發現自己的頭發散在身后被紅繩束起,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白衣紅褲的巫女服。 日光寂寥,臺階漫長。 身后身側是大片金紅色的楓樹。 容色瑰麗的巫女輕步走向帶上了濃厚歷史氣息的神社。 這一刻,世間萬物都成了她的映襯。 就在她即將踏上最后一個臺階、來到神社門前時,一道清越好聽的聲音突然喊住了她。 “繪理。” 聲線干凈,溫柔如清風略過山間。 這道聲音的出現,像是驟然打破了虛妄,周遭之物瞬間如同鏡子一般破碎開來,空間碎裂,露出了另一個世界。 繪理茫然地抬起眸子,撞入了一片清澈柔和的紅色海洋。 白發紅眸的神明正垂首溫柔地注視她。 第73章 魑魅魍魎平安京 御饌津朝繪理伸出手。 白發紅眸的神明眉目溫和得如同春日里原野上拂過的清風, 一雙紅寶石般清澈的眼睛緩緩流淌出月光般的溫柔,靜靜地看著她。 繪理唇一抿,眉一皺,“哇”地就委屈得撲了上去。 她抱住神明, 什么都不說, 就開始嗚嗚嗚。 神明被小姬君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動作僵了僵, 好半晌,才伸出手,抱住了小姬君。 “怎么了?”他問。 又心疼又耐心的, 還帶著對讓她露出如此委屈的不悅。像是如果繪理說出欺負她的人, 神明立刻就會帶著她去找場子一樣。 繪理向來不能被寵著,一個人的時候還好,如果她身邊有被她依賴著、信任的人出現的話, 她就會莫名其妙地委屈起來, 想生氣,想發脾氣,想讓人溫聲地哄著自己。 但繪理只是抽了抽鼻子, 她將臉埋在少年神明的胸膛, 小聲說:“你怎么現在才來。” 聲音超委屈的。 小姬君的聲線本來就帶著些水果般的甜意,此時說話的時候聲音小小,尾調輕輕, 像是羽毛般柔軟地在人的心臟上撓了一下。 御饌津不由自責。 被寵愛著的姬君何時露出這樣委屈的表情。 他柔下眉目, 揉了揉姬君柔軟的發頂, 長睫垂下,半闔著掩住寶石般的眼眸,“對不起。”神明朝自己寵愛的小姬君道著歉,“是我不好,現在才找到繪理。” 繪理眨了眨眼睛,神明帶著溫暖體溫的手還揉著她的頭。 “沒事,”她小聲說,抱緊了對方幾分,“我原諒你了。” 御饌津忍不住笑了笑,目光溫柔。 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明的神色在繪理看不到的地方里,多了幾分陰郁。 這些時日,一直在幫小姬君一封封回著拒絕信的神明努力研究著措辭,務必在禮貌中深刻地透露出姬君不可能與他們戀愛的信息。他寫著回復的時候,速度很慢。神侍為他磨墨,展開熏著清香的紙,神明總要一筆一劃的斟酌著詞句,才會慢慢地下筆寫信。 他寫得認真,就像是神明對外表現出的性格。 直到他不知不覺把小山般的信件回完,神明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不對勁。 時不時就呼喚他,“津津”“津津”喊個不停、各種撒嬌耍賴的小姬君最近安靜得過分。 作為神明,御饌津對時間的觀念已經很淡薄了,他先前雖然隱隱約約有著“繪理好像近來沒怎么和我說話,對我撒嬌”的意識,但他只是把繪理當成小孩子心性了。小姬君還小,喜歡新奇,容易被其他東西迷惑了眼,所以偶爾忘了和他聯系也是正常的。 御饌津試著去聯系對方的時候,才發現他給對方那留有他神息的御守與他的聯系莫名斷了。等他追查時,似乎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阻攔他。 御饌津皺眉,他從阻攔他的力量中感到了一股透著陰冷的強大。 不像是高天原的任何神明。 是誰呢? 神明的眉眼似乎結著霜雪,難得的露出了幾分與氣質不符的冰冷。 “是誰欺負你了嗎?”他抱著小小軟軟的姬君,神明又低聲輕語耐心地問了一遍。 繪理抬頭瞧他,看見了少年神明眸底深處的擔憂和冷色。 小姬君難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其實吧,她這段日子好吃好喝的,無論是酒吞還是茨木,甚至是現在準備要把她拐回家的奴良鯉伴都沒虧待她,隨便小姬君作,陪著她玩,縱容放任的,過得其實還挺不錯的。 她就是下意識地見到親近的人,因為太久沒見,無論有沒有委屈,聽到親近信賴之人溫柔問“最近怎么樣”時,下意識地想要投入對方懷中。漫無目的地說著抱怨的話,聽上去就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樣,但其實有時候并沒有受到什么委屈,只是想要撒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