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秦濤那孫子說的也沒錯,”秦然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一個酒嗝,“我就是寄人籬下,還一副吊炸天的樣子,覺得所有人都欠我的。” “哎,你們小少爺肯定沒辦法體會,就像付二狗,他爹媽雖然管得比較嚴,但是對他還是很捧在手里的。” “我能體會。”許臻突然開口,聲音很小,輕飄飄的,散在風里。 “嗯?”秦然沒聽清楚,歪頭看了許臻一眼。 “我能體會你的感受,”許臻吸了口氣,和他對視,聲音沒什么波瀾,“我也沒媽。” 秦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酒精灌得腦子都有些不太靈活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順手似的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羊rou串遞給了許臻。 許臻也沒拒絕,直接接過,咬了一口,嗯,味道還不錯,香酥脆,和百味樓的佳肴比也差不到哪兒去。 以前那個女人一直不讓他吃這些街邊小攤,說是不干凈不衛(wèi)生不好吃,現(xiàn)在看來,她說的也不盡然都對。 配著周遭的嘈雜,許臻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不是按部就班的安排好,而是肆意去浪的人生。 想著想著,他順勢將搶來的那半瓶酒灌了下去。 兩人開始不約而同地試圖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麻痹自己。 ****** 秦然一下一下地朝河里扔著燒烤棍,這些小東西掉到水里,馬上就漂浮起來,慢悠悠地隨著水流遠去,秦然覺得自己就像一根燒烤棍,飄飄浮浮地生活著,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岸,或者是飄入排水口、下水道。 扔完最后一根,秦然沒有東西扔了,索性拿起桌子上的空酒瓶,發(fā)泄似的將瓶子扔進水里,濺起巨大的水花,好像這樣就可以報復(fù)所謂的生活,扔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包袱一樣。 可是瓶子沒了,水花平復(fù)了,包袱卻還在,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摸了摸有些發(fā)癢的臉頰,發(fā)現(xiàn)手上濕濕的,眨了眨眼睛,有一串水珠粘在睫毛上,模糊了視線,秦然覺得有些丟臉,拼命地抹去眼淚,可是越抹越多,越來越止不住了。 他趕緊用手捂住臉頰,慢慢蹲下身子,坐在地上抱著腿,放任酒氣熏染的眼淚肆意。 許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動作。 河邊的風還在慢悠悠地刮,撩起了少年的衣角。 ****** “走吧。”許臻對撐著河邊護欄的少年說。 “走吧。”秦然轉(zhuǎn)過身,扯了一個難看的微笑,還沒走一步腳就像踩了棉花一樣,軟軟地向前倒去。 許臻一個眼疾手快接住了少年,“你喝醉了。” “咩有……”秦然的聲音糯糯的,有些含糊不清。 “我背你吧。”許臻提議道。 誰知秦然倒不樂意了,從許臻懷里掙脫出來,一步一步地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走著,腳步還有點虛浮,“我沒醉!我可以自己走……” 許臻無奈地看著一步一顫的秦然,在他第三次撞到不知名物體的時候?qū)嵲谌滩蛔×耍话褜⑺釉诹吮成稀?/br> “哎……讓你背行了吧!”秦然雙手環(huán)著許臻的脖子,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許臻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許臻笑了笑,“你好重。” “cao……嫌重你別背啊,小爺又不稀罕。”秦然聽了當即就炸了毛,動來動去的,想要下來。 “誒別動,”許臻穩(wěn)住身形,“不重,不重行了吧。” “哼……這還差不多。”喝醉的少年意外的好哄。 許臻沿著河岸走出了小吃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放學有一會了,街上車子都少了很多,昏黃的路燈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你晚上住哪兒?”許臻問。 半天都沒有得到回復(fù),背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少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 許臻沒有叫醒他,而是轉(zhuǎn)了一個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 豪華的小區(qū)外停著一輛熟悉的寶馬,許臻遠遠地就瞧見了那顯眼的紅色,腳步頓了頓,又繼續(xù)向前走去。 “小臻!”車門被打開,一個女人叫住了他。 許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回去吧。”說著腳步不停地繼續(xù)走進小區(qū)。 女人沒有再說話,看了許臻和他背上的秦然一眼,進了車子,發(fā)動了引擎,跟在兩人身后。 許臻在一幢別墅門口停了下來,年邁的管家正站在院子門口,別墅里燈火通明,和十幾年前的場景有些類似。 “小少爺,您回來啦……”管家見了他趕緊上前給他開門。 許臻朝他點了點頭:“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管家聞到了兩人身上nongnong的酒氣,有些擔心,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點了點頭。 許臻走進家門,許嚴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報紙,見門口有動靜,馬上放下手上的報紙,朝許臻走過去。 他這個大兒子一直都很優(yōu)秀,也很讓人省心,就是一直沒有辦法從他母親的事故里走出來。 今天班主任給他打電話說許臻晚自習不見了,讓他著實有些擔心,可是這手機也聯(lián)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去哪找,就像十幾年前那樣,許嚴這顆心一直懸著,放不下來。 他知道許臻不會出什么事,也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但這孩子的心他一直走不進去。 “……回來啦。”良久,許嚴才湊出這三個字,看到許臻背上的熟睡的秦然,有些意外,“這是……?”