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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臻?”秦然又喚了一遍。 “能出來嗎?” “我在你們小區門口。” 許臻的聲音有點兒哽咽,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 秦然的心跳漏了一拍,道了一聲“好”后,圍巾都沒來得及拿就披著棉服沖出了門外。 外面正下著雪,風也很大,秦然也沒折回去拿傘,任憑寒風往他頸子里灌,也感受不到寒冷似的。 馬上就到小區門口了。 秦然第一次覺得這破小區怎么他媽的這么大。 近了。 少年正穿著一身黑色的棉服站在墻邊,雪花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身上,仿佛諾大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似的,看著讓人很是心疼。 “怎么了?”秦然走到他身邊,急切地詢問。 許臻的臉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平時那么驕傲的少年竟然露出了這么脆弱的一面。 許臻沒有說話,直接抱住了他,下巴墊在他的肩上,四周的鞭炮聲停止了,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我不知道怎么辦了。”秦然聽見許臻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無助得像個孩子。 “怎么了?”秦然緊了緊抱住許臻的雙手,拍了拍他的背。 “陸萌萌在醫院,”許臻的聲音有些顫抖,身子也有些發抖,“我把她推下樓梯了。” “你先平復一下心情,到底怎么了?”秦然聽了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 許臻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的,肯定發生了什么事,才導致的這場意外。 “她摔了我媽的鐲子,那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了。”許臻有些哽咽,“我當時太生氣了,沒忍住就推了她一把……” “沒事沒事,”秦然給他順了順毛,又拍了拍背,“你不是故意的,沒人會怪你。” “沒事的沒事的……” 秦然的聲音還在身邊一遍遍地環繞,安撫性地,讓他動蕩的內心得到了一絲平復。 這個大雪紛飛的寒冬,他大概也只能在這兒尋到一絲溫暖了吧。 ****** 當時許臻手機沒電了,被他放在一邊獨自充電,自個跑去玩了會團子。 誰知道陸萌萌突然跑進來了,大概是從游樂場以來,陸萌萌開始跟他更親近了,他也沒多管,任由這妮子在他房間里跑來跑去。 這倉鼠玩到一半,許臻習慣性地往抽屜那兒看了一眼,卻發現抽屜被打開了,而里面的東西不見了。 陸萌萌也不見了。 許臻有些焦急地沖出門外,卻發現陸萌萌有些無措地站在那兒,而晶瑩通透的鐲子此刻已經變成了碎片,燈光下還印著翠綠色的影子。 許臻覺得那一瞬間他的腦子就卡機了。 那個女人不喜歡戴什么飾品,全身上下大概也只有這個簡單的鐲子了,聽說是她的奶奶傳給她的,希望她平安健康。 卻沒想到一場車禍帶走了她,只留下了這個鐲子。 他一沖動,推了陸萌萌一下,卻沒注意她的身旁就是樓梯。 陸蔭和許嚴匆忙的身影,身上帶血的meimei,以及——略帶失望的眼神。 他覺得很害怕,很無措。 他不想呆在空無一人的別墅里了,簡單穿了一件棉服就踏進了雪地,也沒帶傘。 去哪兒呢? 好像這么大一世界也沒有能收留他的地方了。 本想隨便逛逛,逛到哪里算哪里,結果一眨眼就到了秦然的小區。 喧囂的情緒好像再也忍不住了。 ****** 兩人走進自助便利店,買了很多啤酒,還有兩瓶旺仔,一路沉默著走到了公園。 小亭子獨自站在雪夜里,有些寂寞,兩人呵著手跑了過去,坐在落了幾片雪花的凳子上,也不覺得涼。 “干!” 啤酒被“啪”的一聲打開,兩人碰了碰,開始往嘴里灌。 有什么事是大醉一場不能解決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跟一個死物較什么勁,”許臻有些喝醉了,話變得多了起來,“她人都不在了,我再怎么寶貝她的東西還有什么用?” “念想吧,她對你很重要。”秦然和他碰了碰杯,卻沒有喝下去。 要是兩個人都喝醉了,明天公園就要出現兩具冰凍的尸體了。 “重要嗎?我覺得我應該恨她,或者覺得對不起她,”許臻低下頭,眼神有些迷茫,“我希望和她兩不相欠。” “為什么她就可以這樣一走了之,把所有的事情都讓我來面對?” 秦然突然想起了那天陸蔭偷偷跟他說的話。 許臻這就是在跟自己較勁,而且一較勁就較勁了小十年。 “許臻。”秦然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許臻喝得眼神有些兒不清明了,但是還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有些重要的人也許已經不在了,但是你身邊還有重要的人等著你去珍惜呢。” 這話是對許臻說的,也是對他自個說的。 “她才不是重要的人……”許臻皺了皺眉,捏緊了手中的啤酒罐子,喝醉了腦子有些不好使,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沒條理,“她對不起我,我也對不起她。” “那你們倆不就兩清了嗎?” “可是她是我mama啊……”許臻灌了一口啤酒,緩緩吐出這幾個字,呵出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雪落在了臉上,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