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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博雅見過無數美人,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面前的小少女年紀若是再大一點,絕對當得上是國色天香這個詞。 “父親,母親。” 她先向藤原道長夫婦行了禮,又向其余賓客見禮。 “諸位,夜安。” 源博雅忍不住身體前傾,想要更仔細地聽清她的聲音。 不得不說,小姬君的音色極為好聽,對音色極為敏感的源博雅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她說話的時候語調有些輕,音色又如此澄澈,像是柔軟的糖絲,又動人得像是月光傾撒在清泉之上。 藤原道長哈哈大笑,他看見賓客們神情的驚艷,又看著繪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寵愛和縱容。 藤原家的月亮,藤原家的瑰寶。 因為年幼病弱不得不深居神社,不得出來與外人接觸。 但是他的女兒是何等耀眼—— 像是落在凡塵的月亮,沒有人能忽略她的光芒。 先前藤原道長一口一個“吾家明月”,將自己女兒夸得天花亂墜,哪怕對方不住在平安京也要瘋狂給對方刷存在感,大家表面“是是是”“您說得都對,姬君最可愛了”,內心多少不以為然,但是。 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現在,看清小姬君風姿后真香的賓客們愈發期待,長相美麗身份高貴的姬君本就容易受人歡迎,如果姬君若是有些才藝,擅長文雅,那就更讓人心折了。 藤原道長朝仆從點了點頭,很快仆人們便將東西擺了上來。 源賴光看清之后,楞了一下。 是琵琶。 小姬君端坐在席上,手指纖軟,長發如云,懷抱琵琶,側身斂目,垂著長睫的樣子矜持又嫻靜,和記憶中那名愛嬌貪懶的女孩差別宛若二人,竟是多出幾分陌生之感、 “要開始了嗎?” “好期待啊,不知會是何等的仙樂。” 旁人的細語傳入了耳膜,源賴光聽著,便抿了抿唇。 而那位小姬君根本不知他心中所想,就連坐在源賴光身旁的源博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 她轉軸撥動了一下琴弦,那聲音清越明亮,是難得的好樂器。 賓客們知道這是要開始了。 樂聲一開始細細碎碎,宛若珍珠一顆顆滾落到玉盤上,漸漸的,落珠聲連成一片,宛若清泉從林間流瀉出來。 白公有詩集云:“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源賴光先前學習唐字音韻的時候曾拜讀過樂天公的《白氏文集》,其中名篇《琵琶行·并序》,用詞優美,意境飄逸,情深意切,源賴光雖然認可這位大家的文采,在因為這般美麗的描述心生幾分傾慕的時候,對琵琶女的描述也是存疑的。 真的有姬君十三便學樂大成,一舉一動動人心弦,“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梢不知數”嗎? 真的有樂聲能清脆如玉珠亂落玉盤,清婉如鶯語花滑,激昂時又如銀瓶乍破,刀槍激鳴嗎? 昔日學習完雖有淡淡感慨,但到底是沒有放在心上,如同風輕輕吹過湖泊,水面微微泛起一點波瀾,但很快又恢復成原本的平靜無波。 正像初見之時,他也曾這樣因為那位小姬君而恍惚了一下,便沒有繼續在意。 然而此時,源賴光終于知道了,原來,白公的描述是對的。 籠在他目光之中的姬君,容色美麗,風姿如月。 那悅耳動人的樂聲像是清風松浪,曲子雖不知名,但旋律動聽。輕快,清澈,像是無憂無慮的鳥兒飛在清晨的山野之中,嗅到樹木的清香,停歇的時候的驚擾使得露珠從樹葉跌落,它看見花朵羞答答的合著花瓣,尚未綻開,看見日光緩緩驅散彌漫在林間的晨霧。 清新。 唯美。 動人。 大家都沉浸在了樂曲之中,源賴光卻忍不住看著繪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小姬君忽然抬起了眸子,源賴光猝不及防地對上那雙漂亮的眸子。 她輕輕笑了一下。 很輕很軟的笑,很快便收了回去,小姬君繼續演奏著樂曲。但那笑實在是讓人無法忽略,眉眼微彎,唇角淺翹,獨屬于貴族氣質那不動聲色的疏離便像是冰雪消融在陽光之下,笑容破開了堅冰,宛若三月櫻滿。 在這個極為微小的時刻,源賴光終于找回了些幼時的熟悉感。 不知何時傾前的身體終于松了幾分。 源賴光懶洋洋地坐了回去,紅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這位藤原家的小月亮。 安倍晴明和蘆屋道滿到來的時候有些巧合。 先前繪理倒是走得痛快,留下的兩個人氣氛就有些微妙了。 準確來說,安倍晴明只是覺得有些麻煩,真正沒有半點掩飾的是蘆屋道滿。 這位生性高傲的天才目光上上下下地將他面前的安倍晴明打量了一遍,哪怕他沒有說話,安倍晴明也感受到了蘆屋道滿身上那股“我很想搞事,我很快就要搞事”的氣息。 安倍晴明有些頭疼。 這位少年陰陽師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真是麻煩啊,他想。 明明只是偷溜出來躲閑,結果就天降姬君,雞飛狗跳。 陪她瞎折騰了一番之后,原本以為沒什么事了,一個妖怪一個陰陽師又砸了下來。 陪人家小姬君胡亂折騰勉勉強強還能說是一種樂趣,和一個明顯就(不知道為什么)看自己不爽的同性別的陰陽師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